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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含舌芳魂擾夢寐,遺詞真相呈臺前

  • 北宋包公演義
  • 冷雪散人
  • 4974字
  • 2023-11-29 19:42:36

話說就許氏兄弟謀財害命案事,經過包拯秉公斷理,使受害之家庭得以釋懷。可試想從古至今,這錢財、色欲之故,于世間亦不知滋生出多少恩怨來。一旦因妄圖利己,謀不義之財,以致罹禍臨頭,縱使萬般追悔,已是枉然矣。

這不,一日傍晚時分,待飯食已畢,感暑溽異甚,包拯、祖無擇、艾虎不約而同的踱步園藝游廊下納涼,以求些許安逸,好遣此閑暇。因艾虎手持一把畫風別致的嶄新折扇,照面就感嘆時下雖酷暑季節,可端州城內早晚的街市場面,比及隨大人初至端州時的蕭條之氣已迥然不同矣。此時,得廣寧尾隨徐聞而至,聞艾虎之言,廣寧道:

“自包大人、徐通判赴任端州,不過一載之期,使端州商賈復蘇,地方多年來得以少有的清平安定。如今,百姓生計有望,將大人敬若神明,亦在情理之中。”

故而,祖無擇感慨道:“記得管子有曰:‘治國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則安鄉重家,則敬上畏罪,故治國常富,而亂國常貧。’于地方而言,官吏清廉,施利于民,乃善政之治也!”

當祖無擇言畢,不想,艾虎卻轉而道:“提及錢財利益,使在下憶起許氏兄弟謀財害命案事,若非色、利惹禍,何以種下今日之惡果來?”

對此,包拯道:“只因人以財物為養身之資,以色悅情意,故貪求戀著,自是難免。然以損人利己而謀取,為民者危害于人,為官者危害于世,既有違法度,亦公義不容。”

繼而,徐聞言道:“佛曰:‘財色于人,人之不舍。譬如刀刃有蜜,不足一餐之美。小兒舐之,則有割舌之患。’當世人面對財色誘惑,仁德者矜持知恥,奸邪者縱欲無法,確乎常理。”

在場諸人聞包大人、徐通判之論,無不默默頷首相應。但眼見已是一彎眉月高掛,經人提議后,遂相互告辭,各自回屋歇息不提。

是夜,包拯恍恍惚惚感覺自己就坐公堂,似乎仍在審問許氏兄弟謀財害命案事。忽而,得一秀曼都雅,世罕其匹的年輕婦人飄飄然而至。伊直立于公堂,只見唇邊帶血,開口未及言語,卻吐出一段鮮紅的斷舌捧于掌中,將面呈包拯之際,包拯就此驚醒,原是一夢。睜眼見晨曦照耀窗外,院內鳥雀鳴叫聲不絕于耳。包拯遂起得床來,洗漱畢,待陪同妻小共進早餐。不時,隱隱聽聞州府門前登堂鼓雷動,既而就得值班衙役至,叩門稟告其事。于是,包拯忙整頓裝束,直升坐公堂,傳擊鼓者堂下勘問。遂見一名略而立之年,額镢頭尖,鼻偃齒露,身材短小,神態憨厚的男子,手持訴狀,隨二名著裝得體,道貌岸然的中年男士,鎖一名不過花信年華,雖是下人穿戴,卻嬌容柔姿,更顯幾分妖嬈,幾分媚骨的女子趲入公堂來。

且不待包拯動問,四人已相繼拜于堂下,并各自報過姓名來。遂得知那二名中年男士,一個姓名吳肆,一個姓名吳兆升,乃城內阜聿街鄰里;然手持訴狀的男子喚著程二,他說話忙雙手托起訴狀,以期轉呈知州老爺;那正值青春,姿容嬌好,此時卻滿面彷徨的女子喚著春香,乃是程二之妻。可惜二人容貌、心性相去甚遠,難免同床異夢,不滋事端,恐非易事。

此時,包拯已接過訴狀,隨展開視之,見狀辭曰:

“告為入室殺命事:

“極惡張茂七,迷曲蘗為好友,指花柳為神仙。貪妻春香姿色,肆意橫行;乘隙鵲巢鳩占,往來無忌。昨日黃昏,潛入臥房,企圖侵犯主母霍氏,或主母發喊,此賊畏懼,殺命逃遁而去。乾坤朗朗,禍事橫生;罪惡昭昭,鄰甲共證。血凝于唇,任挽天河莫洗;裸形于地,忍看被垢尸骸。今玷污身妻事小,殺害主母事大,懇準正法填命,除惡申冤。

“端州阜聿街呂宅家奴程二。

“康定二年六月~日上告。”

包拯閱過狀辭,即將程二問道:“汝主母被強人致死,汝妻子與張茂七私會家中,汝豈不知情弊?”

程二回道:“小的自幼投身呂宅,近年得主母信任,將大小事務盡付小的夫妻照管。此數日小的住莊上理事,昨夜聞此大變,匆匆趕回。遂得鄰族吳肆、吳兆升說知,小的妻子與張茂七久有私情,或昨日黃昏,同謀侵犯主母,必定主母不從,故殺害掩蔽其惡。小的對此痛恨不已,待天明即告爺爺臺下。小的不知情由,望爺爺究問小的妻子,便知明白。”

包拯轉而怒視春香,問道:“汝與張茂七行此污穢之事,已是不法,竟又同謀致死主母,好好從實招來。”

春香道:“小婦人與張茂七有染,此事瞞不過街坊鄰里,今既告至爺爺臺下,小婦人甘愿領罪。若同謀致死主母,并不曾有。”

包拯仍問道:“汝主母為何而死?”

春香很牽強的回道:“不知。”

包拯見此,命人將拶指取出,擲于伊面前。春香懼怕,忙道:

“爺爺,同謀委實沒有,只主母青年貌美,張茂七有垂涎之心,曾對小婦人道:‘汝主母青年,情欲正熾,汝可成就此姻緣否?’小婦人道知主母素性正大,毫不敢犯,平日輕易不出中堂,此事必不可為。張茂七聽后,又將言語相激道:‘汝是私心,怕我冷落汝的情意,故此不肯。’但小婦人事知難圖,畢竟不做,想來必定張茂七私自從事,也未見得。”

就此,包拯隨遣都頭伯勞領公皂前往緝拿張茂七,并退下公堂,親率仵作、侍從多人赴阜聿街呂宅勘查。不多時,抵達呂宅,眼前院落深深,曾經闊綽的呂宅冷冷清清,氣勢落敗,人丁凋零。著程二領路,輾轉至里屋,門前遇一婢女,約莫豆蔻年華,怯怯的站著守候著。包拯一行人步入臥房,只見房內錦被、紗帳、箱籠井然有序,并無凌亂痕跡。遇害者霍氏就袒身露體橫躺于地,近旁倒放著一銅燭臺,燭臺上可見斑斑血跡。

于是,經仵作查驗,乃頭部遭鈍器重擊致死,銅燭臺應是作案器具。又見遇害者唇邊帶血,使包拯憶起昨夜夢境,忙命人掰開其口視之,果然得一段乃咬斷之舌尖,再細看遇害者舌頭并無缺損,必定賊人遭此斷舌之病。——想來時下天氣炎熱,昨日黃昏,賊人借霍氏沐浴時機,潛入臥房躲藏,待霍氏沐浴完復進臥房,猝然遭賊人強行摟抱,并將舌舔入霍氏口內,使彼不能發聲,欲圖禽獸之行。不想霍氏烈性,或思身已被污,索性咬斷其舌,以相抗爭。以致惹怒賊人,使其順手拿起燭臺謀死霍氏,潛跡而去。

勘查已畢,包拯命呂宅女仆將霍氏尸身打點入殮后,照例攜程二返回州府,再度升堂審問霍氏命案。此時,伯勞已領命將張茂七拘至公堂。但見他本來風華正茂年齡,更長得身姿俊秀,理當不失翩翩公子之氣。然如今已跪于公堂,他仍借著空隙左右眄睨,不免有幾分輕浮之態。

對此,包拯遂將驚堂木一拍,厲聲問道:“張茂七,就昨日黃昏,呂宅霍氏遇害一事,汝可知罪?——還不好好招來,免受刑法之苦。”

張茂七聽聞此言,惶恐不已,但卻慌忙而決絕的回道:“小人沒有的事,何以招認?”

