第106章 殿后
- 從黃埔軍校開始
- 夏殤舟
- 4140字
- 2024-08-27 10:59:11
這名特工帶著哭腔說道:“我出來的時候,城里到處都是傷兵,建制都混亂了,等我走遠的時候,再回頭看,已經有小鬼子沖進城了!”
此言一出,林向南眼中閃過濃濃的驚駭之色,聽到這些話,他就徹底意識到,清原城完了!
日軍已經沖進城里,說明城池的某個方向出了突破口,這樣后面的大股日軍就一定會抓住機會一股腦沖進城里,這樣清遠城就徹底失守了。
也不知道劉萬里和其余的同僚往后怎么辦,林向南想到。
但眼下他顧不了這么多了,因為現在他們自身難保。
許儒此時啞著嗓子說道:“站長,鬼子沖上來了!”
林向南環視周圍,當初上石柱臺的時候,清原站特工足足有三百人,然而短短的一段時間過去了,偌大的一個清原站,就只剩下十余人了,還大部分帶傷。
這三百名特工若是繼續從事情報行業,無論如何也不會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死傷殆盡。
然而到了正面戰場,一百零五毫米的大口徑加農炮幾輪射擊下來,就死的沒剩下多少了,這就是戰爭的殘酷。
一條人命只需要一顆彈片。
“你們跑吧,能跑多遠跑多遠,一定要擺脫鬼子的追擊活下去!”
陳安東聽出了不對,問道:“那站長,你呢?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聽到他的話,林向南苦笑一聲,說道:
“我也想走啊,可走不了啊,小鬼子快要沖上來了,如果沒有人殿后,就憑我們這兩條腿,跑不了多遠就會被鬼子全部追上殺掉。
所以我和走不動的重傷員一起留下來阻擊鬼子,能擋一會是一會,你們趁這個時間趕快跑!”
“不行,站長,你是我們的主心骨,全站的兄弟都得指望你呢,你要是不在我們支撐不了多久,還是我留下吧,你趕快走!”許儒說道。
陳安東也附和道:“我留下吧,特么的老子跟小鬼子有不共戴天之仇,今天正好跟小鬼子新帳舊帳一塊算,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老子就賺了?!?
林向南突然發火了,他吼道:“裝什么裝,這時候用不著你們在這充英雄好漢,你們有一個算一個,都趕緊拿上槍收拾東西給我滾蛋,別特么在這跟我廢話了?!?
說完就不再管他們,一個人找了一挺輕機槍開始瘋狂的向山下射擊。
正在沖鋒的鬼子猝不及防被掃倒了一大片,沖鋒的步伐瞬間就停下來了。
為首的帶隊軍官拳頭一伸,鬼子就停了下來,隨即不約而同的散開,尋找掩體開始有條不紊的還擊。
陳安東看著林向南一個人用機槍射擊鬼子的落寞身形,眼眶直接就紅了,他再也忍不住了,同樣找到一把完好無損的中正式步槍,不斷的拉開槍栓子彈上膛,每一次開槍都能擊斃一個鬼子。
這時一名特工沖了上來,一把將站長和陳安東推開,用勃朗寧手槍頂著自己的腦袋吼道:
“站長,你們快走,我帶領重傷員殿后,如果你們不走,我就開槍死在你們面前!”
林向南看見這名特工愣住了,畢空,也是清原站的老特工了,上次也參加過突擊隊對日軍的偷襲行動,年紀輕輕就被授予了上尉軍銜。
“站長,不要再猶豫了,總是要有人殿后的,就我來吧,我殺了這么多鬼子,已經夠本了,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林向南等人無動于衷。
畢空眼睛中閃過狠厲之色,頂在自己太陽穴的勃朗寧手槍打開了保險,語氣充滿死意的說道:
“陳安東,許儒,你們也不想站長死在這里吧,你們趕快拉著他走,如果站長出了什么問題,我拿你們是問!”
林向南還想要再說些什么,突然他身后的許儒陳安東互相對視一眼,都明白了彼此心中的想法,不約而同的拽動林向南,把他往后拖。
林向南大驚失色,“你們干什么?快放下我!”
“站長,走吧!”許儒說道,又一邊高喊道:
“畢空,是我們對不起你,我們欠你一條命,下輩子再還給你!”
畢空看著幾人笑了,笑得很開心,他滿面通紅的說道:
“下輩子還當兄弟,我先走一步了,你們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不要辜負了我一片好心!”
