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無礙殿皇帝
- 重生之我在南朝當(dāng)和尚
- 薄荷炸排骨
- 2122字
- 2024-07-18 21:54:46
南梁大同五年秋,九月初六日,熒惑合于月。
初七日的一大早,太史令顧值入無礙殿奏報梁武帝。
梁武帝是南朝最重視天象歷法的君主,因此太史能擁有直接面奏皇帝的權(quán)力,要知道太史卻是十八班品級中最末的官職。
七十五歲的梁武帝顯然對此類天象早已了無興致,起身踱步走到殿門,看著殿外的宮墻自顧地說了句“如是滅度無量無數(shù)無邊眾生,實(shí)無眾生得滅度者。何以故?”
又轉(zhuǎn)身緩步說道:“朕記得上次天象大變是熒惑見南斗,不知此次天象在北還是在南。”
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太史令也已年過六旬,星象是下面的舍人大清早報來的,往常他也只是依照慣例奏報,更何況天象非臣子所能妄議。
他緩緩答道:“陛下圣德悠悠,百官仰德,庶民歸心,我大梁文昌武盛,府庫盈溢。”
“蓋追周秦,大江以南實(shí)未有如此盛景。反觀北方連年征伐,鮮卑夷狄氣數(shù)將盡,此次天象當(dāng)在北,胡人將敗”。
武帝此時已經(jīng)回到平時打坐參禪的龍椅,鎏金鑲玉的寶座和皇帝身上的布衣放在一起極不相稱,但皇帝的威儀似乎還要比寶座更有王者之氣。
對于這種稱頌之詞皇帝已聽過太多,但他還是止不住的受用,面色終于輕松了許多。
“若天象示警于南,太史以為所指在何?”
顧值低眉看了一眼笏板,提高了些音量:“微臣以為,熒惑有異,月守正位。我主宜靜不宜動,宜緩不宜急,宜收不宜放。”
武帝的皺紋微微鎖住,心中若有所思。
片刻無言,他示意顧值退下。
顧值退出殿外后,武帝翻看著太子昨日新抄的宮體詩,這是一種由太子和他的幕僚文士們創(chuàng)新出的新詩體,備受金陵城讀書人的推崇。
作為大梁文藝界的老藝術(shù)家,梁武帝蕭衍時常點(diǎn)評,這畢竟讓他詩文音律的天賦有了用武之地。
武帝身旁立著的是一個宦官,此人開始奏報各地送來的訊息。這些訊息自然是這個宦官整理挑選出來的。
宦官名叫郭朗,建康宮里所有不健康男人的總管,今年不過五十歲,鼻子微挺,唇薄齒白。
“長安來報,西邊的魏國主元寶炬月前迎娶柔然可汗之女,立其為皇后。之前的乙弗皇后被廢。”
“濕花隨水泛,空巢逐樹流。”皇帝勾畫著那首《奉和泛江詩》,輕輕吟出聲來。
郭朗接著補(bǔ)充道:“連長安百姓都知道乙弗氏和元寶炬情愛甚篤,看來這次是為了聯(lián)合柔然制衡高歡才不得不如此。”
“是北邊的這兩個胡虜去年在邙山打得元?dú)獯髠耍钗男旱谋惧X小,所以把他們皇帝的夫妻恩愛都典當(dāng)罷了。”
兩個胡虜指的是西邊的宇文泰和東邊的高歡。
此二人里年齡較大的是高歡,今年也不過才四十四歲。在七十五歲的蕭衍眼里都是毛頭孩子。
“長安來信,宇文泰在宮城陽武門外放置紙筆,求關(guān)中士民陳述朝堂得失。”
“日落江風(fēng)靜,龍吟回上游。”梁武帝還在摩挲著這首庾信的泛江詩,回味著最后一句。
“想不到庾肩吾的兒子比他還有才氣,最后一句意境開闊,上品!”
“獨(dú)孤信府中的線人來報,宇文泰屬意獨(dú)孤信剛出生的長女,想約為婚配。”
“獨(dú)孤信,”梁武帝慢慢抬起頭,思量了一下說:“他算是北方的人杰,宇文小兒眼力不差。”
“他在我大梁國中住了三年,陛下您寬仁慈悲,對他還多有賞賜。”
“宇文泰有兒子嗎?”
“只有一子,名宇文毓。不過是個庶出的。”郭朗從容對答,顯然他能有今天的位置,一部分歸功于他博聞強(qiáng)記的大腦。
“你接著念。”梁武帝接著翻閱著那本詩集。
“鄴城來報,冀州征發(fā)百姓十萬重建新宮,高歡之子高澄奉命督監(jiān),陳元康輔之。”
武帝并沒有發(fā)出聲音,郭朗也不知該不該接著往下讀,只好停了下來。
只見武帝用極細(xì)的枯筆,在詩句的縫隙處寫著批注,寫完他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盡管他做的工作是保留那句詩的原義,而換了一個更滿意的動詞,他自信覺得自己比原作者更有才氣。
“洛陽來報,侯景重新奪取洛陽后遣軍民修整金墉城的外郭,將河南地區(qū)的糧草軍械囤積于內(nèi)城。”
“鳴笳陵絕限,飛蓋歷通渠。”武帝自顧自的吟誦著,看得出來他對東邊的魏國沒有那么大的興趣。
“江州奏報,鄱陽郡亂民劉大年、葛周聚眾三千余人,聲勢頗大。”
“日落含山氣,云歸帶雨余。絕句!這個'余'字用的頗見功力。”
“亂民們在鄱陽湖水域襲殺官軍兩百余人,搶掠了幾個縣的府庫。周邊的臨川郡也有響應(yīng)者。”
“蕭綸呢,讓中書省擬旨,從速剿滅賊人,從速。”
武帝的話中充滿不悅。
郭朗心知,江州刺史蕭綸是武帝不喜歡的兒子,所以直呼其名。
“寧州來報,上月大震,西平、建寧、夜郎三郡死傷百姓千計……”
梁武帝打斷了郭朗的奏報:“朕知道了,剩下的各州奏報里還有大事嗎”
“其他的都是些雍秦州的大饑、北徐州與東魏的摩擦,還有……”
龍椅上的梁武帝放下了手中的詩集,發(fā)出了蒼老的聲音:“郭朗,涵元寺的濟(jì)善和尚準(zhǔn)備的是否妥當(dāng)。“
武帝有些期待自己的涵元寺之行。
顧值方才的話,已經(jīng)被庾信華美講究的宮體詩踢到了九霄云外。
郭朗面露難色道:“啟稟菩薩主子,前幾日派往涵元寺的奴婢今早來報,昨夜寺中后園失火,燒了幾間禪房。”
史書有載,梁武帝蕭衍晚年癡迷佛教,精通佛法,三次舍身佛寺,常常自詡有菩薩心腸,時人謂之曰“菩薩皇帝”。
郭朗稱其為“菩薩主子”亦是投其所好。
“情況如何,寺中人等有無傷亡?”梁武帝站起身來,關(guān)切之情十分明顯。
“火勢已撲滅,只有幾個小沙彌受傷。奴婢已經(jīng)安排小輩們?nèi)フ諔?yīng)濟(jì)善大師了。“
郭朗接著說道:“陛下,那涵元寺之行,您看是否……”
“這許是佛祖給朕的法旨。”
武帝雙手合十,朝墻那側(cè)掛著的佛陀作了個禮。
武帝轉(zhuǎn)身,精神矍鑠道:“郭朗,擺駕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