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秦懷萍被殺，徐家人當然有很大的嫌疑，但秦懷萍是當著一萬多名觀眾的面自殺。若是沒有徐子虞打給秦懷萍的那通電話，徐子虞甚至沒有嫌疑。

而且這一次和前三次自殺不同，徐子虞沒有出現在秦懷萍的自殺現場。

“你跟秦懷萍在電話里都說了什么？”

“沒說什么，就約了見面時間，她一定要見了我的面才跟我講。”

“你離開之前給她打的那通電話呢？”

“什么也沒說，她接起電話又立刻掛斷了，我還以為她在捉弄我。她到底怎么了？”

“她死了，是自殺。”

徐子虞的表情先是沉靜，隨后揚起的嘴角露出冷笑。

“在她大嚼特嚼油炸食品，以開玩笑的語氣編造謊言誣陷別人時，永遠想不到自己會這么死吧。”

徐子虞清楚記得，她在直播間里一邊奚落子安，一邊吃一大盒撒了胡椒粉的無骨雞柳。

“秦懷萍誣告你妹妹徐子安，又在徐子安死后帶人大鬧靈堂。你討厭她都來不及，怎么會跟她見面，難道在9月8日，秦懷萍和徐子安在揚城海洋水族館相遇之前，她們就已經認識了？”

李光碩盯住徐子虞的臉，但她仍舊沒什么反應。

“據我所知是沒有。”

李光碩看這條路走不通，又問道：“她約你21:00見面，為什么又會同一時間在自己的直播間直播。”

當然是為了殺她，給自己制造不在場證明。

一個妹妹死后就形跡可疑的瘋女人，就算某天深夜因電梯事故，死在了還未租出去的辦公樓里，也不會有人覺得奇怪。說不定很久以后才被人發現尸體。

但秦懷萍不知道，徐子虞無法死去，她在瀕死狀態會回溯時間，只有排除掉所有致死因素，消除了致死條件，回溯才能結束。

徐子虞所知的真相，無法告訴任何人，因為除了她，沒有人有被回溯覆蓋那段時間的記憶。

“可能只是想捉弄我，你不也說了嗎？她滿嘴謊言，胡攪蠻纏，根本不能相信她的話。”

“你既然不相信她為什么還去？”

“就算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如果能知道關于子安的事，我都想試一試。”

李光碩看著她平靜到幾乎冷漠的臉，忽然想起曾經的她，她秀美的五官因悲痛而扭曲，涕淚橫流，拽住他衣領的雙手太用力了，手指簡直要扭斷，沖著他喊著。

為什么是子安？看我們痛苦就那么有趣嗎？

她本來是那么鮮活的人，脾氣來了猶如颶風席卷。隨著子安的死，真實的她也消失了，現在的她淡薄的像個假人，跟個死火山似的，你知道里面蘊含著巨大的力量，卻不知道何時會爆發出來。

李光碩又問了她幾個問題，結束詢問之后，又和移動公司核實了通話記錄，確認秦懷萍死前的那通電話的通話時長只有一秒，兩人確實沒時間交流。

根據秦懷萍助理的供述，秦懷萍直播時，手機放在助理那里，除了重要電話一律掛斷，接通那一秒是助理按錯鍵了。

以目前的證據無法確定徐子虞和秦懷萍的關系，李光碩讓小吳把人先放了。小吳驚訝道：“就這么放了？”

“你以什么理由扣留她，本來就沒有證據，她現在的身份頂多是個證人。早放人省得麻煩，讓她近期別離開揚城，保持手機暢通就行。”

“我明白李哥你的意思，但她真的很可疑！”

李光碩不耐煩地往外走，小吳就跟在他身邊，邊走邊說。

“比如說她昨天晚上給綠寶石大廈的物業打電話，說綠寶石大廈的電梯有問題。大廈租不出去，物業根本不想管，她就打電話到街道和物管局舉報。物業受不了壓力，去檢查了一番，你猜怎么著？電梯的電機和鋼索還真被人破壞了，坐上去要出大事，要不是她身材嬌小，體力上不足以完成破壞行為，她這嫌疑也跑不了。”

“如果要真是她做的，為什么又要告訴物業？”

“犯罪者看警方破案無望，主動給警局或媒體提供線索又不算什么稀有的事。美國的黃道十二宮殺手不就給媒體寄了好幾封信嗎？這次秦懷萍自殺之前，不也對觀眾說了自己會死嗎？而且李哥，你不覺得奇怪嗎？她是走著上的19樓，怎么知道電梯壞了。我問她，她說她看大廳里沒燈，太害怕了，電梯門開了以后，還沒進去就聽見箱體的搖晃聲，所以直接上了樓梯。一般人就算覺得電梯有點問題，也不會爬著上19樓吧！按徐子虞的說法，她在上樓的整個過程中，她一直在跟物業、街道和物管局三方進行掰扯，這倒是也能跟移動公司提供的記錄里對得上，就好像她在故意制造的不在場證明。”

李光碩的心中一凜，“你不跟我說我來之前，沒跟她講過話嗎？”

小吳撇了下嘴，做錯事一般放小了聲音，“只說了一兩句……李哥你別生氣，我真的覺得她有點問題，你想這一個月來，她已經跟四個自殺的人有了聯系，算是她妹妹是五個。簡直是自殺版的死神來了！”

小吳說完立刻觀察到李光碩如鍋底一般黑下去的臉。

李光碩頭上的“川”字如刀刻一般深了，咬緊了后槽牙，他只有在極生氣時，才會如此。

“你知道你說了什么嗎？你是警察，只憑著直覺就想給人斷罪？你要是想抓人就先確定證據，馬上把人給我放了。”

小吳嘴角如拉了拉鏈一般閉上了，生怕再說錯話。

李光碩不再跟小吳多廢話，心中卻一陣陣冒火，為什么這些新人都這么愚蠢？總認為自己看了幾本書就能破案了，根本意識不到自己手中有多大的權利，也意識不到自己有多危險。

五分鐘以后，小吳帶著徐子虞出去了，小吳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耷拉著腦袋，除了一句“你可以走了”不想再跟她多說一句話。

“謝謝你，我在房間里睡個了好覺。”

你有覺不能回家睡嗎？都是因為你，害得我被李哥罵了一頓。

小吳敢怒不敢言，但他實在藏不住事，嘴都歪到一邊去了。

“李光碩是你師父？”

小吳搖搖頭。

“呵呵，他那個脾氣也帶不了徒弟。”

“誰說的？你知道李哥什么。”

小吳憋不住了，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又在無意間跟她說了話。

“我知道李光碩絕對不會讓你來抓我，帶我來詢問是你自作主張。我還知道你一定覺得秦懷萍的死跟我有關系，可你越是調查越會發現我沒有作案的條件。”

小吳被她完全猜中了心事，今天是他第二次與她見面，昨天是第一次，關于她的事大多是從別人那里聽說，他知道她是受害者的家屬，是經常出現在自殺現場的證人……

他帶她來確實欠考慮，他太急于證明自己了，但這也不是什么難以啟齒的事，誰不想出人頭地。她說這些是想干什么？

“我知道大柏區還會有自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