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八月十九日。

村里的王平死了，這事和我脫不了干系。

清晨，我挎上籃子，去菜市場買菜。半路上碰到了老鄭，忙扭過頭去，想換條路走。

“老馮！那么早！”

我霎紅了臉，擠出一抹笑，與他寒暄。

“老鄭！哈哈哈……昨天真對不住……”

“沒事啦，你弟也不是故意的，他走了？

“對，昨天晚上走了，孩子怎么樣？不管說什么，醫藥費我賠”

“真的沒事啦，你還賠醫藥費，誰不知道村里就你窮老實，哪來的……”

他沒說下去。我們互相沉默了幾分鐘，菜市場到了。

忽然，我發現菜市場那人聲鼎沸，幾個攤位被村民團團圍住，像是在看表演。

我擠進去，想看個究竟。人太多了，我死命往里擠，終于在人頭縫里看到發生了什么。

死人了！

不知道是誰，臉上滿是干涸的血，看不清五官。四肢似乎斷了，也似乎沒斷，衣服被血染透了。褲子被扒了，扔到一邊。

我忍住惡心，沒吐出來，干嘔一聲，背過臉。往回走時，不經意看見幾個人舉著大手機拍照，記錄景點似的，閃光燈一陣一陣。我終于還是吐出來了。

過了不久，李書記帶著三兩個警察趕來，拉起警戒線。

“大家趕緊走，不要影響警察辦案啊！別拍了，他媽的，等著遭報應吧”

回家后，我把門反鎖好，窗戶也關了，窩在床上。

死人了，死人了，尸體，血！

我沖到廁所吐了又吐，渾身發抖。

嚇死我了。

徐子山皺起眉頭，沿路的顛簸讓他無法靜下心。進山一共只有兩條路，一條是政府修的大路，一條是村民自己修的小路。他忍不住和司機抱怨，為什么不走大路？

司機一臉無奈，說前兩年臺風，把大路給毀了，就剩小路了。

徐子山一臉疑惑，大路都沒了，小路還在？想了一會，沉默了。

市局派他們來協助當地警察調查嶺村的重大殺人案。他們早上從市區出發，到縣縣城，再從縣城到嶺村，已經是黃昏了。光是縣城到嶺村就花了三個小時。

“姓李的給老子滾出去！！他媽的別把死人放進來！讓老子粘上晦氣！滾！”

李眉被趕出衛生所，狼狽地看著徐子山。

“徐警官，當地呢，村民還是沒有見識，不太行”

徐子山同情地看了看他。“算了，今天連夜把尸體送到縣局再做解刨也不是不行

李眉苦笑“死者家屬要求咱們立刻把尸體還回去，他們要立馬安葬。”

徐子山瞪大眼“這是為什么？”

“他們說人死了，死成這樣了，風俗來講自然要立即安葬，減少死者的痛苦”

“這簡直……”

“風俗如此，請徐警官理解”

徐子山看著他，又看著天，吐了一口氣。

“死者衣服應該能拿到吧”

“這個倒是沒問題”

徐子山緊繃的臉終于松了下去，問起在哪。李眉指了指他們身后的垃圾袋。

等他們把衣服找到，天已經暗了下去。纖維指紋分析技術只有省廳有，于是他們找了司機連夜把它送出。

夜晚，第一滴雨落到地上，清脆地一聲響。緊接著就是第二滴，第三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