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水經注全鑒
- (北魏)酈道元著 東籬子解譯
- 9497字
- 2023-06-30 11:51:50
卷二 河水
【原典】
河水重源有三,非惟二也。一源西出捐毒之國,蔥嶺之上,西去休循二百余里,皆故塞種也。南屬蔥嶺,高千里?!段骱优f事》曰:蔥嶺在敦煌西八千里,其山高大,上生蔥,故曰蔥嶺也。河源潛發其嶺,分為二水,一水西徑休循國南,在蔥嶺西。郭義恭《廣志》曰:休循國居蔥嶺,其山多大蔥。又徑難兜國北,北接休循,西南去罽賓國三百四十里,河水又西徑罽賓國北。月氏[1]之破,塞王南君罽賓,治循鮮城。土地平和,無所不有,金銀珍寶,異畜奇物,逾于中夏,大國也。山險,有大頭痛、小頭痛之山,赤土、身熱之阪,人畜同然。河水又西徑月氏國南,治監氏城,其俗與安息同。匈奴冒頓單于破月氏,殺其王,以頭為飲器。國遂分,遠過大宛,西居大夏,為大月氏;其余小眾不能去者,共保南山羌中,號小月氏。故有大月氏、小月氏之名也。
【注釋】
【譯文】
河水發源后經過潛流又重新冒出,這樣的情況有三處,不止兩處。一條是發源于西方捐毒國的蔥嶺上,西距休循二百多里,那地方都是從前的塞種人居住區。南與蔥嶺相連,嶺高千里?!段骱优f事》中記載:蔥嶺在敦煌西面八千里,這座山很高大,山上生長野蔥,所以叫做蔥嶺。河水源頭從蔥嶺地下冒出,分為兩條,一條向西流過休循國南邊。郭義恭《廣志》記載:休循國居于蔥嶺,山上生長許多大蔥。河水接著流過難兜國北方,該國北與休循國西南接壤,距罽賓國三百四十里。河水又向西流過罽賓國北邊。月氏被匈奴打垮后,塞王南遷到罽賓為王,國治在循鮮城。那里土地平和,物產豐富金銀珍寶,異畜奇物,超過中國這個泱泱大國。山勢很險,有叫做大頭痛、小頭痛的山,還有赤土、身熱這些崎嶇、險阻的山道,不論人畜到那些地方都會得病。河水又向西流過月氏國南邊,都城監氏城,風俗和安息相同。匈奴冒頓單于攻破了月氏,殺了月氏王,用他的頭顱做飲用的器皿。于是月氏分裂,大隊人馬越過大宛,西遷定居于大夏,這就是大月氏;其余的小股人眾走不了的,一同保住南山、羌中地方,號稱小月氏。因而有了大月氏、小月氏這些名稱。
【原典】
又西徑安息國南,城臨媯(guī)水,地方數千里,最大國也。有商賈車船行旁國,畫革旁行為書記也。河水與蜺羅跂禘(dì)水同注雷翥海[1]。釋氏《西域記》曰:蜺羅跂禘出阿耨達山之北,西徑于闐(tián)國?!稘h書·西域傳》曰:于闐之西,水皆西流,注西海。又西徑四大塔北,釋法顯所謂糺尸羅國,漢言截頭也。佛為菩薩時,以頭施人,故因名國。國東有投身飼餓虎處,皆起塔。又西徑揵陀衛國北,是阿育王子法益所治邑。佛為菩薩時,亦于此國以眼施人,其處亦起大塔。又有弗樓沙國,天帝釋變為牧牛小兒,聚土為佛塔,法王因而成大塔,所謂四大塔也?!斗@傳》曰:國有佛缽,月氏王大興兵眾,來伐此國,欲持缽去,置缽象上,象不能進;更作四輪車載缽,八象共牽,復不進。王知缽緣未至,于是起塔留缽供養。缽容二斗,雜色而黑多,四際分明,厚可二分,甚光澤。貧人以少花投中便滿,富人以多花供養,正復百千萬斛,終亦不滿。佛圖調曰:佛缽,青玉也,受三斗許,彼國寶之。供養時,愿終日香花不滿,則如言;愿一把滿,則亦便如言。又案道人竺法維所說,佛缽在大月支國,起浮圖,高三十丈,七層,缽處第二層,金絡絡鎖縣缽,缽是青石。或云懸缽虛空。須菩提置缽在金機上,佛一足跡與缽共在一處,國王、臣民,悉持梵香、七寶、璧玉供養。塔跡、佛牙、袈裟、頂相舍利,悉[2]在弗樓沙國。
