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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惡都監作威生事,智員外巧布迷霧

話說包拯一行那日到達許州,就相請許州通判張士安同往鬼怪出沒受害之江家探看。經包拯詢問江母,促張通判憑捕風捉影布置捕快拿得兇犯,拷問出實情,依法判處之,方平息去劉女編造之鬼怪害人妖言,使地方恢復到以往的正常秩序。此后不久,包拯一行便辭別許州官吏,動身南下,將前往蔡州巡視。

當包拯一行之車馬駛離許州,經臨潁、郾城、西平、上蔡諸縣,沿途走走停停,意在體恤民情,整治地方愆尤。有聞蔡州駐泊都監閻士良支使兵丁乞取錢物,明買暗搶騾馬牛羊事件不僅禍害蔡州轄境,亦波及至許州毗連縣域,弄得諸縣怨聲盈路,終訴狀至州府。或許是官員相互權力掣肘,以致推諉扯皮,權勢者為禍不能懲處,事態不能遏止,百姓已投告無望矣。從而民間才士頗有訾議,諸縣官吏未同流合污者口多微辭,百姓更畏兵丁若畏匪也。

然于上蔡地方時,又聞縣城西臥龍崗有鬼魅游弋山林中,其形蜲蛇姌裊、飄忽若神,能攝人魂魄,凡不幸見者,不幾日必死于非命。還說此鬼魅乃年前縣城一富家女兒發疾暴死后的亡魂,并說此事與那將兵丁禍害地方的駐泊都監閻士良不無關聯,使其亡魂不寧,幻化成孽邪之氣而作惡。對此,雖是一些閑人茶余飯后的談資,若引誘使之道以詳細,卻說是聽他人云云,終不曉實情矣。

卻說這日,包拯一行正經過那平地突起,蜿蜒如龍的臥龍崗山麓,將距離上蔡縣城不遠時,但見于官道旁,依山伴城建有一座莊園。其莊園乃磚木交錯建造、結構恢弘,那拱角飛檐于蒼翠山林、碧綠田野的映襯下增添幾分典雅;那青磚黛瓦于日曬雨滌、風襲霜侵的洗禮下早失光采,更多幾分古樸,可知莊園建筑已頗有些年歲矣。當到得莊園門首,只見開闊的莊門頂上匾額端掛,匾中醒目地刻著“蘆崗客棧”幾個書法大字。艾虎見之,忽勒住韁繩于包拯車傍言道:

“大人,記得在端州時,一次與祖無擇先生閑話家鄉事,聽先生言及祖籍原是范陽,祖輩至道年間才舉家遷入上蔡,并于城西購置房舍,經營有蘆崗客棧,想必就是此莊園,今恰好路過,是否登門拜會?”

聞艾虎言罷,包拯就特意下得馬車來,艾虎諸人亦趕忙著下馬相侍。待環視周遭景象,見莊園非常冷清,門可羅雀,但也確實古樸典雅,包拯略著思量后言道:“此崗下莊園既是客棧,又距離縣城不遠,想來欲解山林鬼魅之惑,借此歇腳或許合適許多。”

于是,一行人引車馬走進莊園,吩咐客棧伙計照料馬匹,喂些馬料不細說。當包拯諸人步入客堂,更見冷冷清清,鮮有客人,間接的使那店小二、掌柜等對包拯諸人的到來倍加殷勤,侍候的不亦樂乎。卻使包拯諸人頗感疑惑,不免有人開口道:

“此客棧臨近縣城,又坐落于官道之上,經營如此慘淡,豈不怪異乎?”

