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虞這次沒有著急打車,她頭上一陣陣冒虛汗,聽力漸漸恢復了,喉嚨和肺部的不適感還未散去,仍然被火灼傷了一般。
她走到警局斜對面的便利店里,買了一瓶500ml的水,等到她回過神來,水瓶里的水已經被她喝去了大半。
這次她夢里看到了一年多之前的事,當時她的工作已經上了正軌,成為了兩個項目的項目經理,工作生活充實也繁忙,雖然她竭力避免應酬,但有時實在推不掉還是要喝兩杯。
那天是個周六,她一覺醒來看到子安做了早飯,她很感動,她的子安回來了,變得更加懂事了。子安提出要重新考大學時,她更是激動到想哭。只是當子安說想讀法學院時,她愣了片刻,還是表示支持。
“法學院挺好。姐姐認識一位檢察官,等你以后實習,看能不能到他們檢察院。”
子安搖頭,“我想畢業以后當律師。我喜歡法學。法律是真理,也是利劍,我要用它做武器,懲罰那些利用法律漏洞隨便施暴的人。”
“子安……”
徐子虞想說子安不必考慮這些,她會把一切都處理好,但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她無法誆騙子安。
2019年的夏天,子安填報了的志愿,是揚城大學的外語學院。
子安說她想當同聲傳譯,想賺很多的錢,想去不同的地方。但那件事發生以后,子安變了,別說去稍微遠一點的地方,很長一段時間,子安連出家門都成問題。
徐子虞并不認為考大學這事對子安來說有多難,子安之前也考上過,她只是驚訝,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子安長大了,她知道未來要走什么樣的路。
徐子虞能做的也只是支持她。所以她才會聯系何樂生給她補習數學和英語,最終她做錯了。
徐子虞咕嚕咕嚕把最后的一點水也喝進肚子里。現在不是她自憐自艾的時候,那些曾經被她忽略的細節,必須要想起來才行。
這次她為什么會瀕臨死亡?或者說這次到底是誰想殺了她?
她從洗漱間出來,看到何樂生跌倒在地,此時房間內沒有外部侵入的痕跡,洗漱間離大門最近,如果有人進來她一定能聽見動靜,排除外部有人侵入的可能。
徐子虞暈迷之前,大概打量了何樂生的外表,沒有看到任何外傷。
徐子虞沒有聞到任何奇怪的味道,但她聽到了何樂生在胡言亂語。她想糾正何樂生,可她的思維也混亂了,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
在她昏迷之前,她看見了排風口的中國結被吹起來了,有氣體進入房間里,難道是氣體中毒?
這也能解釋為什么何樂生先暈迷,她在封閉的洗漱間里打電話,避免了吸入足量的有毒氣體。
“一個和尚挑水吃,兩個和尚沒水吃。”
何樂生失去意識前一直念叨著兩句話,明明是“一個和尚挑水吃,兩個和尚抬水吃,三個和尚沒水吃”,她雖然覺得不對,但當時的她也沒想起來,她的思維也變得混亂了。
無色無味的氣體,讓人說胡話的氣體……
是一氧化碳中毒!
說胡話和想不起來諺語都是腦神經受到損傷的表現,頭痛、惡心、心悸、四肢無力,也符合一氧化碳中毒的特征。
徐子虞曾經在介紹燒炭自殺的公眾號文章上讀到過,對這些內容有大致的了解,在楓林晚酒店自殺的紫衣女人,也是想通過活性炭在密封空間的不完全燃燒,產生一氧化碳,達到自殺的目的。
但徐子虞不是自殺,有人要殺她。
雖然沒有證據,只從殺她誰可以獲利這方面考慮,嫌疑人基本可以鎖定柯駱。
子安死后,她太痛苦了,認為子安是被秦懷萍的的誣告和她的不信任擊潰,她以為子安的死,她占了大部分的原因,以至于她忽略了一件事。
子安不再像小時候一樣,喜怒形于色,她的心中充滿著斗志,她不甘心只做個受害者,而是要用自己的方式對抗,她想學習法學也是為了掌握能夠反擊的武器,她根本不會輕易自殺。
暴風雨想要誘導子安自殺,一定要先奪走子安的希望,他一定對子安做了什么。
即使已經救了三個人,徐子虞仍然沒有弄清楚暴風雨誘導他人自殺的具體方法。這極有可能是一個大秘密,大到“暴風雨”要在民宿里用殺了她的方式來掩蓋。
難道秘密隱藏在她發現的自殺視頻里?
雖然徐子虞現在確定不了什么,但視頻里包含著大量信息,如果仔細分析,難保不會發現蛛絲馬跡。
徐子虞看了一眼時間,此時是9:58,時間還早,她不著急回民宿。
夢南柯民宿在柯駱父母名下,現在他父母不在,發生命案勢必要他配合調查,他敢在民宿毒害她和何樂生,是有不被發現的把握,比如說偽裝成徐子虞和何樂生兩人殉情自殺。
妹妹自殺的可憐女人和因學生自殺而悔恨的老師,兩人相互慰藉,約定自殺。
作為一個自殺事件的策劃者,他一定能將現場布置的天衣無縫,他還能作為老師信任的學生提供證言。
在再次進入民宿之前,一定要找地方分析一下視頻。
徐子虞握在手里的手機屏幕亮了,她看了一眼是誰,掛斷了電話,誰知道對方不依不饒,發了好幾條微信過來,徐子虞正想將她拉黑,就看到了最新的一條消息。
“你要是不在限期內拿走你的東西,我們都當垃圾處理掉了,包括你和你妹妹的合影。”
徐子虞停止了拉黑的動作。大概半個月前,徐子虞用郵箱給公司HR發了離職申請,郵件中寫明所有需要簽字確認的內容請發EMS給她,她簽完會回寄回去。
雖然HR多次挽留,她都拒絕了。對于一個去意已決的人,威脅和利誘都沒用。
徐子虞本來想讓前同事幫忙收拾工位,忙起來就把這件事忘了。
她的東西很少,其它她都可以不要,唯獨工位上她和子安的合影必須要帶走,一想起垃圾桶里的污濁之物弄臟子安的容顏,她就感覺無法忍受。
徐子虞所在的科技有限公司在揚城綜合人工智能園區內,警局離公司大概五公里,打車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徐子虞計劃拿完東西就走。
徐子虞進入園區A1樓,一摸口袋,才想起門卡已經寄回給HR,正當她考慮要不要給前同事打電話幫忙開下門,感應器“嘀”的一聲,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