【注釋】
【譯文】

河水繼續向西流過安息國南邊。安息王城瀕臨媯水,面積數千里,是這里最大的國家。安息國的商賈用車船來往于鄰國,他們在皮革上書寫文字,習慣橫著寫來記錄事情。河水與蜺羅跂禘水一同流入雷翥海。釋氏《西域記》記載:蜺羅跂禘水發源于阿耨達山北麓,向西北流經于闐國?!稘h書·西域傳》記載:于闐以西,水都向西流,流進西海。繼續向西流過四大塔北邊,那就是高僧法顯所說的尸羅國,漢語意思是“斷頭”。佛陀做菩薩時,把自己的頭施舍給別人,所以就以“斷頭”為國名。國都東邊有佛陀前生舍身飼喂餓虎處,都建了佛塔。河水又向西流過楗陀衛國北邊,這是阿育王的王子法益治理的一座城邑。佛陀前生做菩薩時,也曾在此國把眼珠施舍給別人,那地方也起造了大塔。還有個弗樓沙國,天帝釋在那里變成放牛的小孩,用泥土堆成佛塔,法王就依小塔位置建起大塔。上面所說的就是四大塔?!斗@傳》記載:弗樓沙國有只佛缽。月氏王調動大軍來攻打這個國家,想把佛缽拉走。于是把佛缽放在象背上,可是大象卻走不動;于是造了一輛四輪車來裝載佛缽,用八頭大象一起拉車,還是拉不動。月氏王知道佛缽和自己的緣分還沒到,于是就地造一座塔,把佛缽留下來供養。佛缽的容量能裝兩斗,顏色駁雜以黑色為主;四面輪廓分明,厚約二分,十分光澤。窮人用一點點花投入缽中就會裝滿,富人拿了很多花來供養,即使是幾百幾千幾萬斛,始終還是裝不滿。佛圖調描述說:佛缽是用青玉做的,有三斗左右客量,供養他的國家把它視為國寶。供養時,心中默念希望它終日香花不滿,就會如愿;默念希望一束花就能裝滿,則也會如愿。又按修道者竺法維所說,佛缽在大月氏國,建了一座高三十丈,共七層的寶塔,佛缽供在第二層。缽身青石制成,用金絲網絡懸掛。有的人說佛缽是凌空懸浮著的。須菩提把佛缽放在金幾上,佛陀的一個足印和缽同在一處,國王和臣民手里都拿著梵香、七寶、璧玉來供養。塔跡、佛牙、袈裟、頂相舍利,這些全都供奉在弗樓沙國。
【原典】
釋氏《西域記》曰:揵陀越王城西北有缽吐羅越城,佛袈裟王城也,東有寺。重復尋川水,西北十里有河步羅龍淵,佛到淵上浣衣處,浣石尚存。其水至安息,注雷翥海。又曰:揵陀越西,西海中有安息國。竺枝《扶南記》曰:安息國去私訶條國二萬里,國土臨海上,即《漢書》天竺安息國也。戶近百萬,最大國也?!稘h書·西域傳》又云:梨靬[1]、條支臨西海。長老傳聞,條支有弱水,西王母亦未嘗見。自條支乘水西行,可百余日,近日所入也?;蚝铀ㄎ骱R?。故《涼土異物志》曰:蔥嶺之水,分流東西,西入大海,東為河源,《禹記》所云昆侖者焉。張騫使大宛而窮河源,謂極于此,而不達于昆侖也。河水自蔥嶺分源,東徑迦舍羅國。釋氏《西域記》曰:有國名伽舍羅逝。此國狹小,而總萬國之要,道無不由。城南有水,東北流,出羅逝西山,山即蔥嶺也。徑岐沙谷,出谷分為二水。一水東流,徑無雷國北,治盧城,其俗與西夜、子合同。又東流徑依耐國北,去無雷五百四十里,俗同子合。河水又東徑蒲犁國北,治蒲犁谷,北去疏勒五百五十里,俗與子合同。河水又東徑皮山國北,治皮山城,西北去莎車三百八十里。
