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雖說在音樂的道路上傾注了心血，但她并不用擔心生計，所以剛開始她并沒有考慮以此為職業。后來她開設音樂教室教授樂器，是因為其他緣由。而且她并沒有靠音樂教室維持生活，每個月道修町的本家都會送來比教琴多很多的生活費。但是由于她生活驕縱、奢侈，錢怎么也不夠。雖然開始只是任憑喜歡而努力鉆研并錘煉技能，但天賦加上傾情投入，傳記中所載“十五歲左右時，春琴的技藝大幅提升，在同輩中脫穎而出，同門子弟中無人與之比肩”，恐怕是不爭的事實。鴫澤勾當說，師傅常常自夸：春松檢校非常嚴苛，但我從來沒有被痛批過，反而被表揚的次數很多。我去的話，老師一定是親自指導我練習。那真是親切又和善地教導我，我真不明白懼怕師傅的人們的心理。我覺得春琴未曾體驗修行的痛苦，就能達到登峰造極的水平，想來還真是天賦使然。她畢竟是鵙屋家的千金小姐，所以即便是再嚴格的師傅也不可能像培養其他藝人一樣訓練她，多少斟酌了一番。加之，春松檢校心中可能還有對生為富貴人家的千金卻很不幸地雙目失明，平添了一種庇護之情吧。春松檢校更是愛她的才能，傾心于她的才能。比起自家孩子，他更記掛春琴。春琴偶爾因微恙不能來練習，他會立即派個人到道修町或者親自拄著拐杖前去探望。常常以春琴是其弟子而驕傲，并在人前炫耀。對聚在一起的將要以此為生計的眾多弟子說，你們要學學鵙屋家的小妹妹[6]。將來要靠一門手藝養家糊口的人，要是不如外行的小妹妹，那多叫人擔心啊。有人責難他對春琴過于照顧，他回答說：“你說什么呢！練習時嚴格是為師者的親切。我不責備那孩子是我的關切不足。那孩子天性聰慧，悟性又高，所以即便放任不管也能無師自通，抵達一定的高度。認真訓練她的話，終將成為后生可畏的弟子，反而讓以此為業的你們這些弟子覺得困擾。我想春琴生在家境不錯的人家，生活并非不自由，沒必要那么強化訓練。應該傾盡全力將你們這些遲鈍的弟子培養成能獨當一面的人才才行。而你們怎會歪曲了師傅的本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