矯情一點又何妨
我曾經一度認為矯情會讓人脆弱,自怨自艾式的哼哼唧唧只會顯出一個人的無能。但是很多時候,矯情一點又何妨呢?
比如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都倍思親,所以自己做頓飯發點感慨:一個人在外打拼,如果沒有人在乎自己,就要好好愛自己,愛自己,就是愛家人,冷了,就抱抱自己。這又有什么不好呢?看起來矯情,但用這個方法在冰冷的城市里溫暖自己的內心,又何錯之有呢?
你們有沒有想過,矯情的時刻,自己才更屬于自己?
比如失戀了,自己去看場電影,出來矯情一下:每個人只能陪自己一段路,什么時候上車,什么時候下車,都不得而知,我們能做的,就是讓人上車的時候不隨隨便便,下車的時候不患得患失,只要車在路上跑,還愁拉不到活兒嗎?
如果別人讀到你這段矯情語錄,一定會覺得酸酸的、甜甜的,心想:真矯情,失個戀還變成了哲學家。但若沒有這矯情的訴說,怎能梳理過往的人生呢?不對過往的人生有個交代,又如何能讓自己真正勇敢地面向未來呢?
我突然明白了,矯情是一個人的保護機制,當自己身處壓力之中,感到失落、困頓時,給自己一個感性的時刻,讓自己內心最脆弱的部分站到鏡頭前,告訴觀眾,我是多么不易。
當西方哲學發展到了笛卡兒時代,這位近代哲學之父開創了理性主義,理性到企圖用幾何學來論證人生中的所有問題。后經斯賓諾莎、萊布尼茨、康德、黑格爾……理性主義發展到了頂峰,甚至對所有道德都進行了定義。那人就幸福了嗎?叔本華說:別扯了,人生就是個悲劇,都是生命意志和基因拷貝的需要,哪有理性可言。
尼采說:叔本華說得對。
于是,掀起了一場燦爛的、充滿陽光的、令人耳目一新的非理性主義思潮。尼采是一個非常感性的人,他說:不用信什么上帝,相信自己就好了,要讓自己活得精彩,否則就是辜負了這場生命的際遇。要擁抱生活,讓生命綻放,讓自己內心的權力意志實現它的欲望。
你可能會覺得尼采特別矯情,可這是精彩的人生態度。矯情又有什么不好呢?
人有理性的部分,比如我們勸別人要看開的時候,就會特別理性。人也有感性的部分,比如自己看不開的時候,就會特別矯情。理性的時候,你的道德感如上帝般觀察周遭。矯情的時候,你的自覺就會始終提醒自己:我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所以,不要放棄自己的矯情,甚至偶爾刻意地讓自己矯情一下。
比如,在冬日的陽光里靠在窗邊,在桌面上鋪開一本書,不一定讀,就是做個樣子也好。其實,現在很多人都喜歡這種儀式感:在火車上,在飛機上,在花園的長椅上,攤開一本書,然后開始玩手機。但此時,你若想起李清照、想起林黛玉、想起顧城,讓自己矯情得像個詩人,就會感覺身體柔軟開來,一股暖意從心底里泛起來,一直擴展到身體各處。
在某個夜深人靜的時刻,多想想自己的不易,陌生的城市和自己——一個無助的人,每天疲于奔命,卻依然如螻蟻般渺小。讓內心最脆弱的聲音有表達的機會,而不是每天假裝堅強,偽裝得百毒不侵。這樣,你才能知道你是個人,不管處境如何,每天都要活得像個人,而不是時時處處準備去戰斗。
給自己留一點矯情的時間,跟內心交談,讓生活溫暖。
如是這樣,矯情一點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