因店小二不過二十青春年華,聽得此言就有些抱怨的道:“若不是因山崗上有鬼魅攝人魂魄,害死人命,過往客官都恐招不測……”

但客棧掌柜是位年逾半百之人,老成持重,他忙插言解釋道:“雖是數月來傳聞山崗上有鬼魅害過人命,實乃山崗西北蟾虎寺一帶事情,距離莊園相去甚遠,那鬼魅亦不曾至莊園作孽,諸位客官不必顧慮。”

可是,他豈知包拯諸人卻有意追尋鬼魅底細,以便設法剪除地方禍害。故而,包拯諸人亦不異議,不僅就客堂要求掌柜準備酒食,又要求整頓客房,欲在此投宿幾日。這不,店小二見今日諸位客官一反常態情景,反而稀奇,在聽從掌柜吩咐前去做事時,難免口內嘀咕兩句,以釋心中困惑。

未過多久,已經安排好酒水,相應的菜肴也都陸續烹飪上桌來,包拯諸人遂相繼入坐飲食。——因平常包拯夫妻就不講究那過多的繁文縟節,更不說如今為掩人耳目,自當行事默契。得一時無話,艾虎趁掌柜于旁伺候之機,突然問道:

“敢問掌柜可是姓祖?識得此縣一位姓祖名無擇,字擇之,現年只三旬有余的先生否?”

那掌柜聞此,用目光將艾虎打量一番,轉而問道:“請問這位客官,如何識得我等少東家?”

艾虎答道:“在下艾虎,二三年前得祖無擇先生游歷端州,有緣結識;今途經貴地,可否請掌柜傳達一聲,但愿與先生一敘久別之情。”

對此,或許掌柜是心有疑慮,在遲疑未答間,不想那店小二心直口快,卻走過來道:“如今要見我等少東家,就算福掌柜能差人千里傳話,恐也難達成客官心愿。——若是要見老東家,今日倒正巧來莊園沒去。”

然店小二將話說完,就惹得福掌柜當著包拯諸人之面憎厭他道:“這嘴上無毛的小廝!今何苦又這般多嘴多舌?”

見此,包拯忖了忖言道:“掌柜無須多慮,我乃監察御史包拯,亦是汝少東家故交。——現奉朝廷之命整治許、蔡各州縣獄訟、軍戎、營作諸事務,望掌柜莫心存戒備,能坦誠相待。”

當福掌柜聞知,惶恐不敢舉目直視,趕忙攜店小二施禮道:“恕我等小民有眼無珠,不識尊駕,多有冒犯,望大人寬饒!”

所幸,包拯素來不糾纏于那些虛禮、客套上,遂將手示意他二人起身,并言道:“汝二人無須束縛自己,都起來說話。”

當他二人站起身來,亦不用包拯諸人言語,福掌柜就急急的吩咐店小二去請老東家,前來會見包大人。借店小二聽差使去請之機,福掌柜卻不惜將東家情況與包拯諸人講述一番。

原來,于前年初,祖無擇辭離端州,大概徑直取道進京,求取功名,并不負所學,得朝廷授以齊州通判之職。赴任至今已有二載,如何能在上蔡相會得他少東家。又言及他老東家事,獲知祖無擇之父,早年間也曾身居官場,因那時朝廷沉溺于粉飾太平,大興土木之役;并聽任奸佞之臣參與朝政,使阿諛取悅之徒爭奏祥瑞,競獻贊頌。只怨他老東家不適世相浮沉,無隨波逐流、求容取媚之智,終仕止虞部員外郎,此后厭棄仕途,居家從商。——況且,多年來都督促下人誠信經營,若遇困難者,只顧憐憫其生活艱辛,常慷慨為之。如此從事,他覺得老東家這么些年頗受損失,以至不甚富裕;只不過得鄰里許多感激與敬重,知曉他老東家早年于仕途,曾累官至虞部員外郎,故而地方上皆以祖員外呼之。

聽福掌柜言辭,感覺對他老東家多年來的行為處事有些不理解。但包拯諸人卻就這位祖員外為官時不趨炎附會,坦然棄仕;從商多年又體恤貧弱,樂善好施,實感欽佩。

不多時,于店小二的尾隨下,得仍是滿頭青絲、身姿挺拔的祖員外健步而至客堂。——算來祖員外年齡當不少于福掌柜,這般精神抖擻,更顯曠達豪爽、瀟灑飄逸的氣質。但見,祖員外近前拱手道:

“不知監察御史包大人光臨僻莊,接待不周,多有怠慢,罪過,罪過!”