【注釋】
【譯文】
釋氏《西域記》記載:揵陀越王城的西北面,有個缽吐羅越城,就是佛袈裟王城。城東有一座佛寺。再來探索這條川水,西北十里有河步羅龍淵,這里是佛陀到淵上洗衣的地方,洗衣石還在。這條河水流到安息,流進雷翥海。又說:揵陀越以西是西海,那里有個安息國。竺枝《扶南記》記載:安息國與私訶條國相距二萬里,領土瀕臨西海邊,就是《漢書》中所說的天竺安息國。該國戶口近一百萬,是這里最大的國家?!稘h書·西域傳》又說:梨靬、條支瀕臨西海。據當地長老傳聞,條支有弱水,西王母也沒有見過。從條支沿水路西行,走大概百余日,就臨近落日的地方了?;蛟S這就是河水所通的西海。所以《涼土異物志》說:蔥嶺的水,分流成東西兩股,向西流的流進大海,向東流的就是黃河的源頭,就是《禹記》所說的昆侖了。張騫出使大宛,一直走到河水源頭,認為這就是河源盡頭,并不通到昆侖山。河水從蔥嶺分流后,向東流過迦舍羅國。釋氏《西域記》記載:有個國家名叫伽舍羅逝,這個國家雖然領土狹小,但卻地處萬國交通要道,是每條路必經之地。城南有水向東北方向流出羅逝西山,這座山就是蔥嶺。接著流過岐沙谷,出谷后分為兩條:一條向東流過無雷國北邊,國都治所在盧城,這里的風俗與西夜、子合相同。又向東流過依耐國北方,這里距無雷五百四十里,當地風俗與子合相同。河水繼續向東流過蒲犁國北邊,都城在蒲犁谷,北面距疏勒五百五十里,當地風俗也與子合相同。河水繼續向東流過皮山國北邊,都城皮山城,西北距莎車國三百八十里。
【原典】
敦煌[1]索勱(mài),字彥義,有才略,刺史毛奕表行貳師將軍[2],將酒泉、敦煌兵千人,至樓蘭[3]屯田。起白屋,召鄯善[4]、焉耆、龜茲三國兵各千,橫斷注濱河。河斷之日,水奮勢激,波陵冒堤。勱厲聲曰:王尊建節,河堤不溢;王霸精誠,呼沱(tuó)不流。水德神明,古今一也。勱躬禱祀[5],水猶未減,乃列陣被杖,鼓噪叫[6],且刺且射,大戰三日,水乃回減,灌浸[7]沃衍,胡人稱神。大田三年,積粟百萬,威服外國。
【注釋】
【譯文】
敦煌人索勱,字彥義,很有才能和謀略,刺史毛奕上表推薦,索勱擔任貳師將軍率領酒泉、敦煌兵士千人,到樓蘭屯田。索勱在屯田處建造白屋,并召集鄯善、焉耆、龜茲三國兵士各千人,因此攔水筑壩,截斷注濱河水。截流之日,水勢激蕩奔涌,波濤翻越堤岸。索勱厲聲叫道:王尊展現英勇無畏氣節,河堤就不溢水;王霸懷著精誠之心,呼沱河因而凍結不流。水的德行神異圣明,古往今來都是一樣的。索勱親自祈禱,水勢還未減弱,于是排列軍陣,握槍揮杖,擂鼓吶喊,邊刺邊射,大戰三日,水勢才減退。堤壩筑成后,灌溉屯田勱大宅沃野,當地胡人都稱索勱為神。索勱大面積屯田三年,積聚糧食百萬斤,他的威名使外國懾服。
【原典】