說著頭也不回的操起輕機槍,向下面的鬼子瘋狂射擊。
林向南最終還是拗不過二人,被拽走了,跟著他們三人的,僅剩下兩個帶傷的輕傷員。
于是石柱臺的陣地上,就只剩下畢空和六個重傷員,已經無法行走了。
畢空看著這些熟悉的面孔,高聲喊道:
“兄弟們,我們之所以參軍,不就是為了打鬼子嗎,今天有機會了,我們留下來的人,每一個人都要當十個人用,讓狗日的小鬼子知道知道中國軍人的厲害!
弟兄們,拿起槍,瞄準鬼子,殺一個就賺一個,你們怕不怕?”
六名重傷員齊齊的吼了一聲:“不怕,不怕,跟小鬼子拼了!”
畢空欣慰的點點頭,不斷的開槍射殺沖鋒的小鬼子。
留在石柱臺上的幾人不懼生死的阻擊鬼子,一時竟形成了一道牢不可固的防線,日軍未能再前進一步。
短短十多分鐘,就有三十余名鬼子被擊殺,但是負責殿后的清原站特工也只剩下三人了。
臺下的鬼子指揮官看見部隊被堵在這里一直沖不上去,內心也發起了狠。
對手下的士兵們招呼道:“手雷,投彈!”
一名日軍士兵摸出手雷,拉開,朝前方猛地一個翻滾,順手就把手雷扔了出去,正在用機槍射擊的畢空并沒有注意到,一顆黑乎乎的手雷已經落到了他的腳邊。
他身旁的兩名重傷員眼疾手快,大喊一聲小心,最后爆發出空前強大的力量,不約而同的撲過來,把手雷嚴嚴實實的壓在身下。
“轟~”
手雷爆炸了,壓在上面的二人被炸的身體翻滾起來,鮮血四濺,最后壯烈犧牲,再也沒了生息。
手雷爆炸的碎片都被二人擋住了,因此畢空并沒有受傷,但他也被爆炸的氣浪掀翻在地。
石柱臺下面的鬼子指揮官看見支那陣地上迸發出一陣火光,知道手雷爆炸了,并且用望遠鏡一看,陣地上已經沒了動靜。
立即開心的大笑起來,腰間的指揮刀抽出往前一指,發出指令:
“全體上刺刀,沖鋒!”并且一馬當先的沖在了最前面,高幫馬靴在山坡上大跨步的跳躍。
于是鬼子們都嗷嗷嗷叫著沖了上來。
抹去臉上塵土的畢空重新坐了起來,看著被炸的遍體鱗傷已經失去生命的兩名好兄弟,眼淚“噗噗噗”的流了下來。
隨即眼中的死志更加堅定,又抹去淚水,重新站到機槍面前,上好子彈,瞄準距離已經非常近的鬼子,直接就開了火。
一連串子彈直接打在了沖在最前面的鬼子指揮官身體上,這名得意的指揮官身體被打得像馬蜂窩一樣,向后跌倒,瞬間失去了生命見了天皇陛下。
又有十多名鬼子被射殺,鬼子們紛紛開槍還擊,兩顆子彈分別擊中了畢空的肩膀和胸口,他猛地吐出一口鮮血,身體搖搖晃晃差點要倒下。
但是心里一股信念告訴他,自己絕對不能倒下,絕對不可能給小鬼子任何喘息的機會,一定要給站長爭取時間,他們才有機會好好活下去。
于是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樣,畢空突然感覺自己全身充滿了活力,似乎又有了使不完的力氣。
他操起機槍繼續開火,機槍子彈打完了,就拿起步槍不斷的在戰壕里移動來移動去,并不時朝鬼子開槍射擊。
一時竟將日軍壓制的不能動彈,再難以前進一步。
這些被壓在半山坡的日軍士兵都知道,支那陣地上僅剩的一名軍人絕對不是普通士兵,因為普通士兵戰斗力不可能這么強悍。
看見昔日的同僚一個接一個倒下,這些鬼子心里也發起了狠,重新爬起來不要命的繼續往前沖,勢必要將這名頑抗到底支那軍人殺死以解心頭之恨!
