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簡樸
- 大明舉重冠軍
- 嚴東樓
- 2316字
- 2024-01-24 00:44:11
攔住他的是楊維杰,這是北直隸固安人,固安離北京也就一百多里,他可以算得上是正經的本地人。
“中莆兄,我這確實有點事兒,要不改日?就是明日中午我都有空。”楊名想推辭。
楊維杰可不想放棄,五官這么標致卻又單身的翰林可不多見,遲一兩天可能就被別人搶走了。
之所以楊名一直沒有續弦,純屬于連中舉人探花之后又是丁憂,再加上回京起復,根本沒有時間談婚論嫁。
“老弟,咱倆五百年前是一家,為兄的豈能看著你孑然一人?就耽誤一頓飯的時間,我給你說說就行,你要是看得上,咱再慢慢聊。”
楊維杰扳著楊名的肩膀,打定主意今天怎么著也得說了媒。
“也行。”楊名想著反正也是要吃午飯的,跟著面前的這個本家還不用自己掏錢。
最近花銀子如流水,可得省著點。
“這就對了嘛!”楊維杰呵呵一笑,領著楊名朝著南邊的棋盤街那邊走去。
明代生活一般吃兩頓飯,中午散了衙后,五府五部、翰林院等衙門的官吏大多會到棋盤街吃午飯。
見叫到了人,楊維杰反倒賣起了關子,在去飯館的路上一句話沒提做媒的事,說的都是沒用的屁話。
楊名也明白為啥,楊維杰他弟弟因為反對大禮議被貶為外地做了按察副使,按嘉靖的脾氣,大約是不會回到翰林院、詹事府、國子監、禮部這個升遷體系了。
堂堂的狀元,前途和二甲進士變得一樣,任誰也咽不下這口氣。
楊維杰自然和弟弟差不多立場,所以政治上的事他是能不聊就不聊,免得說起來雙方尷尬。
到了飯館,點了三菜一湯之后,楊維杰才開始慢慢介紹起來。
古代的相親做媒,女方的長相、才華完全不重要,主要的是出身。
“實卿兄這個情況,大約也只能娶耕讀世家、士紳家族之女了。”楊維杰先定了基調,然后一個一個給本家老弟說和。
他介紹的第一家,是河北固安的一個舉人家庭,該舉人有功名,但沒出去當官,在地方當土霸主。
據楊維杰所言,這舉人之女勝在溫賢、持家有房,而且讀過書,會做詩,是個不錯的賢內助。
第二家則是北直隸本地的一個布政參議家庭,屬于進士家庭。
“其女姿色只是中人,可也飽讀詩書。這好處嘛,便是少藩岳膝下無子,其千畝田地并這順天府的一套三進院子都是你的,結親之后便可搬進去住了。”
少藩岳便是布政參議的雅稱。
楊名立即示意這位本家老哥不用再說了,“我不做這入贅之事,中莆兄打住。”
他對古代的規矩還是知道的。
民間可沒有繼統不繼嗣的說法,這種膝下無子的官員,通常是過繼一個本宗的侄子當兒子養。
就是平日沒有養著繼子,也決計不會讓女婿繼承家產。
只有一種情況下女兒女婿才能繼承家產,就是入贅。
楊名聽這意思,這和入贅已經差不多了。
而且如今是嘉靖朝,入贅之后便是忘了自己的本生父母,認了女方的父母,約等于政治死亡。
楊維杰一臉惋惜,“實卿老弟,也沒說讓你入贅,只是不想這大好家產給了旁人。女婿也是半個兒嘛!”
布政參議是從四品官員,是一省高官布政使的佐貳官,負責一省之內的某個具體領域,差不多等于某廳廳長。
富裕省份的布政參議可是肥差,在清朝這個官職名為道臺。魯迅筆下的那個圓規女譏諷魯迅的時候就用的是放了道臺,因為道臺是真能撈到錢。
楊名暗自猜測,指不定這少藩岳貪了多少銀子呢。
在嫁女和入贅之事上糊弄,又可能是大貪官,楊名一聽就不想和這家打交道。
將來兩京一十三省可等著他擔在肩上呢,不能為了區區一點蠅頭小利而自毀前程。
“這第三家實卿老弟可能也不會感興趣,可既然都說到了,我也就介紹與你。”
楊維杰見自己所說的兩家都不能使楊名滿意,也就有點心灰意冷。
這第三家情況更特殊,是宮內某個大珰的侄女兒。這位大太監是嘉靖初進宮時議定的二十六位從龍定策功宦官之一,想從本家兄弟那邊過繼一個兒子,但又沒人愿意來,只好養了一個侄女兒在京城,而且是當兒子養的,平日還幫著這太監處理生意上的事情。
和前兩家相比,這家的優點是其女姿色甚美,家產也多。缺點是娶了太監侄女兒名聲不好,但能和宮里搭上關系,可能會被嘉靖帝視為自己人。
但官員娶妻,只要不是勛貴之女就行。在大明朝,娶了勛貴家的女兒就等于文官封了侯,直接等著退休就是,沒必要奮斗了。
“中莆兄,這大珰兄弟可有功名?”對這家,楊名忽然有點興趣。
“好像是個秀才。”楊維杰不明白為啥會問這茬。
“這大珰要是愿意讓侄女兒認她本生父親,我就繼續相親,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楊名提議道。
楊維杰一下子明白過來了,認了本生父親,那就和現今的皇帝陛下做的是一樣的事。
太監又和其他膝下無子的正常人不同,也不一定要強行繼嗣。
楊維杰沒想到這本家老弟看上去與人無爭,實際想得倒挺多。
“這家情況特殊,那大珰年紀又大了,我也實在說不好他家會怎么辦,不過我一定把話帶到。”
兩人吃完飯后,楊名拱手告別,然后風風火火回了客棧,脫下身上的烏紗帽和圓領補服,換上老早就準備好的黛青色圓領袍和飄飄巾,以及一雙透氣舒服的布鞋。
然后又挑了兩錠二兩左右的銀錠,拿禮帕包了,揣在了懷里。
之后他檢查了一遍給張孚敬的抄書和筆墨紙硯等禮物,又命也換了新衣服的楊勇裝好提上,記清了那金魚胡同院子的位置后,帶著小仆出了門。
“勇子,待會兒叫我什么?”楊名先提問,免得之后出簍子。
“東家,這是東家昨天吩咐的。”楊勇自信回答。
楊名再問:“等會兒到了之后,我跪下行禮時,你應該做什么?”
“跪著砰砰砰磕三個響頭!”楊勇回答的更自信了。
楊名有點想笑,但忍住了,“好孩子,跪下磕頭就行,不用磕響。今天要去的這家家里窮,客廳的磚被你磕壞了可不好。”
楊勇表示自己記住了。
之后兩人一路東行,兜兜轉轉找了好久,走出一頭的汗才找到了位于東城明時坊,東四牌娘娘廟附近的張邸。
門口沒影壁,也沒站崗的仆人,只有老驢和敲完門的楊名主仆二人相互瞪眼。
這也太簡樸了,探花郎甚至一度懷疑自己走錯了地方。
“是翰林院的楊名吧,推門進來就行。”
一道中年女聲自樸素的小院傳出,探花郎這才明白沒找錯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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