包拯又問道:“既然汝曾有心叫春香做腳,怎說沒有此事?”

張茂七心頭一愣,既而弱弱的回道:“只不過那日與春香一番溫馨后,一時的戲言,安能以此誣陷小人。”

這時,吳肆言道:“老爺,因呂宅數年來屢遭變故,如今霍氏乃寡居婦人,聽聞身旁惟年幼婢女,叫做秋芳的服侍。若非浮浪子弟張茂七,呂宅又無閑人來往,哪個這等稔熟?”

隨后,吳兆升亦道:“老爺,那霍氏自是大家閨秀,聽聞其夫故后,更是閨門不出,內外凜然。可張茂七極好風月,街鄰皆知,既有心托春香去做腳,到如今還訴什么冤?”

不想,張茂七立即反駁道:“老爺,這是反奸計,分明是他二人作惡在先,如今卻掩耳盜鈴,改做小人與春香事情,以圖誣罔視聽,嫁罪小人。”

茂七此話一出,以致雙方各自爭辯不已。包拯喝令而止,遂轉而向春香問道:“汝既未同謀,霍氏遇害時汝在何處?”

春香回道:“小婦人在廚房照顧做工人,只見秋芳來說,小官總是啼哭,主母已沐浴多時,去喊叫不應,推門又不開。小婦人才提燈進去看,只見主母已死,一時間驚動鄰族,那吳肆、吳兆升就把小婦人鎖住。小婦人想來,畢竟是他二人謀死出去,又故意來看,以圖誣陷小婦人。”

至此,包拯思忖到霍氏遇害之時有咬斷賊人舌尖,可謂關系案情實證,然公堂諸人皆口齒伶俐,無舌傷之癥。此案必定別有隱情,遂命俱各收監,待明日再審。

次日,包拯著廣寧再往阜聿街呂宅,領霍氏的婢女秋芳來問。然而,卻得茂七之父張學,滿面憔悴,拖著病態的身軀拜于公堂,具狀呈上:

“訴為天劈奇冤事:

“民有冤官為申理,子受屈父為代白。因近日鄙人染疾,犬子侍奉病榻,請醫問藥,未曾遠離。不想呂宅惡奴程二,可憐主母身故,強人無獲,陷罪犬子。然惡妻不持節操,是夜未知留宿誰氏,今主母死無證據,安能借以穿鑿推原?——惡欲指鹿而為馬,法豈易牛而以羊?乞天鏡,照飛霜。詳情不雨,盆下銜恩。

“端州阜聿街坊正張學。

“康定二年六月~日哀哀上訴。”

包拯看罷,準狀。不時,廣寧將秋芳領至,見正是昨日守候于遇害霍氏臥房門前之少女,可憐伊懵懂年齡,忽遇此變故,如今面對州衙之威嚴場面,更加驚魂未定。

于是,包拯將伊喚入后堂,以好言問道:“汝家主母何故而死?”

秋芳回道:“奴婢也不曉得,只是傍晚叫奴婢打水洗浴,又叫奴婢看小官,主母自進去關上門窗洗浴。后來聽得腳聲亂響,不過半時,便無聲息。時久小官啼哭,奴婢去喊叫卻不應,門又緊閉,奴婢去找春香姐姐提燈來看,只見衣服未穿,死在地上。”

包拯又問:“吳肆、吳兆升常往汝家來否?”

秋芳道:“并不曾來。”

包拯再問:“張茂七來否?”

