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皺著眉頭伸手接過內(nèi)侍手中的碗，左右觀看了一番問道：“一碗整塊的冰，怎么可能從州橋走到皇宮就化成水了？”

“不是整塊！”

那內(nèi)侍愣了一下，然后道，“是碎冰，也不知道那奸商用了什么手段，讓冰變成了小冰片，像雪花一樣！”

“哦？”

趙禎眉頭微微一皺，作為幼時玩過雪和冰的人，他怎么能不知曉，一碗雪，沒有一碗冰重？

“如此看來，他是用半碗冰，賣了你一碗冰的錢？！”

十四五歲的青年正義感爆棚，沉聲道：“果然奸詐，他不僅騙了你，更誆騙了汴梁城的百姓！明日咱們一起去找他說理去！若是不說出個所以然來......好了，你也跑了一路，頗為辛勞，且下去休息吧。”

“官家仁慈！臣告退！”

好心沒辦好事兒，皇帝不但沒有怪罪，還揚言要給自己找場子，這不是仁慈是什么？

先帝時，咱們內(nèi)侍可是個頂個的不好過呢！

小內(nèi)侍面帶感激地退了出去。

而二人口中的奸商鐘玨，卻是已經(jīng)收攤回到了家里。

“好多錢錢！”

看著一地亮晶晶的銅錢，茵茵拿起一個就準(zhǔn)備往嘴里塞！

劉叔急忙從小丫頭手里奪下銅幣，然后把小丫頭送到鐘玨懷里，這才開始數(shù)錢。數(shù)了好一會兒，劉叔才一臉驚喜道：“二郎，今日竟然收了一貫半有余！”

“成本一千錢，收益一貫半有余！”

劉叔的臉上堆滿了幸福的皺褶，“小郎君，咱們的利潤在五成以上！”

一貫半有余，也就是一天賣出去了將近五百份！

這還是受制于器皿的情況下，要是像后世一樣有著一次性餐具......

鐘玨估計自己得累死。

“錯了！”

全身發(fā)軟，癱坐在椅子上的鐘玨抱著茵茵，他微微搖頭，“昨日，買下的原料還能賣兩天，如此算來，今日的物料成本是三百錢左右，再算上咱們兩人的人工成本兩百錢。也就是說，咱們今日的利潤是兩倍左右！”

按照大宋的戶籍制度，農(nóng)戶劃分為主戶（有田戶）、客戶（無田戶）兩類。主戶又分為五等，其中一二三等是上戶，是地主；四等為自耕農(nóng)，如無天災(zāi)人禍，可以自給自足；五等為半自耕農(nóng)，需要租耕幫補生活。就把四等戶看成普通農(nóng)戶吧。大體說來，四等戶約占田30畝，按畝產(chǎn)一石一成左右，也就是十一升。按照麥價斗30，粟斗60取平均計算，一戶農(nóng)戶一年的種植收入差不多十五貫，再加上織布、養(yǎng)點雞鴨，雜七雜八算下來，也不過二十來貫。而汴梁城里，普通打工仔一天也就150文左右的收入。

所以，鐘玨所說的一百錢一人的人工成本，已經(jīng)比尋常百姓的工資高了。當(dāng)然，如果換成官宦人家......那自然是相差甚遠。

暴，暴利啊！

劉叔可不管自家郎君的算法，他只管目瞪口呆！

鐘玨卻只是淡淡一笑，冷飲行業(yè)從來都是如此。

一杯奶茶的成本也就幾毛錢而已，后世還不是買個幾塊十來塊？物價高的地方甚至幾十塊一杯呢！

這才哪兒跟哪兒？

略微休息了一會兒，鐘玨帶著茵茵去洗漱睡覺，不一會兒便進入了夢鄉(xiāng)。

收銀員劉叔明顯還在激動之中，翻來覆去睡不著......

翌日，鐘玨輕輕從床上爬起來，生怕吵醒小侄女。

“霍，劉叔，你干啥呢?”

順著鐘玨的眼光看過去，只見一個盯著黑眼圈的中年男人正坐在灶門前！盡管他看著比較疲憊，可眼睛里十分有神，仿佛冒著金色的星芒！

不是劉叔還能是誰？

劉叔咧嘴一笑，露出幾顆泛黃的牙齒：“某，睡不著啊！想著要掙大錢，就睡不著啊！”

！！

身而為人，對金錢有追求，這一點鐘玨能夠理解，可這才多少錢，叫掙大錢？

暗中鄙夷了一下劉叔土包子，鐘玨卻口嫌體正地讓劉叔生了火。

孤苦無依地生活在這個時代，還有什么能比錢更讓人心里踏實？

......

是夜！

雄心勃勃的鐘二郎帶著劉叔和茵茵再次車前往州橋夜市。

他們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那是對兩倍利潤的尊重！

不出意外，小攤位的前面已經(jīng)站了好幾個人，鐘玨自然以為是上門的回頭客，仿佛已經(jīng)看到今日那可觀的營業(yè)額的他擺好東西之后笑著問道：“幾位客官想吃點什么？刨冰、酸梅湯還是龜苓膏？”

只是，未來和意外，總不知道什么會先來。

人生往往如此。

幾個袒胸露乳的男客之中的一人往前走了一小步，面帶冷冷的笑容道：“鐘郎君是吧，吃什么不急，咱們先聊個事兒。”

鐘玨認(rèn)真看了一眼來人，確定自己不認(rèn)識，眉頭一皺問道：“不知客官有什么事兒？”

那人輕輕抹了一把眉頭，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玩味，其中還夾雜著些許胸有成竹的狠厲。

這情景......鐘玨不由得想起了一個名詞——二溜子！

只見那人從懷里掏出一大串銅錢，丟在攤位上道：“小子，這冰飲的配方，某買了！”

這話，直接讓鐘玨愣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小攤上的那一串銅錢，約么著有幾十錢！這是要強買強賣？

鐘玨嘴角輕輕咧開一個幅度：“這位客官，你想買哪個配方？酸梅湯、龜苓膏還是刨冰？前兩個的話，這點錢夠了，至于刨冰......這機器太難制作，只怕你得添點！另外，我還準(zhǔn)備推出冰湯圓、珍珠奶茶等產(chǎn)品，所以......”

這點錢還想買老子的配方？你在想屁吃！

那二溜子頭目臉色頓時變了，本以為鐘玨會和一般小販一樣笑著討?zhàn)垼Y(jié)果......竟然諷刺我等？！

這讓他覺得有些被折了面子！

在小弟面前，被人折了面子，這個不能忍！

他挽了一把衣袖，冷笑道：“小郎君，死了的犯官可護不住你，要知道福田院里孤兒可是不少！”

這是威脅！而且還是打探了自己底細(xì)之后的威脅么？

鐘玨面色一冷，舉起鐵勺指著那二流子的腦袋，怒罵道：“滾！”

“怎么了？怎么了？！”

鐘玨的動作被不遠處的巡檢司士兵給看到了，那兩人連忙上前，表面上呵斥著鐘玨，實際上確實斜瞄著著二溜子。你要是在這瞎搞，咱們以后還能吃免費冰飲？

巡檢司士兵呵斥道：“夜市，不可鬧事，否則，押回巡檢司！”

二溜子頭目一下子愣住了，你一個夜市小攤販，竟然敢給巡檢司士兵孝敬？真以為自己是什么大店鋪么？

他不敢和巡檢司的人起沖突，只是含恨看了一眼鐘玨，轉(zhuǎn)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