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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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86字
- 2024-03-31 07:00:00
政事院的大事劄子放在一邊,要等內閣那邊擬出黃票,決議后再頒詔施行。
接下來,趙禎開始處理起百司所奏的小事劄子。
小事雖然不多,只有七十八件,但批準起來,先要寫個‘可’字,然后再蓋個‘皇帝之寶’的璽印,流程才算走完。
這兩個步驟下來,工作量著實不小。
處理一件奏札按三分鐘算,七十八本至少也要二百三十四分鐘。
這就需要趙禎集中精神,高強度工作將近兩個時辰,中間但凡打個哈欠,喝口茶,或是劄子字數多一點,時間就要奔著三個時辰去。
那么,三分鐘能不能理解并思考清楚一本奏疏的全部內容呢?
顯然是不能。
趙禎只能瀏覽一遍,然后寫個‘可’字,蓋個章,表示自己已經看過這本奏疏,相關機構可以按所奏內容安排執行。
自從政事院改制以來,事無大小皆要上奏批準,這一條制度的確立,使得趙禎徹底掌控了朝廷執政機構的最終決策權,而代價便是每天至少高強度批奏疏兩至三個時辰。
朱批奏疏只是趙禎日常工作的一部分,他還要每日去內閣與閣老們討論一些大事。
需要開會討論的大事奏札不多,有時一天二三件,有時連著幾天一件沒有。
然而內閣并不是一個被動議政的機構,趙禎會主動與內閣討論一些新政制度。
就是說每天至少還要再花一個時辰在內閣議政。
此外,趙禎每天還要帶領三千親從官出宮巡營,雷打不動的閱視兵馬,這又要一個時辰。
最后,他還要隔三差五的去一次講武堂,給軍生們上課,這也至少是一個時辰。
一天十二個時辰,除去睡覺的四個時辰,剩下的八個時辰,至少五到六個時辰在為國事操勞。
趙禎這日子過得可謂是……精彩。
……
兩個時辰一晃而過,趙禎放下朱筆,抬手敲了敲脖頸,開口說道:“今日的奏疏朕已批好,整理妥當后送去‘政事院秘書監’安排執行。”
‘政事院秘書監’由原‘中書舍人院’‘通進銀臺司’合并改制而來。
其不僅負責收發政事院上行內閣和內東門司的公文,還負責收發下行至各州縣的公文。
此外還有提煉奏章精要和校對奏章內容的權力。
大致流程便是如下:
州縣知事官想做一件事,但是缺人、缺錢、缺糧、缺批文,于是就要擬一道劄子,寫明做事的困難。
其通過驛路,將札子送到東京‘政事院秘書監’處。
‘秘書監’收到來自全國各地的劄子后,由‘秘書郎’先簡單分一下類,按‘急事、重事、大事、小事’順序,呈送‘政事院知院’。
‘知院’收到劄子,若是急事,則由其自行決定,自行擬策,而后立即進宮面圣,請求批準。
若是重事,則組織各部尚書集議,知院給出一個初步意見,讓各部尚書按照這個意見,組織手下的‘侍郎、郎中、員外郎、主事’等官,將其完善細化,而后交給知院審核。
若知院審核通過,就在這道細化后的劄子上簽署姓名,蓋上‘政事院印’,而后交給‘秘書監’,上呈內東門司批準。
凡是得到批準執行的劄子,由‘內東門司’交回‘秘書監’,秘書郎最后檢查一遍,若覺得沒問題,就拿著‘批文’去找‘三司’支錢,將支到的錢和批文一起發往天下州縣。
若是劄子沒有得到批準,趙禎會寫明為何不批準的理由,讓政事院重新擬策,重新奏呈。
若‘秘書郎’發現被批準執行的札子有問題,無論是有錯字、有歧義還是存在重大政策漏洞等等,都可以復奏內東門司,請求皇帝撤銷批準,讓有關機構重新擬策上奏。
這就是如今的政事院運轉流程。
——
張茂則示意幾名小黃門將批完的奏疏整理好送走,自己走上前來給趙禎換了杯熱茶。
“官家,內閣那邊已經做好議政準備,是現在過去,還是……”
趙禎喝了口茶,起身說道:“走吧,就現在,別讓閣老們久等了。”
張茂則抿了抿嘴,似有些話想說。
趙禎雙手背后,看了他一眼,一邊走一邊問道:“想說就說,別憋著,朕又不是個無法溝通之人。”
張茂則跟在趙禎屁股后面,拱手一禮,小聲開口問道:“臣有句話憋在心里很久了。官家身為天下之主,為何總是親自奔波?”
“內閣和講武堂位于皇城,官家親自前往,臣可以理解,但那三衙大營遠在城外十幾里處,官家寧可每天騎馬出京,也要日日巡營。”
“每日往返半個時辰,只為去營里點點兵器,看看士兵訓練,也沒做什么特別的事,這一點,臣便難以理解了。”
趙禎聞言一愣,腳步不自覺的停了下來。
他轉身看了張茂則一眼,只見其眼中充滿了不解,倒像是真的不懂,所以發問。
趙禎轉回身來,繼續向前走著,同時開口解釋道:“因為朕……喜歡。”
“內閣三老就像朕的老師,每次與他們議政,朕都能獲益良多,這些實務策是經筵日講學不來的,因此自朕親政以來,便停了講筵。”
“講武堂的軍生們是朕的學生,每次給他們講課時,看著堂下那一雙雙求知若渴,又滿含敬仰的眼神,朕都很有成就感。”
張茂則問道:“可是他們都是官家的臣子,臣子敬仰官家,不是應該的嗎?”
趙禎搖了搖頭:“不,那不是一回事,君臣和師徒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關系。”
“君權和臣權是相互掠奪的,君權大,則臣權小,臣權大,則君權小,二者既對立又統一。”
“師傅與徒弟之間是相互促進的,師傅傳授知識的過程,亦是鞏固知識的過程,徒弟提出疑問的過程,亦是加深師傅對知識的理解,師徒之間相互促進,螺旋上升,這對朕而言大有裨益。”
張茂則似懂非懂的繼續問:“那巡營呢?官家日日點檢軍備,觀摩訓練,是不放心統領們嗎?”
趙禎的眼神驟然銳利起來,他緩緩的停下腳步,轉身揮手,示意一眾小黃門退下,身邊三丈內只留下張茂則一人,而后他輕聲問道:“茂則可知,我趙氏因何得國?”
張茂則撲通一聲跪下磕頭:“臣多嘴,臣萬死,請官家息怒。”
趙禎背負雙手,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張茂則,眼中閃過縷縷殺機,空氣似乎靜默了幾息,趙禎再次開口:“你既知道,為何問出此等問題?是誰授意你試探朕的?”
張茂則不敢抬頭,跪在地上,開口解釋道:“臣對官家絕無二心,臣只是覺得官家每日處理政務、議政、上課,還要出宮巡營,如此勞累,臣看了心疼,臣以性命發誓,絕無外人指使,臣所言句句屬實,若官家不信,臣回去后立刻自縊,絕不讓官家煩憂。”
趙禎聽完張茂則的自述,眼中的殺氣消散了一些,他開口道:“記住你剛才說的話,以后不要再提一些讓人誤會的內容,起來吧。”
“謝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