況此時包拯諸人飲食已畢,都隨同包拯離座回了禮。于是,祖員外邀請大家至空桌就坐,又忙招呼福掌柜沏茶款待。當落坐后,包拯方才言道:

“拯知端州時有幸請擇之賢弟教授小女讀書,如今奉朝廷之命巡視許、蔡諸州縣,故此借宿貴莊,恐于祖員外多有叨擾,望乞海涵。”

祖員外聽罷,言道:“包大人言重矣,吾兒無擇能立志步入仕途,當承蒙大人教誨也。”

然包拯卻道:“擇之賢弟才氣過人,非拯當年可比,理應進仕為國家效力。”說話間,得福掌柜沏好茶,領同店小二將托盤端上桌來。待飲過茶水,包拯遂轉而言道:“拯一行入上蔡境后,聽聞近月來臥龍崗上鬼魅作祟,致使過往商客與遠近百姓皆感不安;拯欲查明真相,剪除此魑魅魍魎之禍,慰藉鄉民。——祖員外乃地方賢士,望不吝珠玉、知無不言。”

對此,祖員外頓了頓,竟嘆聲道:“地方官員無視法度,鷹犬自為虎作倀,甚鬼魅之禍患也。——就山林鬼魅事,據鄉人傳言,乃城中花府已故女兒花如玉之亡魂,亦不知真假。說來,吾與花府還多有交往,可憐花長者越不惑之年時育此一女,自幼十分疼愛,視如掌上明珠。至去歲秋冬時節,忽有一日蔡州駐泊都監閻士良登門花府,只為認花長者之女為義妹;不想事后未及一月,不過桃李年華之花如玉卻暴斃閨閣。常言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花長者夫婦痛不欲生,終回天乏術矣。尚且早夭之人難免怨氣凝聚,視為不祥,花長者夫婦也不敢過多驚動,就葬愛女尸骸于臥龍崗西北蟾虎寺側,但愿寺廟暮鼓晨鐘沐浴下可撫慰亡靈。豈知,下葬當日,花府門人潘辛就失落山林,自此杳無蹤跡。不久,花夫人攜婢女畫眉往蟾虎寺焚香祈福,因畫眉服侍花如玉多年,主仆感情深厚,加之膽識過人,途間恍惚有見姑娘亡魂,逐之無處可尋,當夜畫眉卻暴斃蟾虎寺,追隨主子而去。——事情或許耳食之言,然布散渲染,近月來殃及至僻莊,已無過客肯在此夜宿矣。”

聽罷祖員外所述,只覺整個事件迷霧籠罩,于連綴的不幸下是否有過多巧合。包拯正思量花府門人潘辛何以迷失山林,下落不明;而駐泊都監閻士良登門花府,特地認不過桃李年華之花如玉為義妹,恐也事出有因、居心叵測。這時,卻聞一行之人有言道:

“雖則鬼魅之事使莊園經濟困頓,但祖員外不受錢財得失所羈縻,更顯祖員外豁達氣度也。”

然祖員外尚未言語,得艾虎似乎只為撇開其話題,反而有些戲謔道:“大人,如今天色已晚,城門已閉,當真逗留此崗下莊園,萬一鬼魅有意,恐怕難逃劫數矣。”

若非艾虎提及,可能還未必注意,的確客堂中已經撐起了燈火。接著,有人將就艾虎之言刻意問道:“艾少俠仗劍在手,眾人不得近咫尺,何懼一身故之少女耶?”

