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來后，扶蘇開門見山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蒙大人，他三人罪狀罄竹難書，如今你為百官之首。此事交予你最合適不過。”

像是知道扶蘇的想法一般，蒙毅得意地笑了。

“為公子分憂，是微臣的職責。”

接著，蒙毅擊掌三次，六名侍從抬著三個沉重的箱子走了進來。

“三人罪狀已立，請公子過目。”

目測一個箱子里有六十卷，三個箱子就是一百八十卷，這怎么過目？

“呵呵！蒙大人有心了！”扶蘇啼笑皆非。

可他又不能說蒙毅做得不對！

“微臣找來八十名小吏，趕了兩日才列出來。”

蒙毅一邊說，一邊隨手拿起一卷：“墨跡都還沒干透呢！”

“蒙大人。”扶蘇淡淡地說，“我打算三日后處決他們。”

“嗯？”蒙毅呆了一下，“公子不打算等登基大典過后？”

扶蘇搖頭：“夜長夢多。不等了。朝中事務(wù)繁多，我不想再為此事勞心分神。”

“這些罪狀有你把關(guān)，我就不一一查看了。”

“那公子的意思是？”

“即刻擬定詔書，天亮之后昭告天下。”扶蘇斬釘截鐵地說。

見扶蘇這般堅定，蒙毅點頭，看了姜畢一眼。

姜畢立刻懂事地送上新的竹簡和筆墨，親自替蒙毅磨墨。

“公子，他們?nèi)说牧啃蹋且勒涨芈蛇€是你另有打算？”

“先寫吧，最后再說刑罰的事。”扶蘇淡淡地說。

作為先王身邊最信任的人，蒙毅能文能武，寫起東西來就跟他殺敵一樣輕松。

何況這三人的罪行，早就在他腦子里過了千萬遍，落在竹簡上行云流水。

扶蘇也沒閑著，趁著這段時間，又批閱了很多奏折。

待蒙毅寫完，姜畢想把竹簡呈給扶蘇，扶蘇立刻開口：“念。”

看奏折，看得他眼睛都花了！

“趙高，發(fā)動沙丘政變，與李斯合謀偽造詔書，意圖逼先王長子扶蘇自殺。”

“另，誆騙世人，立先王十八子胡亥為帝，妄圖執(zhí)掌朝政。騙取胡亥信任拜其為仲父，有違綱倫。”

“任郎中令期間，獨攬大權(quán)，結(jié)黨營私，征役更加繁重，行政更加苛暴。”

“設(shè)計謀害陰嫚公主，害死先王之子公子將閭兄弟，逼迫大秦棟梁自盡朝堂。”

念完趙高的罪狀，蒙毅和姜畢都看著扶蘇，等著他給趙高定罪。

扶蘇眼神幽深，原本俊逸的面孔看起來晦暗不明。

“趙高，凌遲后車裂。誅九族。”

這般重刑，扶蘇說得輕描淡寫，蒙毅和姜畢頓時呆住了。

“繼續(xù)。”扶蘇若無其事地令道。

姜畢回神，手中的竹簡差點滑落，他咽了咽口水，繼續(xù)念道：

“李斯，參與發(fā)動沙丘政變，與趙高合謀偽造詔書，意圖逼先王長子扶蘇自殺。”

“任左丞相期間，李斯刻薄寡恩，陷害同僚。濫用職權(quán)，迫害儒家學子，焚毀多部文獻。”

比起趙高的罪狀，李斯這個看起不算什么。

可他偏偏犯了最不該犯的。

“斬首吧。李斯終究不是趙高。”

扶蘇淡淡地開口，言語間惋惜不已。

姜畢打開最后一卷：

“胡亥，亂殺無辜，聽信讒言，逼死大秦棟梁，動搖國之根基。”

“先王駕崩期間，怠慢先王葬禮，染指宮女，為不孝之罪。”

“與趙高合謀，意圖逼先王長子扶蘇自殺。”

“身為先王子嗣，拜宦官為仲父，殘害手足，不思進取，禍亂綱常。”

“公子，念完了。”姜畢小心翼翼地說道。

對于這個不成器的弟弟，扶蘇沒有半分感情，更別說可憐了。

若他勵精圖治，是個賢明的，扶蘇恐怕寧愿在上郡做個逍遙公子，也不會殺回咸陽。

然而先王的優(yōu)點，他是半點都沒繼承到。

想起他那副窩囊樣，扶蘇就氣不打一處來，語氣冷漠堅決：

“梟首。”

“把他從族譜中抹去，貶為庶民！這等廢物不配為嬴姓子孫。”

這些刑罰，已經(jīng)超出了秦律。

不過，蒙毅依然接過姜畢遞回來的竹簡，按照扶蘇的意思加了上去。

都是他們咎由自取的后果。

“公子，這是殺一儆百吶！”蒙毅笑道。

“啊。大秦如今經(jīng)不起任何動蕩。不這么做，豈不是人人都能效仿？”扶蘇淡笑。

可蒙毅忽然間覺得，扶蘇很陌生。

在昏暗的燭火下，他的神情早已不似從前那般溫和儒雅，從他眉宇間能隱約看到他殺伐果決的神態(tài)。

想起自己從上郡見到他開始，每一件事都在他的運籌帷幄之中。

而他身邊頻頻出現(xiàn)的、不明來歷的女子個個手段非凡。

“公子，微臣這會兒饑腸轆轆的。”蒙毅笑著說道。

姜畢立刻明白了蒙毅的意思，這是要自己出去避嫌。

于是，姜畢立刻訕笑道：“是下官疏忽了！這就去給公子和蒙大人弄些吃的來！”

等姜畢走后，蒙毅上前了兩步，靜靜地望著扶蘇，似乎想從他身上看出些什么。

扶蘇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蒙大人，這是？”

“公子，在回咸陽途中你就說過，等回來了告訴微臣。”

“不過微臣也不敢多問，只是想知道，公子變化這般大，真是因為先王駕崩的原因嗎？”

“還有公子身邊那幾位女子，為何從來沒有聽公子提過？”

原來是這樣。扶蘇心中恍然大悟。

也難怪蒙毅回懷疑。畢竟這是截然不同的靈魂啊！

扶蘇只能笑著繼續(xù)誆騙蒙毅：“蒙大人是覺得刑罰過重的原因吧？”

“剛才蒙大人也說了，殺一儆百。我也是無奈之舉。”

“人嘛，總是會變的。我也想和從前一樣，不過，蒙大人覺得行得通嗎？”

扶蘇故作苦笑地看著蒙毅。

“這……”蒙毅一時語塞。

大秦動蕩，特別是在先王駕崩后，趙高更加肆無忌憚地壓迫百姓和其他官員。

以至于很多地方的百姓都蠢蠢欲動。

若扶蘇登基，不采取一些極端的手段，真的很難服眾！

“微臣只是覺得公子突然變了，不太習慣。”蒙毅訕笑。

扶蘇笑容有些勉強：“無妨。我知道蒙大人的。”

“至于那幾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