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五日，萬眾矚目的奧斯卡金像獎頒獎典禮在洛杉磯神圣公民大禮堂舉行，邁克爾·杰克遜的到場讓會場媒體短暫掀起一陣小高潮，但這畢竟不是音樂圈，相比杰克·瓦倫蒂，湯姆·克魯斯等著名電影人，他的光彩很快被掩蓋下去。

基利安與羅伯特·澤米吉斯坐在一起，距離正式開場還有一段時間，他又一次看到了朱莉婭·羅伯茨，這次她和杰西卡·坦迪，這位以80歲高齡在去年奧斯卡頒獎典禮上成功封后的前輩站在一起。

基利安微微側過頭，壓低聲音和羅伯特交談：“你覺得今年的最佳影片會是哪部？”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正好瞄到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補充了一句：“《教父3》？”

“當然是《落水狗》，”羅伯特·澤米吉斯開了一句玩笑，接著說道，“我不能確定，奧斯卡評審方的口味非常獨特，五花八門，而且能否拿到奧斯卡獎不僅要看影片的好壞，還有其他的影響因素。”

“私下運作么？”

“還沒到這個地步，”羅伯特一笑，“至少現在還沒到，如果未來出現一部動蕩北美市場的影片，但在某些標準上它又不太符合評獎標準，那么評審會同樣會破例——影片和獎項是相互成就的。畢竟，世界上不止有奧斯卡獎，對嗎？”

主持人比利·克里斯托登臺了，他的主持風格充斥著歐式幽默，只要他拿著話筒在舞臺上，基本不會有冷場的時候——基利安仿佛在看一場脫口秀。

“不過，一整個電影系列拿到奧斯卡獎，在影史上屈指可數，1973年的《教父》，75年的《教父2》，如果今年《教父3》一騎絕塵……”

說到這里，羅伯特截斷了話尾，他似乎正在尋找一個恰當的形容詞，而基利安在此時問道：

“是好事么？”

“這要看對誰來說了，對出品公司派拉蒙一定是好事。”

基利安冷不丁問道：

“對現場娛樂影業呢？”

羅伯特·澤米吉斯側過目光，看了一眼基利安：“勞倫斯跟你說的？”

“我猜的。”

接著，基利安解釋道：“最開始的時候我就懷疑過，一家投資公司，只從注資影片的總票房里取得分成，完全不要求電影版權，這是非常奇怪的一件事，那時我曾懷疑是出于安娜姨媽的人情，現場娛樂影業打算賣她一個面子，但令人疑惑的是，無論是我和迪斯尼溝通，還是和試金石影業洽談院線、宣發的時候，勞倫斯始終沉默寡言，他可是制片人，并不內向的制片人——”

“每當面對迪斯尼和試金石的時候，他仿佛有意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除了和邦多·福德這種到不了高層會議的低級員工溝通的時候，他看起來才輕松點兒。”

“第三，作為投資方和發行方，現場娛樂影業一直在避免和試金石直接溝通，不是么？”

羅伯特·澤米吉斯聽完基利安的分析之后，臉上露出一道意味深長的笑容：“看來勞倫斯的演技還需要磨煉。”

見羅伯特松口，基利安緊接著追問道：“所以現場娛樂影業其實不止是一家錄像帶租賃業務公司……它到底是什么？”

基利安旋即意識到自己有點兒急了，放緩了語氣：“當然，如果不方便說，就當沒有告訴我，等到了合適的時候，再……”

“你認為現在的好萊塢格局是怎么樣的？”

“六大電影公司壟斷了上層電影資源，無數二三線電影公司處在資源鏈的下方，它們共同構成了好萊塢。”基利安回答道。

臺上，邁克爾·杰克遜和麥當娜·西科尼共同登臺演唱曲目，享譽世界的舞王與樂壇天后站在臺上，而基利安只是短促地分去一縷目光，他沒來由的有點熱血沸騰。

“現在好萊塢依舊有無數的好片子，比如今年的這場頒獎典禮上，媒體都在夸贊《教父3》，《人鬼情未了》的5億美金票房也足以獨占版面，但是，收進六大電影公司劇本庫里吃灰的好劇本更是不計其數，整個好萊塢都在固化，他們在把海量資金括入腰包的同時，完全背離了電影人的初衷。”

“現在沒有人感覺的到這些，《互聯網法案》出臺后，整個美利堅處于飛速發展的信息技術時代，現在的好萊塢迎來了下一個黃金時代，隱藏在肌膚下的病灶被完全掩蓋，未來二十年，三十年，當好萊塢電影技術發展到巔峰，它就會開始急速下滑。”

聽到這里，基利安由衷欽佩地看向羅伯特——這是事實，未來二三十年之后，好萊塢電影工業再也不復往昔繁榮，黑鬼占據熒幕，正確性影片霸占了好萊塢的每一塊熒屏。

基利安知道，是因為他來自數十年后，他親眼目睹這一切，而羅伯特·澤米吉斯與現場娛樂影業竟然能在1991年考慮到這些。

連他這個擁有后世記憶的人，都還在忙于撈金，四處奔波。

三十年后的事？管他呢！

基利安極為感慨：好萊塢人才濟濟。

“所以迪斯尼和派拉蒙的不合，對現場娛樂影業是好事？”

實則在說這句話之前，基利安斟酌了一下用詞，該說“你們”，還是“我們”？在不宜表明立場的現在，似乎用官方稱謂更為妥帖。

他現在只是一個小蝦米，卷入好萊塢的利益斗爭，頃刻間就會粉身碎骨。

“派拉蒙如果出現問題，好萊塢之外的勢力就有空隙進入，否則無論六大再怎么內斗，他們依然會在面臨敵人的時候一致對外，這是教條。”

“所以現場娛樂影業背后真正的負責人是誰？”

“很多人，不止一個，但你知道的只有一個——史蒂文·斯皮爾伯格。”

基利安仿佛被閃電擊中了，震驚涌入腦海，因為他在記憶里立刻搜索到了一個名詞——

夢工廠！

現場娛樂影業竟然是夢工廠的雛形！

就在基利安震驚之余，神圣公民大禮堂幅度寬闊的舞臺上，比利·克里斯托宣布道：

“第63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影片得主是——”

此時，整個會場陷入一種緊張的寂靜，基利安能明顯感覺到，周圍人不約而同屏住了呼吸。

“《與狼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