艾虎聞其言,鄭重回道:“常言曰:‘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何況鬼魅來去無蹤,絕非在下擅長之道,若得師伯公孫策至,倒是容易應付。”

對此,因不識者好奇心驅使,有探聽公孫策之事跡,又難得祖員外閱歷豐富,就不免海闊天空,閑侃些虛無縹緲之事。漸漸夜色已深,于是相互辭別,各自歸客房歇息,不必細說。

次日將近午時,經包拯相請祖員外,領同艾虎、包興幾人將冒險深入臥龍崗,前往蟾虎寺一帶查證虛實,探求真相。當步入崗嶺,但見樹木參天、花草蔭郁,鳥雀其間追逐鳴囀;澗流清澈、曲折靈動,其實好一方秀麗天地。卻因鬼魅害人之事縈繞山林,更增添了不少詭秘色采。且在路途間,又因有人就蟾虎寺命名心生好奇問之,引起祖員外的興致,有將蟾虎寺之古老來歷與同行諸人介紹得一番。

相傳,很久以前,蟾虎寺一帶崗高林密,溝壑縱橫,四周氤氳籠罩。于陡峭澗溪、崗嶺密林間,有蟾游于壑、虎伏于隅。二獸結伴而出,害人無數,以致方圓百里談虎、論蟾色變,進京官道無人敢走。

至東漢永初年間,得道天竺高僧智淵大師率弟子云游四海,路過古蔡境,聞蟾、虎二獸之害,為保此地太平,遂幻化法身,降服二獸。當二獸退去,忽見上空紫氣升騰,于崗嶺環抱間隱約映現蓮花高臺,盆中顯露一碧眼金蟾和一猛虎之幻身法象。智淵大師通曉天機,見此乃風水寶地,甚為驚喜。為使蟾、虎二獸不再為禍人間,當即合掌禮拜,率弟子在此筑寺修行,并定寺名蟾虎寺,以鎮服二獸,教化眾生,棄惡揚善。

聽祖員外講完蟾虎寺之神異傳說,包拯、祖員外一行已抵蟾虎寺不遠處安葬花如玉之墓地,一側還陪葬著追隨而去的婢女畫眉墳冢。因將近一載的物轉星移,墳墓上已雜草滋長,淹沒去了不少的悲涼痕跡。就整個墳塋來看,不過于山林間辟地壘成,未必有何怪異之所在。

突然,得艾虎機警,見一處灌木叢中有異動,忙拔劍上前,厲聲叫道:“誰?是人是鬼,若不現身,休怪爺手中長劍無情!”

艾虎話音剛落,就得一位青年手握利劍,攜滿目敵意跳將出來,與艾虎對峙而立。祖員外見此,呵斥道:“大膽狂徒,有朝廷欽差監察御史包大人在此,休得放肆!”

聞此,那青年仍從容不迫,的確有些見識。只見他丟棄手中利劍,收拾一下裝束,才徑直至包拯、祖員外近前拜見了乞求道:“小人潘辛,乃花府門人,無意驚擾包大人,甘愿領受責罰。但花府此番遭遇,還望祖員外懇請包大人做主,可否免去骨肉生離之苦,使如玉姑娘能早日歸家侍奉其爹娘。”

聽他言語,不僅使包拯諸人就聽聞已失蹤將近一載之人,忽在此現身頗感詫異,更使包拯意識到如此費盡周折,蓄意營造山林鬼魅作祟,勢必大有文章。包拯遂招呼他起身說話,有何隱情不妨細細道來。然潘辛起身后,卻說與包大人、祖員外等就此荒郊野嶺言語恐怕不當,幸蟾虎寺近在咫尺,懇請前往寺中敘談。

于是,照舊祖員外引路而行,不多時,包拯諸人與之步入蟾虎寺。但見寺廟殿宇飛檐斗拱,雕梁畫棟,威嚴壯觀;寺院綠水環抱,林木蔥郁,花草爭艷,可謂另具洞天。且無需寺廟僧人接待,就于潘辛領路下,直取東廂一寧靜小院落腳。——看來必定寺中久居之客矣,甚么失蹤無跡皆是假相。當潘辛將包大人、祖員外諸人邀請進屋,并急急奉茶伺候,未肯空暇,虧得祖員外催促下,他才應聲落坐。隨后,經他敘說,使包拯總算撥開霧霾,了解得于上蔡境眾說紛紜的山林鬼魅事件之真面目。