釋氏《西域記》曰:國有佛浴床,赤真檀木作之,方四尺,王于宮中供養。漢永平十八年,耿恭以戊己校尉,為匈奴左鹿蠡王所逼,恭以此城側澗傍水,自金蒲遷居此城,匈奴又來攻之,壅[1]絕澗水。恭于城中穿井,深一十五丈,不得水,吏士渴乏,笮(zé)馬糞汁飲之。恭乃仰天嘆曰:昔貳師拔佩刀刺山,飛泉涌出,今漢德神明,豈有窮哉?整衣服,向井再拜,為吏士禱之。有頃,水泉奔出,眾稱萬歲。乃揚水以示之,虜以為神,遂即引去。后車師叛,與匈奴攻恭,食盡窮困,乃煮鎧弩,食其筋革。恭與士卒同生死,咸[2]無二心。圍恭不能下,關寵上書求救。建初元年,章帝納司徒鮑昱之言,遣兵救之。至柳中,以校尉關寵分兵入高昌壁,攻交河城,車師降,遣恭軍吏范羌,將兵二千人迎恭。遇大雪丈余,僅能至,城中夜聞兵馬,大恐,羌遙呼曰:我范羌也。城中皆稱萬歲,開門相持涕泣。尚有二十六人,衣屨(jù)穿決[3],形容枯槁[4],相依而還。
【注釋】
【譯文】
釋氏《西域記》記載:疏勒國有張佛浴床,用赤真檀木制作而成,有四尺見方,疏勒國王把它安放在宮中供養。漢明帝永平十八年,耿恭是漢朝的戊己校尉,受到匈奴左鹿蠡王的侵逼。耿恭鑒于疏勒城坐落在溪澗旁邊地點近水,就從金蒲遷居到這里。匈奴又來進攻,把澗水堵住截斷。耿恭在城中挖井,深達十五丈,可是仍沒有水。官吏士兵口渴難當,無奈榨取馬糞汁來喝。耿恭于是仰天嘆息道:過去貳師將軍拔出佩刀刺山,飛泉涌出;今天大漢國運圣德神明,難道會到窮途末路嗎?他整理好衣服,向井拜了兩拜,為官吏士兵祈禱。不一會兒,泉水涌了出來,眾人都高呼萬歲。于是就揚起水來給匈奴人看,匈奴人以為他是神人,于是領兵退去。后來車師反叛,聯合匈奴人進攻耿恭,城里糧食吃光,處境十分艱困,于是把鎧甲和弓弩都拿來煮了,把其中的牛筋牛皮煮熟充饑。耿恭與兵卒誓同生死,大家沒有一個人懷有二心。敵人圍困耿恭卻始終攻不下城池,在柳中城抗擊匈奴的關寵上書向朝廷求救。建初元年,新接位的漢章帝采納了司徒鮑昱的意見,派兵前去救援。到了柳中城,派校尉關寵分兵到高昌壁,去攻打交河城,反叛的車師投降了。接著派耿恭的軍吏范羌領兵兩千去迎接耿恭。當時遇上大雪,積雪深達丈余,勉強到達疏勒城。城中夜間聽到兵馬聲,非常驚恐;范羌遠遠地叫道:我是范羌??!城中聽到是援兵,都大呼萬歲。開了城門士兵們相擁而泣。這時活著的只剩下二十六人,衣服鞋襪都穿破了,個個面色枯黃,身體瘦弱。大家相扶著回來。
【原典】

枝河又東徑莎車國南,治莎車城,西南去蒲犁七百四十里。漢武帝開西域,屯田于此。有鐵山,出青玉。枝河又東徑溫宿國南,治溫宿城,土地物類,與鄯(shàn)善同。北至烏孫赤谷六百一十里,東通姑墨二百七十里,于此,枝河右入北河。北河又東徑姑墨國南,姑墨川水注之,水導姑墨西北,歷赤沙山,東南流徑姑墨國西,治南城。南至于闐,馬行十五日,土出銅鐵及雌黃。其水又東南流,右注北河。北河又東徑龜茲(qiū cí)國南,又東,左合龜茲川水,有二源,西源出北大山南,釋氏《西域記》曰:屈茨北二百里有山,夜則火光,晝日但煙,人取此山石炭,冶此山鐵,恒充三十六國用。故郭義恭《廣志》云:龜茲能鑄冶。其水南流徑赤沙山。釋氏《西域記》曰:國北四十里,山上有寺,名雀離大清凈。