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書涵的極力反對之下，劉佳夢依然邀請張高陵共同坐在一個桌子旁——她能看出林張兩人存在著微妙的小矛盾，但并非不可調和，因此她十分理智的作出選擇。
而且明明是熟識的同學卻非要在這里分兩個桌子吃飯那也太奇怪了。
“……”
由于都有著食不言的習慣，因此吃飯時，三人完全沒有說話，只靜靜地吃著。
“油好多啊，也都好咸……”
張高陵吃得最快，他吃完后說了聲慢慢吃，便擱箸靜靜地坐著，劉佳夢隨后吃完放下筷子，喝了口湯抱怨著。
“呵，那領導干部們天天在外面應酬酒局，胡吃海喝養叼了口味，食堂的飯菜本來在食材成本上就有規章限制，要是在口味上再輸飯店一籌，那可就完全無人問津了，所以當然要高油高鹽重口味，以此吸引足夠消費指標。”
林書涵倒是見怪不怪，放下筷子聳了聳肩。
“我倒認為這是在養廉。”
張高陵盯著林書涵沒吃完的餐盤，理了理一塵不染，沒有沾上一點油漬的白襯衫，皺了皺眉頭。
食堂高油鹽低價格的飯菜，在某些方面，理論上可以減少領導干部對于飯桌酒席的期待與欲望，相當于國家補貼發福利養廉。
“呵，發福謝頂，啤酒肚腩，不健康的飲食習慣倒成了應該的了，我祝你人到中年也三高俱全哈。”
林書涵微微一笑，拿起餐盤，起身轉頭一甩，長長的馬尾辮一瞬間將投進食堂的昏黃陽光切分成無數細碎的細線，張高陵略微一怔，被這幅絕美的丁達爾效應構成的圖畫驚得愣神。
……
八月初的梧桐仍然并未告別成熟的郁綠，這個季節的梧桐葉正值壯年，綠色的深度達到了頂峰，往前太翠，往后就黃了。
“話說回來，張社長也看虛擬主播嗎？”
一晃眼，三人已經吃完飯，將餐盤送到窗口處，下了臺階，慢悠悠地在機關內散步，區政府機關很小，但也很寧靜，總有一種奇怪的安心的感覺縈繞身側——或許得益于單調又復雜的機關建筑，或許得益于復雜又單調的參天梧桐樹。
“看，當然看了，你別看他這個人看起來正經，但其實是假正經，背后不知道D了多少管人呢。”
多次相見，好不容易有了一次合適的交流機會，還沒等張高陵醞釀出回答，林書涵就搶先開損。
“嗯，我關注列表里稱得上是虛擬主播的大概有二百出頭，不過真正要看卻沒多少，對于虛擬主播大多是停留于理論思考。”
張高陵十分認真地接著林書涵的話，謙遜又奇怪地回答著。
“嗯，其實之前看你在階三的那次關于塔菲的演講就感覺到了，還有后來關于二舅的，感覺好厲害，你對于這些網絡上的事情研究的好深啊。”
“嗬嗬，其實還好，我更多關注的是這些事情套用在文學上的思路，譬如事件的劇情素材，還有深層次的思想表達——文哲不分家，想要寫出有深度的文學就需要在文字背后用一塊好的思想立意作為支撐。”
張高陵認真地回答著，不過林書涵又看不下去了：
“你別聽他的，這人純粹就是閑得無聊，另外他是文筆不好才去追求什么立意的，寫文關鍵要看筆力，筆力不好你才思堪比歷代先賢都沒用。”
“……”
文學小白劉佳夢不敢接話。
“劉佳夢你也看虛擬主播么？一般喜歡看什么呢？”
張高陵詢問道。
“看的，我最近一直在看一個小v叫楓糖琥珀，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
劉佳夢點了點頭。
“楓糖琥珀？看過一點，感覺主播氣有點強，虛擬感也差不少，不過潛力很大，如果多發展幾年，且有企業或社團資源支持的話，有希望成為大v。”
張高陵點頭表示了肯定。
“哇塞，她的設定是女高中生誒，要是過幾年那都畢業上大學了吧。”
劉佳夢有些驚訝，她都沒敢想過自己能撐一年以上，而且就算能，她也打算在高三前進入無限期休眠或者直接畢業。
“你看，這就是絕大多數虛擬主播的誤區所在了：虛擬主播真正重要的是人設本身，是演好虛擬主播的那個角色，一個女高中生人設的虛擬主播，十年后仍然可以是，因為為了虛擬感的塑造，虛擬主播本身應當是和現實刻意割裂開，有明顯縫隙的，如果混為一談，那虛擬感就丟掉，就變成套皮女主播了。”
張高陵語氣不變，但語意里卻是嚴肅的斥責。
“那萬一中之人就是女高中生怎么辦？還要切割？”
林書涵插了一嘴，語氣有些不屑，似乎是在特意找張高陵的茬。
“那也不行：就像是小說寫作一樣，你寫一個高中生人物，難道會真的將你自己的真實生活經歷還原上去嗎？”
“不然呢？”
林書涵奇怪地反問。
“那不對的，那只能叫借鑒，是參照，參考，小說不是散文，是必須有與現實存在一定差別的幻想性文學性內容：譬如復數人物的心理活動描寫，再如服務于小說的文學性與情節表達的客觀描述——這是一門專業的藝術，而不是直接照搬就能達到效果的，所以說在雕琢時，心中要持續保持著認真仔細這個態度，要以文學性為最終目的。”
張高陵微微皺眉，十分嚴肅地反駁。
“那……”
劉佳夢還打算說什么。
“喲，小伙子小姑娘又來吃飯啊，這是同學啊，上高二啦，學習怎么樣啊……”
迎面走來幾名區政府的中年大叔跟林張兩人打招呼，幾人攀談了一會兒，便又分開繼續散步，林書涵牽著劉佳夢的手，張高陵走在劉佳夢右邊，身高差就像是移動信號一樣呈階梯狀排序。
劉佳夢雖然比較矮，但由于穿了具有增高功能的氣墊鞋，大概176的樣子，林書涵穿的是板鞋，稍矮一兩厘米，但張高陵的身高卻恰如其名，足有185以上。
（見鬼我才知道江檸身高182，嚇人，簡直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