原來,那花長者因祖輩恩德,家業殷富,尚且任性好俠,跅弛不羈。只可惜花家支庶不盛,人丁寥落,花長者膝下,多年來就養育得花如玉一女。使花府上下無不疼愛,加之花如玉多半承襲得花長者品質,自幼不愛女紅,勤于武藝,擅長騎射。長成已后,若興致上來,不顧其爹娘擔憂,就騎馬往郊外射獵;因婢女畫眉膽大心細,尋常花長者夫婦都命伊跟著。

這不,大略一年前,也就去歲秋中,花如玉領同畫眉于臥龍崗一帶射獵,不巧碰見來此蟾虎寺辦事的蔡州駐泊都監閻士良打了個照面。不久,那閻都監竟打探翔實,攜重禮登門花府,執意認了花如玉為義妹。事雖如此,花長者自知閻都監來者不善,甘心聽其擺布,必將父女遠離,此生再難相見,又家業后繼無人。然忌憚于閻都監權勢,一時進退維谷,只能強顏歡笑,暫恭送了瘟神,再作計較。

后來,為搪塞閻都監大獻殷勤,徹底斷彼欲望而免于禍端,故滋生出花如玉暴斃閨閣,下葬臥龍崗蟾虎寺旁之計策。為了著人照顧小姐,再則墳墓無人看管,倘被桀黠之徒破壞,漏泄機密,豈不騎虎難下。于是,索性編織鬼魅事件,還故意渲染,希圖恐嚇世人,不敢靠近。——雖說,此后經好事者陸續添枝加葉,鬧的遠近皆知,駭人聽聞,禍及蟾虎寺少有香客,倒也與花府之期許相得益彰矣。

經由潘辛敘說畢,繼而,得祖員外言道:“聞花長者與蟾虎寺主持源善大師交情深厚,加上花府歷年來對該寺多有資助,能將其愛女避居在此,謀劃亦委實周全。”

此時,或許確有勾起不少人之好奇之心,引得艾虎遂向潘辛言道:“既然如玉姑娘避居寺中,何不請出來與包大人一見,定當為花府了卻得此樁恩怨。”

對此,潘辛忙應諾著起身去了,不多久,就得姑娘花如玉,婢女畫眉,并寺中主持源善大師相繼而至,一時都見了禮,也惹得不少目光打量著花如玉,因其習武之故更顯爽朗,少去許多閨閣女兒柔媚之氣。卻生得杏眼桃腮、霧鬢云鬟、削肩細腰,見之確實使人驚艷。

當包拯識得花如玉姿容,終于明白閻士良所謂結交“義妹”,大概是謀圖取悅圣心,以期仕途平步青云,何其用心良苦。然借著大家暫時未言語,有感于花如玉、潘辛神情異常,關系微妙之際,倒是畫眉膽肥,伺機建議道:

“姑娘,既與潘相公兩情相悅,何不就此請包大人、祖員外做主,促成這樁大事,又斷了那閻都監的念想,想必老爺、夫人亦不能反對。”

就畫眉言語,叫在場之人何以答對,反而使花如玉倍感尷尬,不免怨詈一聲道:“這小賤人真是多嘴。”遂轉身離開,畫眉趕忙跟著,潘辛卻不敢妄動,只能目送之消失于視線去。

既而,經源善大師相請,包拯、祖員外諸人都出了那寧靜小院,隨源善大師前往齋堂用膳。這期間,因提及蔡州官員,感嘆駐泊都監閻士良實在恣睢無忌,據奏論知州陳述古則恣橫不公,非地方之福也。惹得源善大師打抱不平,說與現任知州陳述古乃建州舊友,認識他為官多年,絕非恣橫不公、庸碌無能之仕。進而言及陳年舊事,閑說他當年任浦城知縣時辦理過一樁摸鐘辨盜之趣案,確實值得一記。

