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涉及到文人的事情,就絕對不會簡單。
尤其紙張作為文字的載體,僅僅是官府這邊的訂單就不會少。
顧昭真正看重的,還是以紙張作為媒介,與那些世家豪族進行接觸。
關系能發展起來的話,那么顧家的族人在官場的地位,也就更加穩固。
這年頭缺紙也不缺紙,真正缺的是好紙。
尤其是對于那些喜歡附庸風雅,舞文弄墨的士人來說,好的紙張更有價值。
“若非要與顧氏合作,我也不會走一趟過來。”劉磐笑道。
就說這紙張的銷售,如今吳郡四大家族誰不行?
更別說,自己和新晉的張氏,在鹽業方面就有合作。
一家獨大卻不是劉磐需要看到的,扶持張氏的同時,顧氏和陸氏也要加大合作。
唯獨魏氏,最多三年內讓他沒落下去。
諸葛玄身為治中從事,時不時也會在家里設宴,招待江東的豪族。
更是會提前十五天邀請,在休沐日舉辦一場大宴。
就那么三個月的時間,初步取得江東士人的認可,諸葛瑾更是與陸氏女定了親。
同時還在吳郡置產,購買田地和家丁,甚至把豫章的宅子給賣了。
諸葛玄在用行動,向這里的豪族表態,自己要定居吳郡。
再加上他的身份,成為大家族是遲早的事情,已經有一些士人開始偷偷站隊。
三年內,奪取魏騰黨魁的身份,張氏也會斷絕對魏氏的資助,從此魏家下降為二流家族。
不如說,從魏家下降為二流家族開始,自然會有一大堆人過去找他們算賬。
理論上魏家撐得過去,那也要下降到三流家族。
撐不過去,家破人亡無法避免。
與顧氏的合作敲定下來,新的造紙作坊,劉磐出技術和地皮,顧氏出人出錢。
利潤三七分,劉磐這邊占據七成利潤。
顧氏要的,是獨占這種造紙技術,利潤反而不是很看重,畢竟造紙只是家族產業的一部分。
反而通過作坊,獲得劉磐的友誼,那么對顧氏的幫助更大。
從顧氏這邊離開后,劉磐來到水鏡書院這邊。
新的書院在吳郡城外,直接用朱氏的莊子改造而成,外圍的田地也劃入書院的產業。
司馬徽不是空談主義,所以書院的學生每天都要下田勞作,保證書院的部分自給自足。
“因為事務繁忙,磐一直沒什么機會過來拜訪先生,還望先生見諒。”進入書院,沒多久就見到司馬徽,劉磐趕緊上前見禮。
“使君繁忙,乃江東的福氣。”司馬徽笑道。
不得不說,劉磐的確讓他很意外。
最初對劉磐的印象,就是個純粹的武夫。
結果豫章一戰,仿佛換了一個人,迅速崛起,轉眼割據江東,同時把荊州水軍徹底接管過去。
雖說是有諸葛玄和劉表的請托,司馬徽也好奇,劉磐能做到什么程度。
“磐近日得到一些不錯的紙張,想著這邊應該會用得到,就專門送了過來。另外還有些水果,給先生補補身體。”劉磐示意,自然有人把東西拿過來。
這些有靈氣的水果,劉磐還有好十幾噸,自然可以稍微揮霍一些。
而且比起身體上的提升,精神上的提升更大。
書院這邊用腦比較多,司馬徽作為祭酒更是要負責整個書院的教學,再加上他年紀也不小,的確需要補補。
至少在二十年內,劉磐希望司馬徽幫助自己培養十到二十個稱職的教師,以此作為契機開設書院和師范。
唯有公立書院和師范足夠多,書本跟得上,才能上臺科舉制度。
也就是說針對取士的改革,大概要橫跨二十年的時間進行布局和安排。
至于最近幾年,寒門紅利還沒有完全消耗殆盡,還是能招募到不少優秀的寒門士子。
以寒門士子來制衡世家豪族,這是新興勢力的特權。
如曹操那樣,赤壁之戰大量的中層文武人才損失,寒門紅利消耗殆盡的情況下發《招賢令》,最后不僅招攬不到什么人,還把世家豪族給得罪了。
尤其他不篡位,就算已經當到權臣,可朝堂上依然山頭林立。
舊有的勢力,麾下的世家豪族,本質上也不會允許寒門上位,改革的難度不是一般的高。
換個角度來說,曹魏的滅亡,可以說是成也挾天子,敗也挾天子。
享受挾天子帶來的便利,也要徹底繼承大漢的腐朽。
“潔白如雪,柔韌不掉屑,好紙!”比起那些水果,司馬徽更看重的還是那些紙。
畢竟那些水果,早些時候劉磐已經送過一些過來。
也就是這些特殊的水果,讓司馬徽更堅定留下來的想法。
劉磐身上肯定發生什么神異的事情,或許真是天命讓他三興炎漢。
紙也是真的好紙,司馬徽到底是個文士,就如同釣魚佬看到一個水塘,癮頭上來了,管他有沒有魚都先來兩桿再說。
這不立刻抽出一張,放在矮桌上,支踵都沒有用,就用毛筆寫了幾個字。
“的確是好紙!”司馬徽看著墨跡,凝而不散,字跡清晰,非常完美。
“先生喜歡就好。”劉磐笑道。
“別那么見外,老朽與劉荊州年歲差不多,叫一聲伯父就好。”司馬徽笑道。
“侄兒拜見伯父!”劉磐當即改口。
現在以司馬徽和自己的名氣,自己更賺一些。
可若干年后自己登基,那司馬徽就賺大了。
問題這種事情,也說不上誰賺誰虧,只能說雙贏。
兩人少不得寒暄幾句,最后自然進入正題。
劉磐也不僅僅是來送禮,自然是有要事過來。
“伯父,可否在日常授課時候,稍微說一些諸子百家學術?”劉磐詢問。
司馬徽不是純粹的左氏儒,這也是他沒有出仕的原因。
授課以左氏儒的學問為主,畢竟不能太離經叛道,否則會被抵制。
可收入門墻的弟子,卻是會把自己真正的學問傳授下去,并量才施教。
“賢侄對左氏儒可有什么不滿?”司馬徽笑問。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要三興炎漢,這朝堂上的學派得更新更新。”劉磐也不隱瞞。
昔日公羊儒上位,梁谷儒幾乎沒了,左氏儒也夾起尾巴做人,更別說其他學派。
東漢左氏儒上位,這公羊儒怕也剩不了多少。
可笑曹丕繼位,還想著設置春秋谷梁學士,算盤打得那么響真當大家都是傻子。
所以沒的說,一切都還沒有進入正軌,曹丕英年早逝了。
“也不用刻意去教,打著探討這些學派沒落的幌子,簡單介紹各學派的學說便是。對各學派感興趣的,暗示他們自發組建一個社團,內部探討一下即可。”劉磐補充。
“這樣的話……”司馬徽點了點頭,“未嘗不可,老朽會留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