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安的手機在她跳下大橋的那一刻遺失了。

徐子虞拿著相關證明材料到了營業廳，將子安的手機號變到了自己名下。子安手機里的信息遺失，但以子安手機號注冊過的賬號不會消失。

徐子虞進入界面，細雨因為長時間未登錄，標識著曾經瀏覽過哪些位置的“足跡”已經空了，她又打開了APP內聯系的“聊天”內容，發現子安聯系了朱某。

“你是不是感覺很累，你是不是無法堅持下去。你想不想去光明的世界？如果需要，請聯系QQ10********。”

這就是徐子虞看到的所有內容，如果這不是子安的賬號發出的，徐子虞會以為這是一條詐騙廣告。

徐子虞再次用子安的手機號登錄QQ，登錄的卻是別的QQ號。

子安留言給朱某的QQ，徐子虞從來沒有見過。她試了幾次密碼都不對，反而驗證的方式越來越繁瑣了。

徐子虞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是下午3:30了，再不走就要撞上晚高峰了，她要早點趕到民宿。

徐子虞先用自己的小號加了那個沒見過的QQ號，然后給李光碩打了電話，李光碩立刻接了起來。

“昨天我和那個女人的手機拿錯了，我一會兒寄給你，不過我在手機里發現了誘導她自殺的視頻。”

徐子虞將從視頻找到APP賬號，又發現細雨跟他聯系過的事說了。

換手機這種小把戲瞞不了李光碩，徐子虞料定他不會因這件事為難自己，因為他也一定想知道近來發生在揚城的自殺事件數量不斷攀升的原因。

“我認為APP上的細雨不是子安，有人利用了子安，用她的信息注冊了QQ和那個APP賬號，用來聯系有自殺傾向的人。”徐子虞說出自己的猜想。

“何以見得？”

“子安不喜歡社交軟件，我只見過子安用微信和QQ，而且她總是不登錄。每次我用微信問她晚上要吃什么，她要么好久才回要么不回復，我不得不再給她打電話確認。子安最常用的電子產品是kindle，用來看電子書，但她從來不用kindle聯網，喜歡看的書都是用電腦直接拷入kindle。她也從來不看同人文，為什么要用這款APP？”

“可能子安只是為了聯系他。”

李光碩也知道暴風雨的存在，但徐子虞卻不知道李光碩了解到什么程度。

她試探問道：“你有什么線索？比如說‘光明的世界’？”

李光碩的聲音停頓了片刻，說道：“以目前的證據我不能確定，但子安如果確實聯系了朱某，她自己又身處自殺群聊，很容易讓人懷疑她和誘導自殺有關。”

“你認為子安會誘導別人自殺？”

“我認為什么不重要，真相不會隨著我的想法而改變。難道你就一次也沒有想過，存在一個你不了解的子安？”

“我明白了，手機我會寄同城快遞給你。怎么用你自己看著辦。”

“你先把視頻發給我……”

徐子虞掛斷電話，她的胸中有一種翻騰的憤怒。

什么不了解的子安？若是沒有讀心術，誰又敢說自己完全的了解別人。但她敢用性命保證，子安絕不會隨便傷害他人，如果子安能夠隨意的揮灑憤怒，又何至于需要學習法律來保護自己。

用法律充當利劍，是子安能想到的最后的手段，但子安最后還是放棄了。

子安……到底有多絕望……

徐子虞深吸一口氣，無所謂了，反正她也不信任警察，她也沒有把懷疑柯駱是暴風雨的事告訴李光碩，連已經發生的案件都不能指望李光碩調查，何況是還沒有發生的案件，她會自己證明，子安是受害者，暴風雨才是一切的元兇。

徐子虞出了咖啡館，她匆匆往地鐵站走去，陽光很刺眼，她感覺有些眩暈，腳下的步子沒有放慢。

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在地鐵站門口發著傳單，看到路人就站在面前，將傳單舉到對方面前。

“請參加我們的講座《情緒調節的七個方法》，‘互助攜手’帶您一起走向更加美好的世界。”

徐子虞也被塞了一張，廣告頁中間是張彩筆畫，像是孩子胡亂勾勒的筆觸，本來看上去單純的話，卻因為“美好的世界”聽起來太像“光明的世界”，讓徐子虞有點討厭。

徐子虞翻過傳單，想看講座的地址，卻聽見背后傳來“咣”的一聲。

劇烈的撞擊引來空氣里灼熱氣流的波動，她的耳膜受到沖擊，汽車接連發出警報聲，她忍不住捂住耳朵。

有女人發出尖叫，過后又是撕心裂肺的呼喊，徐子虞聽不真切，又松開捂住的耳朵，四下打量。

她受不了聲音的沖擊，有些反胃，可她又感覺女人的聲音有些熟悉，她抬頭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崔雪。

崔雪本來整潔的藍白條紋襯衫袖子上被擦掉了一大塊。王迪在她面前直挺挺地倒著，精壯的身體下面一大灘血在擴散，旁邊一輛黑色的寶馬x5前保險杠已經凹陷進去。

這是園區前通往地鐵站的唯一一條道，地鐵口附近堆滿了共享單車，汽車從這里經過時一般都減速，但寶馬里的司機喝了不少，在直道上忽然飄出個S曲線，將王迪撞飛了，和他并排走的崔雪也被擦傷了。

事故發生在一瞬間，所有人都沒有回過神。崔雪抱著王迪的身體仍在發出像野獸一樣的嚎叫。

本來走向地鐵的人紛紛停下腳步，黑壓壓的人不斷圍上，好多人伸長了脖子，其中不少人踮起腳舉起手機來錄像拍照，還有一個女孩為了拍攝清楚將手機綁在陽傘上舉高。

徐子虞感覺惡心，順手將傳單往口袋里一揣，轉頭走向地鐵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