據說,這陳述古,字密直,閬州閬中人;乃當年官拜宰相,于康定初年以太子太師致仕之陳堯佐長子。在密直早年任建州浦城知縣時,治下有富戶遭盜賊,一時捕得數人,皆拒不承認,莫知誰為盜者。經密直審度后,紿曰:“聞本縣明心寺有一鐘,至靈,可辨識盜者,今當與爾等驗之。”于是,密直使人迎鐘置縣衙后閣祠之,并引囚犯立鐘前,諭曰:“不為盜者摸之無聲,為盜者則有聲。”為震懾盜者,密直鄭重其事,自率同職禱鐘。祭祀畢,以帷幕將鐘圍之,暗地使人以墨涂鐘。良久,引囚逐一以手入帷摸鐘,出而驗其手,皆有墨,一囚獨無墨,視為真盜,訊之即服。——其實,皆因恐鐘有聲,不敢摸耳。

此等閑侃之話無須再記,卻說這日之后,祖員外有心成全有緣人,有借機試探花長者夫婦意向。得花長者言道:“吾上無男子,只有如玉一女,不能遣之嫁出,納婿在家則可。”

于是,祖員外道:“既如此,豪門子弟亦難成就。吾見貴府門下之潘公子品性灑落、豐儀出眾,又文武兼備,若得花長者與夫人抬舉,納為東床人,堪可兩全其美也。”

對此,花長者不屑道:“此子不過一遠游之士,父母皆早去,家境不濟,幾年前困頓在此,吾視才識收留于之已是看重,若納為婿,安能與小女匹配?”

聞此,祖員外自知與花長者話不投機,遂拿話將他道:“聽花長者之意,莫非嫌潘公子功名不就,或是貴府家業已不足養活子女耶?”

花長者夫婦不答,轉而撇開話題,暫且也就不了了之。事后,潘辛特地前去拜謝祖員外,憑借與祖無擇之妻鄂州江夏黃氏同鄉緣故,深究之下還略略有些沾親帶故,便相認作表姐弟關系,進而祖員外賞識之,并收為義子。

再之后,因潘辛成為祖員外義子,身份自是比先前有所不同。又因花如玉怨爹娘嫌貧愛富,違背祖員外好意,使之意愿渺茫,脾氣執拗上來當真不可收拾,弄得花長者夫婦煩惱不堪,只好應允女兒,反過來討祖員外示下。

事至如今,當慶幸有情人將成眷屬,但花府顧忌閻都監權勢,從中作梗,意欲得包大人做個月老,量閻都監不敢造次。何況于包拯而言,只是順水人情,無傷大雅,亦無不可。所幸,潘辛至日,有遇知州陳述古,當他獲悉情形,惱火不已,詬詈閻都監心懷鬼胎,真真寡廉鮮恥,表示當為花府做主,為花如玉之婚事保駕護航,故包拯順理成章有將假以媒人這樁美差禮讓陳知州去了。

諸事順意,轉眼婚禮即成,當日于花府大擺筵席,親朋好友紛紛而至,以示慶賀,那熱鬧景象自不必說。席間,見花長者執酒與祖員外言道:“誠謝祖員外多番相助,若非去歲及時指點,豈能有今日之喜事,當多飲幾杯。”此話叫在場之人聽來倒也稀奇。再者,就是閻士良雖以新人義兄之名,受邀前來參加婚宴,可憐他計劃不成,如鯁在喉,暗恨不已。

況且,在此之前,包拯已將所聞所見閻士良之種種劣跡,調查情況后如實上奏朝廷。不久,朝廷憤閻士良于蔡州肆意妄為,滋事不法,終于痛下決心,下旨將其罷職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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