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沒走出幾步，其中一人突然低聲道：“兄長，你說一個七品小官，能有多少儲存多少冰？”

此話一出，為首的二流子直接停住了腳步，是??！

他猛拍額頭，恍然大悟道：“冰貴，主要是不好取，不好存！如果他的存冰多，嘿嘿......那小子的冰，怕是來路不正??！那咱們就搶過來！莫非，他還敢給他死了的爹弄個貪腐的罪名？你們幾個，這幾天跟著他！”

“是！”

幾個二流子心領(lǐng)神會！

若是能將冰弄到手，那便是一筆不菲的收入，還要冰飲的配方作甚？

一步到位，不比每天頂著炎熱出來售賣更劃算？離去的二溜子讓鐘玨原本較好的心情蒙上了一層陰霾，他知道，今天這事兒只會是開頭，不會是結(jié)尾。

未來，還有更多的齷齪登門。

就像二溜子頭目的那句話一樣，他爹終究只是一個貶官，而且還是死了的貶官。

這種背景，讓鐘玨再次覺得有些壓抑。

“叔，壞人，怕！”

撅著小嘴的茵茵有些可憐，一旁的劉叔卻眼睛有些發(fā)紅，他惡狠狠道：“對，大郎，你就該一鐵勺敲死他們！”

在道德和法律共同治國的時代，“孝”字是強大的，面對侮辱你父母的人，你要是揍他一頓，哪怕是鬧到了衙門都不帶賠錢的。

可鐘玨沉著臉搖了搖頭，一邊安慰茵茵，一邊對劉叔道：“算了，劉叔，做事兒吧！”

劉叔有些恨其不爭，卻只能搖頭。

“客官，需要點什么？”

今日的第一位客戶應(yīng)該是大富大貴的人家，身穿著上好的蜀錦，面容秀美，約莫十四五歲，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小廝。

鐘玨簡單一瞥就能發(fā)現(xiàn)，即便是小廝，身上的衣服都比自己的衣服面料要好上很多。

“刨冰吧！”

那少年看上去不是太高興，也不知是不是被剛剛幾個二溜子給掃了興，冷淡淡地說到。

鐘玨點了點頭，說了一句“請稍等”，放下茵茵便搗鼓了起來。

冰塊，在冰刀的剮蹭下，發(fā)出噗噗噗的聲音，不一會兒一碗刨冰便做成了。

“客官，刨冰請慢用?！?

鐘玨熟練地放入糖水、果脯，然后將刨冰遞了過去。

哪知，那少年卻未接過刨冰，而是伸手打開了刨冰機的蓋子。他指了指及其里面殘存的碎冰塊，淡淡道：“昨日，家仆在你這買了一碗刨冰，剛送到某的家中，就全部化成了水。”

又是一個找茬的？

要不是曾經(jīng)搞行政練出來的服務(wù)意識，只怕鐘玨會將手里的刨冰扣在來人的臉上。

那少年繼續(xù)道：“某也在納悶，一碗冰，怎么可能還沒到家就全化了，今日便是過來看一看！結(jié)果，你這一碗刨冰里面根本不足一碗冰！雖然我不知道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但是你不能靠這等手段誆騙汴梁百姓！”

額......

鐘玨有些無語！

真是人嫌狗憎的年齡啊，自以為是的清秀臉龐上掛著一副天理何在的憤慨，典型一個憤青！

等等，我自己好像也只有十四五歲！

鐘玨突然發(fā)現(xiàn)好像腹誹了自己！

“咳咳！”

他忍不住干咳了一聲，問道：“這位郎君，你可知一尺冰塊，在汴梁賣多少錢？可又知道，某這刨冰只賣三文，里面還有許多果脯？”

鐘玨兩句話，將來人給問住了。

那少年忍不住轉(zhuǎn)頭看向了自己的仆從。

仆從一臉懵逼，顯然是不曉得。

主仆二人正是溜出宮來的趙禎和內(nèi)侍，皇宮里的冰塊都是冰井司的內(nèi)侍取的，平日里要么宮里用，要么用來賞賜臣工。所以他們哪里知道需要多少錢？

“那啥！”

站在一旁的巡檢司士兵有些看不下去，主要是吃人的嘴軟，小聲道：“這位貴人，汴梁一尺冰要賣一百錢！”

一尺冰，便是一塊一尺見方的冰塊。

聽了這話，趙禎估算了一下，按照鐘玨用的土碗，一尺冰差不多也就二三十碗而已。

這樣說來......

一碗冰就要三至四文！

再加上果脯，怎么算都不能說鐘玨是奸商啊！

少年頓時羞愧了，“那啥，抱歉，這事兒是某不對！”

呵呵！

你誤會了我，道個歉就完了？

人不知而不慍，那是君子！縱觀整個大宋文壇，能夠算的上君子的也只有寥寥幾人，鐘某人覺得自己沒有這個品質(zhì)，冷笑道：“這位客官看樣子應(yīng)該也是讀過書的，難道不知道‘何不食肉糜’？”

此話一出，趙禎更羞愧了！羞愧之余，臉上還有了寫憤懣，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意思。

“放肆！”

主辱臣死，跟在皇帝身邊的內(nèi)侍一下子橫眉怒眼吼了出來，“你可知你眼前是誰？輪著找你一個小販說教？”

“放你妹??！”

鐘玨雙目一瞪，你這人，做錯了還不讓人說了？咱可不慣著這種脾氣，誰還不曾是個衙內(nèi)？他冷冷道：“怎地，你們憑空污人清白，還不興別人說了？甭管你是誰，哪怕你是呂相家的衙內(nèi)，也不能平白污人清白！記住，犯錯就要認，挨打要立正！”

“呂申公？呵呵！”

趙禎沒有接話，那內(nèi)侍冷冷一笑，雖然沒說一句呂夷簡家的算個球，可他的語氣里充滿了對呂家的鄙夷和對自家的自信，“我家郎君姓趙！”

姓趙，還很目中無人？

于是鐘玨皺著眉頭問道：“宗室？”

那內(nèi)侍一眼便覺得小攤販心里害怕了，嘴角一揚道：“怕了？！呵呵，那就以后慎獨些，小心禍從口出！”

艸！

宗室又如何？

給你臉了？

若是換做其他小攤販定然唯唯諾諾，可鐘某人管你這些？

大不了鬧到陳堯佐那里去，皇宮里那個婦人怕是正好找不到由頭轉(zhuǎn)移目標呢！況且，在時下，若是將斗爭目標轉(zhuǎn)向宗室......只怕呂夷簡和劉太后都很愿意呢！

想到這兒，鐘玨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鄙夷道：“宗室了不起？身為與國同休的宗室，不TM在家里認真讀書，上報國家下安黎民，一嘴的‘何不食肉糜’，你們這對得起奉養(yǎng)你們的民脂民膏？”

“你！”

那內(nèi)侍指著鐘玨，頓時語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