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下旬，克里斯托弗·諾蘭抵達洛杉磯國際機場，這個英國佬的頭發和麥克·亞當一樣呈金黃色，他穿著一件非常保守的英式襯衫，拎著一只大行李箱。

基利安帶著麥克在出站口接機，他熱情地攬過諾蘭的肩膀，向麥克介紹到：“這是我在機場認識的小弟，克里斯托弗·諾蘭，英國人；這是我的助理，麥克·亞當，紐約的一個富二代，過來體驗生活的。”

“別在外人面前這樣介紹我，你會敗壞我的名聲，基利安！”麥克顯然對基利安的介紹略感不滿，但他很快拿出了經紀人的素養，在基利安幫襯克里斯托弗·諾蘭把行李放進蘭博基尼Diablo后座的時候，麥克詢問道：“所以這位兄臺，克里斯……諾蘭，是電影專業的學生？”

“沒有，我在倫敦大學讀英國文學——不過那是明年的事。”

“明年……”麥克·亞當驚愕了一瞬，他在下一秒不可置信地看向基利安，“所以你找了個高中生來做《低俗小說》的副導演？”

“不，基督在上，我真的不知道他是高中生，”基利安舉起雙手做投降狀，但他的臉上沒有絲毫不滿，相反，陽光照在他的臉上，把五官間洋溢著的愉悅襯托得愈發飽滿，“我以為他是大學生來著。”

說著，基利安坐進了駕駛艙，諾蘭也迅速在下一秒溜進了副駕駛位：“是我和貝克先生說，我在倫敦讀大學的。”

麥克目瞪口呆地看著兩人極為默契的反應：“高中，還是大學，這根本不是問題的關鍵，OK？？？”說到這里，他還是無奈的打開車門，坐進后駕駛的車座沙發。

蘭博基尼Diablo在基利安嫻熟車技的操控下沿著城市大道飛速奔馳，它優越的飆車性能在此時展現得淋漓盡致，唯有不足的是，過于轟鳴的引擎發動聲快要蓋過車載廣播的聲音，基利安只能隱約聽到：

“兩日后，奧斯卡頒獎典禮將在洛杉磯神圣公民大禮堂舉行……”

“基利安，問題的關鍵是，你找了一個毫無技術經驗的小崽子來當《低俗小說》的副導演，試金石方面肯定不會同意，而且一旦有對家媒體知道這件事，一定會斥責我們的專業性。”

“更何況，你要因此謝絕CAA的好意，因為一個還沒進入倫敦大學的高中生？基利安，我必須嚴肅的告訴你，我是你的經紀人，有必要對你的錯誤做法及時勘正！”

克里斯托弗·諾蘭趁機插了一句：“其實我今年21歲，只是讀書比較晚。”

“向麥克介紹一下你的制片經驗，諾蘭。”

“1977年，我在七歲的時候就用攝像機拍攝自己的玩具兵人，把拍好的鏡頭拿到父親的廣告公司剪輯出來，這是我的處女作；去年，噢不，是前年，我自制了一段超現實主義短片投放到美利堅公共廣播公司，進行了試播。”

“還有呢？”麥克問道。

“就這些了。”諾蘭攤手。

麥克·亞當再一次被震驚到了，他從前視鏡里盯著基利安看：“基利安，你是不是搞錯了，這他媽可是被試金石注資3000萬初始資金的一部影片，它是要做出成績的！”

“經歷豐富，履歷完美，”基利安非常大度，高度贊揚了諾蘭“飽滿”的執導經驗，“非常有做導演的天分。”

麥克再一次驚愕到說不出話，他看了看基利安，這家伙絲毫沒有在開玩笑的意思；緊接著又看了看克里斯托弗·諾蘭，這小子除了一絲局促和靦腆，也看不出別的什么東西。

忽然，麥克像是反應了過來，前傾身體，壓低嗓音向兩人問道：“你們倆……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

從昨天下午開始，盤桓在洛杉磯上空的積雨云終于達到了飽和閾值，暴雨強勢地襲擊了這座北美西海岸城市，滂沱的雨水讓洛杉磯政府發出了暫時預警，通過廣播和新聞告誡市民不要輕易外出，尤其不要靠近海岸。

安頓好諾蘭的住所之后，基利安帶著他參觀了一遍腦力激蕩工作室，并向他介紹了工作室中僅存的另外兩人，瑪莎·陳和約昂·斯托克利。

回到一樓的時候，諾蘭在一架透明櫥柜前站定，他指了指里面放置的錄像帶：“這是《落實狗》么？”

“是的，試金石制作的第一卷錄像帶送給了我，我把它放在這里，留作紀念。”

諾蘭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絲羨艷，但當他和基利安對視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又很快被局促所取代：“雖然面對麥克先生的時候沒什么壓力，但我其實很緊張，怕給你拖后腿。”

“完全不用，真正在片場執導的是我，你只需要做好協助我的工作，諾蘭。”

“但我什么都不懂，”諾蘭聳起了肩膀，以一種既興奮又擔憂的口吻說道，“接到你電話的時候我興奮的一晚沒睡著覺，我終于可以真正邁進片場了，而且還是好萊塢的片場，和我最喜歡的電影導演共事，這件事就像一場不真實的白日夢。”

基利安靠著一張桌子坐著，雙手抱臂，非常有興趣地看著眼前這個略顯稚嫩的少年：“那不是很好么，終于接近了自己的夢想，去年在這個時候我還在為投遞《落水狗》劇本四處奔波，苦惱的快要走投無路了。”

“但你成功了，”諾蘭的眼睛里閃爍著光彩，“未來有一天，我要把自己拍攝的第一部影片放在家里，用櫥柜收集起來——這就是我的夢想，拍電影，而且不拍爛片。”

基利安不免一笑：“在你的眼里，什么是爛片？商業片算嗎？”

諾蘭思考了一會兒：“在落水狗之前，我會覺得大部分商業片都是爛片。他們講故事的方式毫無新意，鏡頭直白，淺顯易懂，就像把一本地攤小說赤裸裸的搬上熒幕，徑直告訴觀眾：這是一部用來圈錢的片子，你上當了。”

“但看了落水狗以后，我才知道，原來商業片也能拍的非常有懸念，影片的立意未必要深刻，但能看到有趣的故事架構，以及充滿疑竇的框架設計——就像我坐在影院里光是看那些交叉式的鏡頭，就已經熱血沸騰了。”

“你可以在《低俗小說》里大展拳腳，諾蘭，在未來的拍攝現場，你可以盡情把的想法告訴我。”

諾蘭臉上的憂慮神色終于消退大半，他再次轉頭看了眼放置落水狗錄像帶的櫥柜：

“如果有一天，我能夠出師，拍攝一部屬于自己的片子，希望能把它和落水狗放在一起。”

“完全沒問題——不過這樣的話，我們要換一架大一點兒的玻璃櫥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