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說讓他狐假虎威、陰陽話滿篇,內侍肯定是專業的,可要是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噴人,這哪里是他的專長?
莫說內侍了,趙禎都一臉懵逼,他從未想到,出來吃個刨冰,順便正義感爆棚地批評一下小販,結果自己被批得體無完膚。
我真有小販說得那么壞嗎?
宗室在就真的那么壞嗎?
趙禎情不自禁的轉進了牛角尖,返回皇宮的路上,連手里的刨冰都不香了。兩撥人的打擾,沒能阻礙鐘玨的生意,卻讓鐘玨整個晚上都沒有啥好心情。
原因很簡單,深諳人性的鐘玨用腳指頭都能想到,今天的這兩撥人都很有可能對自己進行報復。
無論是被巡檢司罵走的二溜子還是被自己罵走的宗室。
隨便來一個報復,都不是如今的他和劉叔能夠抵擋的。
可是一直想到深夜,他都沒能想到什么辦法,只能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想想未來的日子里都要防賊,鐘玨就睡不踏實。
翌日,早上起床的鐘玨頂著一對黑眼圈。他吃完早飯便開始了新一天的食材準備,日子還得繼續啊。
今日的食材,比之往日多了一種,是浸泡了幾天的糯米。
當鐘玨拖著疲憊的身軀將糯米投入石磨中研磨的時候,小院里突然來了一撥人,為首的正是房東。
“鐘郎君!”
房東笑著拱手,鐘玨卻頓時皺起了眉頭。
因為,房東身后的二人,正是昨夜的幾個二溜子之二!
鐘玨不相信緣分,本能地認為幾個二溜子是沖著自己來的!
得想辦法趕緊搞錢買房啊!
這是無法左右房東把房子租給誰的鐘玨第一次想在汴梁城里擁有一套自己的房子。
“劉叔,看好茵茵!”
鐘玨吩咐了一句,便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
無獨有偶,就在頂著黑眼圈的鐘玨在被人窺探的時候。
趙禎也頂著黑眼圈在上班。
只不過,和鐘玨的辛勤勞動相比,坐在垂拱殿內聽政肯定輕松的不止一點半點。
天圣二年的政務,是趙禎和養母共同處理,每五天聽政一次!不過,此時的趙禎只有聽政學習處理政務的義務,卻沒有決策的權利。大宋所有的決策權目前都在趙禎身旁的的女人。這個女人啊,很牛批!是一個從歌女逆襲成為皇后的女人,堪稱女強人典范的應元崇德仁壽慈圣皇太后。
這個女人,算是中華歷史上最有名的女人之一了,有人有言“有呂武之才,無呂武之惡”。
也是宋代史上,唯二垂簾聽政的太后之一。
不過,時下的劉娥可沒有什么好名聲。
反倒是在文官團體里有著“妖后”之稱。
原因很簡單,皇帝成年了,劉太后沒及時還政,反而身穿帝王龍袍上殿,還鬧出了“換皇帝”以及和前夫偷情的丑聞。
說起來也是諷刺,從政績上看,大宋歷史上第一位垂簾聽政,終結了宋真宗趙恒在位期間存在十年之久的“天書”運動、結束黨爭、發行交子、興修水利、創設諫院、興辦州學,為“仁宗盛治”打下了堅實的基礎的女人,被稱為妖后。反而是幾十年后某個志大才疏的二代目垂簾聽政皇太后卻被恭維成了“女中堯舜”!
沒有決策權的聽政是很枯燥的,再加上頭天晚上沒睡好,趙禎很自然的打起了瞌睡。
那腦袋一晃一晃的,指不定下一瞬間就會一頭撞在桌面上。
“咳!咳咳!”
呂夷簡咳嗽了兩聲,趙禎恍然驚醒。
他強打精神聽著奏折,可那閱讀奏折的聲音總讓趙禎覺得像催眠曲。
于是......他又一次做起了點頭族,像極了一個熬完通宵在教室里坐著上課的高三學渣!
好不容易熬到聽政結束,趙禎起身準備回去補個覺,一旁卻傳出了聲音:“皇帝,昨夜沒睡好?”
哦豁,溜不成了!
趙禎轉身賠笑道:“大娘娘,朕昨日有些失眠?!?
失眠?
劉娥眉頭一皺,十幾歲的娃娃,本是睡不醒的年齡,怎么可能失眠!她的聲音有些淡然,卻充滿了不容置喙:“你才十四歲,少和宮女打鬧!”
十四歲的少年已經在開始發育,哪能懂不起劉娥的意思?
趙禎羞得滿臉通紅,結結巴巴解釋道:“大,大娘娘,朕,真的是失眠。昨日,朕去了一趟州橋夜市......”
為了避免誤會,趙禎倒豆一般將昨夜自己“何不食肉糜”的事情給講了出來。
已是許久為出宮的劉娥聽著覺得十分有趣,問道:“所以,你想了一夜自己是不是‘何不食肉糜’?”
“不!”
趙禎卻搖了搖頭,脫口而出:“朕在想,怎么懟回去!”
糟了,這話一出,趙禎心中頓時一個咯噔,又要被罵了!
“噗嗤!”
哪知,劉太后卻忍不住笑了出來,好久才緩過來道:“你這孩子,促狹!好了,既然事出有因,那今日就不罰你了,回去好好休息?!?
“是!”
趙禎有些錯愕,卻識趣地告退。
帶著內侍走了好遠,趙禎才一臉疑惑問道:“任守忠,你說大娘娘今日為何不罵我?”
任守忠正是昨日跟著趙禎跑去州橋的小宦官,他干笑著答道:“官家,臣......”
自幼入宮的他,哪里懂這些,皇帝你這不是為難人么?
“看樣子,你也不明白!”
趙禎擺了擺手:“問你,等會兒問問侍讀學士......”
......
“啊嚏!”
剛熬完龜苓膏和酸梅湯的鐘玨突然打了一個噴嚏,不禁皺起了眉頭!
如今這個年代,感冒發燒,可是要死人的!
一旁的劉叔都露出了一臉的關切:“二郎,是不是感染了風寒?要不咱們歇一天?”
“無妨!”
鐘玨卻是搖了搖頭,他本是個疲懶的性子,哪能不想休息?可當下的情形,哪里容得休息?
“劉叔,把鐵盆搬出去,咱們制冰吧!”
“哎,好吧!”
劉叔拗不過鐘玨,將懷里的茵茵放下,將從伙房搬到了院子里。
鐘玨抱著茵茵出門,忍不住望了一眼剛剛被房東租出去的那件屋子,這該死的危機感!
鐵盆里,放著木架子,架子上放著一個個拳頭大小的土碗。
劉叔將水倒入鐵盆和土碗里,鐘玨這是拿著一個撮箕往鐵盆里傾倒一種白色的粉末!
剎那間,白色的氤氳從盆里升騰而起,鐵盆里的水正在凝結。
“結冰了,結冰了!”
茵茵一邊拍手一邊叫著。
“妖......妖......妖法!”
兩道陌生的聲音陡然從房東剛剛租出去的房子里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