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解縉所言,王艮心里總算舒適了!
在他看來,當今圣上不止是名正言順,太祖高皇帝生前指定的繼承人,如今又十分巧妙的基本完成了削藩任務,避免了國家內部的流血內耗!
如此有大功而無一過之君,做臣子的豈可言棄!
至于燕王朱棣,這一點倒是棘手,畢竟是皇帝有言在先要禪位于他,這燕王才配合朝廷削藩的,但也不能說朱棣的功績大到足以接班吧?!
因此,知曉自己的偶像與自己都是一樣看法后,王艮滿是崇拜道:
“對!大紳兄果然是光明磊落的君子,實乃我輩楷模?。∮写蠹澬诌@樣的正人君子在朝,何愁不能君明臣賢,百姓安居樂業,致天下太平!”
王艮眼中滿是星星,卻不知道自己把另一個好友得罪死了。
解縉也不尷尬,輕笑一聲:
“敬止賢弟夸張了……”
這時,門外一前一后走進來幾個人,胡家的管家一溜煙跑到胡廣身邊,哆哆嗦嗦地說道:
“少……少爺……錦衣衛來找……咕咚!”
管家實在嚇壞了,他只是陪著少爺外出游學,寄居于京城,不久就要回江西老家備考鄉試了,卻沒想到大晚上的竟有錦衣衛找上門來!
這可是錦衣衛啊,洪武朝那會兒這些鷹犬殺得朝野血流成河,簡直可以止小兒夜啼!所以哪怕過了這么多年,像管家這樣上了年紀的人還是害怕極了。
胡廣一楞,也不敢托大了,慌忙起身,抱拳作揖道:
“不知尊駕……”
錦衣衛校尉懶得和這人計較,只問:
“奉皇命,召江西解元王艮面圣!誰是王艮?”
王艮一臉懵逼,指著自己的鼻子道:
“額~陛下找我?”
“你是王艮王敬止不?”
“是!”
“洪武三十一年的江西解元?”
“是!”
“那就是你沒錯了,請吧!”
錦衣衛校尉一手按著繡春刀,一邊讓開身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王艮對這些鷹犬可沒什么好印象,便站著不肯走:
“等等,陛下找我何事?你們真的是錦衣衛?你憑什么證明自己是錦衣衛?”
這就是愣頭青了,還有膽質疑,非要問個明白。
兩個校尉都被氣笑了,堂堂天子親軍,誰敢冒充?尤其是在這天子腳下!但他們也知道眼前這位既然是江西解元,皇帝又有召,恐怕不是什么壞事才對,便耐著性子出示了自己的腰牌,才說:
“王解元看清楚了嗎?走吧!莫讓陛下等久了!”
王艮心里已經相信了八成,但還是執拗道:
“那陛下找我何事?”
校尉有點生氣了,沉聲道:
“不該問的別問!”
敬你是解元公,你還拿自己當顆菜了?皇帝有召,你問我干什么!
王艮還想爭辯,旁邊的解縉終于回過神來,連忙對校尉說道:
“軍爺莫惱!我這賢弟有時候腦子不太靈光!讀書讀傻了!還請理解理解……”
王艮一聽就忍不住了,覺得自己偶像的人設有點崩塌的跡象,卻又被解縉當頭訓斥道:
“你還胡鬧什么!陛下既然召你,你且去就是了!為難人家軍爺干什么!”
此時解縉心里的滋味有點復雜,他直覺王艮這波八成是要起飛了??!雖然不知道皇帝從哪里知曉的王敬止,但毫無疑問,若是問罪,不可能會如此召見的……
但解縉訓斥王艮還是出于真心的,他們江西老鄉在朝廷做官本來就不容易,自然要抱團取暖提攜后進了,所以解縉也顧不上什么了,這官場啊,是寧愿得罪皇帝也不要得罪小人的……
王艮自然不懂解縉的良苦用心,但也知道不能怠慢了皇帝,只好一言不發的乖乖跟著錦衣衛校尉走了。
好半天,胡廣才回過神來,問解縉:
“大紳兄,這怎么回事?”
解縉的笑容有點欣慰又有點苦澀:
“看來咱們這小老弟要走大運了!咱們江西又多了一位俊杰!”
解縉不知道王艮此去會有什么遭遇,但肯定是好事!甚至說不定一轉眼就爬自己前面去了……
胡廣聽著更是羨慕妒忌恨,他相信解縉的判斷,畢竟人家在官場打滾了這么多年!連太祖高皇帝都懟過的老前輩!
想到這里,胡廣暗下決心,自己也要努力了,趕緊回老家備考鄉試去……
至于王艮,他倒是光棍,只道自己一直安分守己,在胡家也是閉門讀書,又沒有犯過什么事,皇帝要見就見唄!
說是這么說,但王艮心里還是很激動的!
這可是皇帝陛下??!
所謂學成文武藝,貨于帝皇家!
自己不過一個小小的江西解元,在整個大明來說只是小透明而已,卻有幸被皇帝單獨召見!
王艮不知道這是福是禍,但心里的激動實在難以言表,只覺得今晚過后,他王敬止這輩子也算不虛此行了!
剛才對王艮的態度不太爽的校尉,或許是見這小子穿得實在簡樸,而且人又丑,活脫脫的寒門子弟,于是不免心生同情,便還是提點了王艮一句:
“王解元,待會見到陛下,莫要那么執拗了!陛下問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一根筋!若得罪了陛下,誰也救不了你,明白了嗎?”
王艮人雖然一根筋,但也聽得懂好賴話,而且這校尉似乎與傳說中的罪惡鷹犬不一樣,連忙說道:
“是!我明白了!謝謝軍……咳!”
這軍爺二字,王艮還是說不出口,覺得太丟人了。
校尉只是笑了笑也不計較,這文人的臭毛病歷來如此,王敬止沒有不搭理他就不錯了。
一行人再無言語,很快就來到地方。
王艮其實很想問怎么沒有進宮?他之前一心讀書,不知道朱允文早就搬家了。
“你在此處等著,莫要亂走!我去通報!”
校尉吩咐了一句,丟下同伴看著王艮,便進去通報,很快又返回來:
“走!陛下正等著你呢!”
王艮連忙整理了一下衣冠,這才提心吊膽的跟著校尉進去。
不料王艮一進去,抬頭一看,頓時目眥欲裂,趁那校尉不注意,抽出他腰間的繡春刀就沖了過去,怒吼道:
“燕賊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