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吳腦袋嗡的一下。

他雖然沖動但他不傻，如果徐子虞真的能夠知道哪些人自殺，那么她極可能協助他人自殺，或者涉及更嚴重的犯罪。

現在是信息社會，直接拿刀砍人的少了，更多的是智能犯，只靠傳統的調查手段，有時難以確定某些人的罪行。

如果真是她，她應該掩藏自己的行蹤，為什么要告訴他？這明擺著是陷阱。

“是誰？”

徐子虞看著他露出防備的表情，低下頭粲然一笑，說道：“現在我還不知道，可在‘他’自殺之前，我一定會得到消息。你要是真想了解詳細情況，可以每隔一段時間打我電話。”

徐子虞離開的腳步輕快，小吳感覺她更可疑了，他應該立刻將整件事告訴李光碩，可想起李光碩對待徐子虞的態(tài)度，他又停住了腳步。

徐子虞沒回頭，她在他心中種下懷疑的種子，她已經開始期待了。

徐子虞在警局門口打了輛出租車，報出了昨天入住的民宿地址。

后背靠在不算舒服的沙發(fā)椅上，她用手機以關鍵字“主播懷懷”在社交網絡上搜索，蹦出最多的結果，果然是秦懷萍昨晚直播時噎死的消息。

秦懷萍也算是成名很早的網紅，搭上了直播快速發(fā)展的便車，全網粉絲高達千萬，時不時就會在首頁上蹦跶。從美妝到沖牙器，各種廣告接到手軟。昨晚到現在，她的名字一直在熱搜上掛著。

徐子虞挑了最熱門的詞條點開，可除了第一條說了秦懷萍昨晚去世的消息，其它都是跟風蹭一下熱度，100字里能有97字是自己的日常。有人提到了秦懷萍的死，跟她前段時間深陷的官司有關，但下面基本沒人回復，熱搜屠榜的是一個小明星的塌房。

直播的錄屏更是被封了，好幾個網站點過去都是404。徐子虞靜下心來尋找，她相信一定有人錄了，最終她從微博的評論區(qū)找到了資源。

在漫長的下載過程中，出租車駛入了周鎮(zhèn)。

揚城曾是魚米之鄉(xiāng)，小橋流水人家。近三十年隨著市區(qū)不斷開發(fā)，早已沒了當年的影子，在揚城邊緣的周鎮(zhèn)，是揚城失落的魂靈。

古鎮(zhèn)無高樓，低矮的墻被雨水一遍遍沖刷，灰色的外墻邊緣顯現出鱗片狀的淡綠色痕跡。

出租車在景區(qū)門口停下，徐子虞下車之后進入景區(qū)，登上了一座小橋，此橋名為“游子歸”，取自孟郊《游子吟》，小橋盡頭還有篆刻著全篇詩文的石碑，不少游客進入周鎮(zhèn)的第一張打卡照都在這里留下。

徐子虞住的夢南柯民宿在游子歸橋的斜對面。

民宿是兩層的獨棟小樓，門前種了兩株鳳凰竹，還從橋下引來一條活水，從它們中間穿過。

徐子虞進入民宿，前臺設置在玄關，一個平頭的精神小哥坐在后面，刷著快手短視頻，看到徐子虞沖她大聲打了招呼。

徐子虞以微笑回應，她穿過玄關進入一樓大廳，映入她眼中的是四十平米的娛樂區(qū)，正對玄關門處是一個簡易的長吧臺，背靠墻的棕色柜子里擺放了不少酒水，柜門是透明玻璃門，門的邊緣貼著二維碼，掃碼后從柜里拿出飲品關門后，會自動扣款。

吧臺上的自動咖啡機也是差不多的自助流程，吧臺前有三個擺得整齊的灰色高腳椅子。

吧臺旁邊兩個書架上擺滿了書，書本涵蓋各個品類，高低薄厚新舊不一，靠近通往二樓樓梯的那面墻有壁掛電視，對面是能坐四個人的沙發(fā)，沙發(fā)前是長條茶幾。

沙發(fā)倚靠著落地窗，窗外的小陽臺大概四五平米，布置成喝下午茶的去處，正中有個原木色小圓桌，圍桌坐了一對情侶喝果汁飲料。

女孩好像很冷，黑色長風衣里還穿了米色高領毛衣，徐子虞剛踏進大廳時，女孩抬頭看了她一眼，隨后低頭繼續(xù)看手機。

徐子虞順著樓梯走到二樓，快到盡頭才停下，她住在205房間。

進門她先打開燈，燈光是橘色的暖光，又走到窗前拉開了遮光窗簾，房間一下子亮了。昨晚她離開時拉上了窗簾，現在是中午時間，太陽好的時候，她房間的窗戶斜對著游子歸橋，所有進入周鎮(zhèn)的人都要通過這里，方便她觀察。

標準的雙人間，兩張單人床一張靠窗，一張靠近衛(wèi)浴，床尾對著電視墻，壁掛電視下是長桌和一張椅子。

徐子虞踢掉鞋子，仰躺在靠窗的那張床上，開始看下載好的視頻。

開頭是秦懷萍給觀眾展示她要吃的東西，有全家桶四倍大的金黃色紙筒里全是表皮酥脆的炸雞腿，秦懷萍好像肚子沒有底一般地大嚼特嚼，邊說邊神情自若地跟觀眾聊天。

秦懷萍還是很漂亮，如同葬禮那天，就算她特別換了一身黑色的衣服，仍舊能看出她精致的妝容，從唇線到眼線再到發(fā)片，人武裝到了牙齒，還有用辣椒素手帕硬催出的眼淚也無法弄臟的底妝。

徐子虞忽然有些心煩，差不多一個小時的視頻，連用快進*16來看都覺得慢，她將進度條拉到最后，視頻從秦懷萍噎死前的幾分鐘播放。

秦懷萍面前如山的雞腿只剩最后一個，她猶猶豫豫地將它塞到嘴里，緩慢地咀嚼，她的爛番茄色啞光唇釉已經被吃掉了，嘴唇表面泛著一層油光。

她夸張的大眼睛也呆愣愣盯著屏幕，好像她透過攝像頭和某個人對視了，隨后她瞪大眼睛，露出非常恐懼的臉孔，她張開大嘴，鏡頭放大了她嘴里未咽下去的食物碎渣，顯得一點也不美麗，她的頭砸在金黃色的紙筒里，屏幕里瞬間燃起了好幾個火箭……

徐子虞關掉錄屏。不對勁。

她追蹤那個人的痕跡，找到了三個被他誘導實行自殺的人。

三人在自殺前的幾小時或十幾個小時里進行了自殺預告，隨后在預告的地點自殺。

秦懷萍沒有自殺預告，在自己的直播間里忽然死了，難道不是那個人的手筆，而是秦懷萍自導自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