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親衛的簇擁下,徐心然披甲走到軍前,對著秦良玉說道:
“可是秦老將軍當面?久仰大名啊!”
徐心然說一句,傳話員復讀一句,后面士卒跟一句,然后聲音傳遞到整個戰場,二軍對話便是如此。
秦良玉注視著徐心然良久,頗感震驚,這賊首也太年輕了吧。她沉聲說:“正是老身,徐將軍,年少有為,為何不為國效力,反而做這謀逆之事。”
徐心然哈哈哈大笑起來,大聲說道:“秦老將軍,不知我一生到大從未受到朝廷庇護,反而盡是敲詐勒索,每次都要行賄受賂才能生存,為何要為國效力。”
秦良玉沉聲反駁道:“當官行賄受賂之舉,可去狀告于他,行這不忠之事何哉?”
徐心然譏諷道:“那魏國公不知何人能治他?這朱家宗室又有何人管也?他那魏國公派軍至我山莊,我要洗脖子等著去死?”
秦良玉沉默了片刻,然后說道:“你兵戈于此,至于百姓何辜?”
徐心然指著身后的太平軍,憤怒地說:
“我們太平軍皆是想茍活的小民而已,每日面朝黃土,日日不休的耕種,夏天暴曬,冬天凌寒,最后皆被貪官污吏搶奪一空?我們所求是什么?只是一條活路啊,你給說百姓何辜?這不應該問那崇禎老兒嗎!昨日‘遼餉’!今日‘剿餉’!明日‘練餉!我估計再過二年還有別的餉!你說我們怎么活?等著餓死嗎?”
“還有那士紳強買強賣土地,藩王大肆圈地,我們又能如何?今日賣女,明日賣兒,朝廷何曾管過我們?是不是在我們死前,還最后還說一句,泥腿子而已還想活著?”
秦良玉嘆了口氣,說:“多說無益,忠君之事,擔君之憂,食君之祿,無愧之!”
徐心然突然笑了起來,指著白桿軍說道:“秦老將軍自是大明的忠臣,巾幗不讓須眉的名聲早已傳遍天下!”
“但,你忠君?你為國效力?你身后的石柱子弟何辜?”
秦良玉一陣驚慌,這賊首也太會說了,不能再讓他說下去了,連忙說道:“為國效力,我們石柱子弟何懼一死?”說完便安排人準備進攻。
徐心然看見如此,趕緊大聲譏諷道:“那么崇禎的撫恤到了嗎?餉銀到了?賦稅減免了嗎?你忠君憑什么拉上他們一起死?”
徐心然話語一轉大聲道:“還有,我們是什么?我們是義軍,我們要什么,太平軍的兄弟們大聲告訴對面!”
“薄賦稅、均貧富;有田同耕,有飯同食,有錢同使,無處不均勻,無人不飽暖;”
“殺!殺!殺!”
太平軍頓時聲響如龍,整齊劃一,邊高喊邊敲擊盾牌,整個天地都黯然失色起來,白桿軍士卒聽著徐心然的話語,戰意早就消失殆盡,現在已經停下腳步,他們也想跟太平軍一樣好好活著,好好的生活,就如同那萬州一樣。
等著聲音落下,徐心然說道:“對方的石柱弟兄們,放下刀戈,跟著我們太平軍一起分田去啊!一起讓那一些欺負我們的惡霸劣紳嘗試我們的刀利否!”
白桿軍中的王五,已步入三十多歲的壯年。
但是已經是家中僅剩的男丁了,他父親走的早,是跟著宣撫使參加應龍之亂戰死了,那時候還有一些撫恤,但是他哥哥被征兆去平定崇明叛亂,卻只歸來了一盒骨灰,撫恤金也微不足道,聽說還是秦將軍墊付的。
家中田產早已被沒有了,在兄長戰死時候,便被強賣走了,白桿軍在崇禎三年去京師勤王時,他加入軍中,畢竟從軍多少可以活著,還有飯吃,他倒是幸運,這一次出軍,能活著回來,也有一些賞銀,不過也是最后一次,之后越來越過分,撫恤沒了,軍餉也沒了,秦將軍說的大義他一句不明白,只知道當兵吃糧。
現在他是真的不想打了,打贏了又如何,還是二腳朝天,吃了這一頓沒有下一頓,看著敵方人那么多,還有火炮,要是打輸了,王家的根子就沒了啊,如何對得起父親。
“哐當”
當徐心然說到分田的時候,五再也無法控制自己,不由自主的丟下武器,他一個人丟下武器,這個簡單的舉動竟引發了成千上萬的士卒紛紛投降武器,不少直接往家中跑,白桿軍徹底亂了,四散而逃。
秦良玉大聲呵斥著,試圖整頓軍隊,但已經無濟于事。軍心渙散,敵我雙方都有人潰散,只有少數人在秦良玉的威懾或者督戰隊的威壓下勉力保持陣型。
徐心然本來要等著全部散掉,但在秦良玉的整頓下還能有跡象收攏不少,徐心然便下令,圍上去,允許擊殺攜帶武器者。
今天戰斗著實有一些兒戲,不過沒有太平軍日日夜夜不停的宣傳,動搖他們的軍心,不是秦良玉敢下場對陣,甚至和自己對話那么長時間,這戰斗可不會如此簡單落幕。
過了片刻,徐心然在親衛的陪同下走到了秦良玉和馬祥麟身邊,如今秦良玉身邊就只有渺渺一行人,對著秦良玉說道:
“秦老將軍你輸了,今天我軍未有什么傷亡,你便回到你的秦府養老吧?!?
馬祥麟咬牙切齒地質問:“徐心然,你這是什么意思?只會耍詐!”說罷,他拿起手中的長槍,準備沖向徐心然。
秦良玉立即攔住了馬祥麟,搖了搖頭,示意他停下。在這個地步,再有什么抵抗也只是徒勞。
徐心然的聲音又傳來:“秦老將軍,你最好好好活著,親眼見證我們太平軍所開創的新世界!”他的話語充滿了孤傲,但同時也讓人深信不疑。
秦良玉淚早已布滿蒼老的臉,跪在地下,向京城方向磕二個頭,不再言語,便要拔劍自刎。這時,馬祥麟驚呼一聲,急忙伸手抓住了劍。
“母親,這不關乎你。只有活下去,你才能親眼目睹賊軍如何被徹底剿滅?!瘪R祥麟的聲音充滿了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