這時連步槍子彈也打完了,畢空在陣地上爬來爬去,盡可能的收集子彈,每找到一顆,就趕緊塞入槍膛,開槍射擊。
最后連一顆子彈也找不到了,畢空便把僅剩不多的手雷有一個算一個全部扔了出去,炸倒一大片鬼子。
最后的戰績竟然還頗為好看,k僅是畢空一個人,便在這最后關頭,至少擊斃了四十名以上的鬼子,他發自內心哈哈大笑,值了。
子彈打光了,手雷也扔光了,畢空沒有坐以待斃,而是強撐著身體站了起來。
將找來的三把完好的刺刀投出去兩把,又有一名鬼子被刺刀刺穿,另一把則落空了。
畢空手里還剩下最后一把刺刀,他把刺刀安裝在步槍上,大吼一聲便跌跌撞撞沖了出去,和鬼子展開白刃戰。
他一個突刺,就把一名鬼子刺穿了,腳步沒有停下,頂住這名鬼子的身體不斷向前,露出來的刀尖又刺中了另外一名鬼子。
但在這期間,畢空自己的身體也被好幾把刺刀刺進了身體,他只感覺鉆心的疼痛,生命力在快速的流失,他盡可能的抬起腦袋,血紅的眼睛死盯著這些占我國土殺我百姓的畜生,還是想再刺出一刀,可惜他已經沒力氣了。
最后還是腦袋一歪,死在了數十名鬼子的刺刀之下,軍統局清原站上尉特工——畢空,壯烈犧牲!
石柱臺的陣地上,殘破不堪的國軍軍旗被砍斷,插上了日本膏藥旗,日軍付出慘重代價,徹底實現了對石柱臺的占領。
而石柱臺上方的天空,陰云密布,硝煙彌漫,仿佛在訴說著一曲悲壯史詩。
此時日軍士兵在石柱臺上翻看著支那軍人的尸體,不時打一槍補一刀,他們對著畢空殘破不堪的身體議論紛紛。
“我判斷這應該就是支那軍人的最高指揮官,因為他作戰最英勇!”
“八嘎牙路,就他一個人就殺了我們幾十個人,如果不是他死了,我真想把他碎尸萬段!”
“我估計支那軍人已經全部在這里了,應該沒有逃跑的吧?”
“戰前估計石柱臺上的支那守軍人數應該在三百上下,經過我們檢查,這里的尸體差不多有將近三百具,人數應該是對上了!”
......
林向南等清原站僅剩的五名特工此時正藏身在一處山洞,山洞是他們撤退途中偶然發現的,被密集的雜草遮擋,不認真看還真看不出這里有一個山洞。
林向南喝了一口水說道:“現在大家來談談,以后我們該怎么辦?”
幾人都沉默不語,臉色灰白,他們還沒有從這場失敗中以及兄弟犧牲的慘痛中走出來。
好一會許儒才流著眼淚說道:“怎么辦?我們清原站幾百名特工啊,現在就剩下我們幾個人了,消息肯定要傳到重慶總部,沒辦法向軍統局的長官們交代啊!”
許儒說的非常在理,軍統清原站雖然是一個乙種情報站,但上上下下好歹有三百來號人,都是訓練有素的精銳特工。
現在一下子死光了,所剩無幾,這在軍統局的歷史上,還從來沒有過,可想而知,局座知道這個消息后,一定會非常憤怒,說不定還要動用家法處置他們,以儆效尤,這都是有可能的。
林向南也知道眾人心中所想,沉聲道:
“這次失敗,主要原因在我,我是軍統局清原站的最高負責人,如果局總部追究下來,一切責任由我承擔,你們不用擔心,我會盡可能的保全你們!”
陳安東說道:“站長,你別這樣想,仗打成這個樣子,我們都有責任,不能讓你一個人來承擔。
何況現在總部還不知道我們的情況,我們看能不能在傷亡數字上做一些手腳?”
他們進入石柱臺防守之時,還帶了兩臺聯絡用的電臺,日軍動用加農炮轟擊的時候被炸碎一臺,還有一臺則保留了下來。
現在他們可以直接動用電臺聯系重慶軍統局總部,通報情況。
林向南陷入了沉思,他知道陳安東為什么這么說。
按理來講他們都是軍人,不應該做這種令人不恥的事情,可這次傷亡實在太慘重,局總部那里無論如何都交代不過去。
所以無奈之下將傷亡數字作出一些改動,也是為了不被軍統局嚴厲的懲罰甚至直接處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