秋芳道:“張官人常來,與春香姐姐言笑。”

包拯詰問詳細,將霍氏命案有關人犯喚至公堂,斥責道:“今吳肆、吳兆升二人事已明白,與他二人無干;張茂七,即使霍氏之死非汝所為,然汝與春香傷風敗俗、辱沒門庭事實,終累及霍氏美德,以致橫生命案,汝二人恐罪責難逃。”

當張茂七、春香聽得此言,已是無地自容。包拯亦不再審,將吳某二人開豁出去,張茂七、春香依舊發付收監;命程二領秋芳回呂宅,處理后事,悉心照料霍氏遺孤不提。

至包拯退下公堂,就霍氏命案經一番考量,唯斷舌之征別無線索。遂著人巡查城內醫館,詢問郎中,近日有無診治舌傷者。可一晃多日過去,終無所獲,感命案之偵破竟擱淺于此,仿佛已成定局。

然這年正值解試之期,端州城內,已見不少遠近學子,陸續的安頓客棧,以待考試。為此,州府亦積極組織官員,協朝廷委派的主考官適時入駐貢院,主持秋闈,選定才士,自是不在話下。

卻說解試放榜次日,州府官員包拯、徐聞、陸豐等,與主考官為得解舉子設宴祝賀,以示餞行。并于鹿鳴宴會上,歌《詩經·鹿鳴》篇曰: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吹笙鼓簧,承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鳴,食野之蒿。我有嘉賓,德音孔昭。

“視民不恌,君子是則是效。

“我有旨酒,嘉賓式燕以敖。

“呦呦鹿鳴,食野之芩。我有嘉賓,鼓瑟鼓琴。

“鼓瑟鼓琴,和樂且湛。

“我有旨酒,以燕樂嘉賓之心。”

就宴席間,包拯、徐聞諸官員見一舉子,現年不過二十四五歲,身長七尺有余,姿容不俗,可惜語話不明,舌不葉律,舉止亦拘謹反常,以致引人注目。經問得知他姓朱名弘史,此時更顯目光閃爍,忐忑不安,竟匆匆借故而去,使包拯甚為疑之。

既而,陸豐向近旁幾名舉子嘆道:“朱友的相貌魁昂,文才俊拔,只舌不葉律,可為此友惜之。不知他是幼年生成,或是長成致疾?”

于是,得陳子厚回道:“諸位大人,那朱弘史原本是個風情澆友,談吐不凡,舌疾乃近來之事。”說話他將目光轉向側首一名舉子道:“記得黃國材賢弟與之交厚,可識弘史兄舌疾之故否?”

那黃國材見問,忙回道:“稟子厚兄、諸位大人,確實,年內晚生與弘史兄同住崇峰里卜館攻書。忽六月末,記得恰是阜聿街霍氏命案夜間,他留下一書,言家中慈母染疾,當歸鄉探視,就此不辭而去。一別半月有余,回轉之日就見他語話不明,對答不便,相問卻不愿提及,亦不知是何緣故,自此常疑神疑鬼,絕人交際。”說罷,他輕嘆一聲,連連搖了搖頭。

待宴會畢,諸生辭去。包拯留黃國材于州府,一面遣伯勞領得二名公皂,攜黃國材去請朱弘史,一面傳春香至公堂問道:“汝主人之親眷、朋友中,有姓朱名弘史者否?”

春香回道:“主人在日,曾與一遠房表弟朱弘史公子相善,自主人病故,并無往來,只年內與黃國材相公在附近讀書。”

對此,包拯忖道:“朱弘史既與呂宅是表親,曾有往來,此生恰是霍氏命案之夜留書黃國材,不辭而去。回時就語話不明,舌不葉律,必定去舌之故,此與霍氏命案之間豈是巧合?觀今日其宴會上乖戾之舉,霍氏命案乃其所為,恐無疑矣。”

不久,伯勞領黃國材與二名公皂回,稟告朱弘史現已懸緞于梁,畏罪而死,于其屋內拾得一紙遺言,呈大人過目。包拯遂展開視之,見書成《鵲踏枝》一詞曰:

“國色天姿揮不去,茂七春香,勾起淫心楚。魂識纏綿情欲蠹,哪堪玉姹黃昏覷。

“幻夢依稀秋試舉,斷舌昭彰,驚覺知州語。已是難逃梟首路,今將一命望君恕。

“新科舉子朱弘史。

“康定二年八月~日遺。”

包拯看罷,退下公堂,赴崇峰里卜館將現場勘查過。就霍氏遇害一案,今總算案情已明,遂牒成案卷,并將張茂七、春香發遣問流,以振風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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