又出山東南流,枝水左派焉。又東南,水流三分,右二水俱東南流,注北河。東川水出龜茲東北,歷赤沙、積梨南流,枝水右出,西南入龜茲城,音屈茨也,故延城矣。西去姑墨六百七十里,川水又東南流徑于輪臺之東也。昔漢武帝初通西域,置校尉,屯田于此。搜粟都尉桑弘羊奏言:故輪臺以東,地廣,饒水草,可溉[1]田五千頃以上。其處溫和,田美,可益通溝渠,種五谷,收獲與中國同。時匈奴弱,不敢近西域,于是徙[2]莎車,相去千余里,即是臺也。
【注釋】
【譯文】
支流又向東流向莎車國南邊,莎車國都在莎車城,西南離蒲犁國七百四十里。漢武帝開拓西域時,曾在這里屯田。這里有座鐵山,山上出產青玉。支流又向東流過溫宿國南邊,都城治所是溫宿城,這里的土地和物產,與鄯善相同。從這里往北走,到烏孫赤谷六百一十里,向東通向姑墨有二百七十里,在這里,支流向右流進北河。北河接著向東流過姑墨國南邊,有姑墨川水匯入河中。川水自姑墨西北流來,徑赤沙山,向東南方向流過姑墨國西邊,該國國都是南城。向南到于闐,騎馬要走十五日,那里出產銅鐵和雌黃。這條河水接著向東南方流,向右邊流進北河。北河又向東流過龜茲國南邊,再向東流,在左邊與龜茲川水匯合。龜茲川水有兩個源頭,西邊的源頭出自北大山南麓。釋氏《西域記》記載:屈茨向北二百里有山,夜間滿山火光,白天只見到冒煙。人們取山上的石炭來冶煉山上的鐵礦石,??晒┤鶉男栌谩K怨x恭《廣志》說:龜茲能鑄冶。這里的河水向南流過赤沙山。釋氏《西域記》記載:龜茲國以北四十里,山上有座寺廟,名叫雀離大清凈寺。接著龜茲川水出山向東南方流,向左邊分出一支流。再向東南方分為三支,右邊兩支都繼續流向東南方,進入北河。東川水發源于龜茲東北,經過赤沙、積梨向南流,右邊分出一支流向西南流入龜茲城。龜茲讀音“屈茨”,就是從前的延城。西面距姑墨國六百七十里,川水接著向東南流過輪臺東邊。從前漢武帝開始通西域時,設置校尉官,帶人在這里屯田。當時搜粟都尉桑弘羊奏道:古輪臺以東,土地廣闊,有豐饒的水草,可開墾灌溉田畝五千頃以上。那里氣候溫和,水田肥美,可多開溝渠,種植五谷,收獲會和中原一帶相同。當時匈奴力量薄弱,不敢接近西域,于是就遷徒到相距千余里的莎車去,就是輪臺。
【原典】
其水又東南流,右會西川枝水,水有二源,俱受西川,東流徑龜茲城南,合為一水,水間有故城,蓋屯校所守也。其水東南注東川,東川水又東南徑烏壘國南,治烏壘城,西去龜茲三百五十里,東去玉門陽關二千七百三十八里,與渠犁田官相近,土地肥饒,于西域為中,故都護治焉。漢使持節鄭吉,并護北道,故號都護。都護之起,自吉置也。其水又東南注大河。大河又東,右會敦薨之水,其水出焉耆之北敦薨(hōng)之山,在匈奴之西,烏孫之東?!渡胶=洝吩唬憾剞爸?,敦薨之水出焉,而西流注于泑(yōu)澤。出于昆侖之東北隅,實惟河源者也。二源俱道,西源東流,分為二水,左水西南流,出于焉耆之西,徑流焉耆之野,屈而東南流,注于敦薨之渚。右水東南流,又分為二,左右焉耆之國。城居四水之中,在河水之洲,治員渠城,西去烏壘四百里,南會兩水,同注敦薨之浦[1]。東源東南流,分為二水,澗瀾雙引,洪湍濬發,俱東南流,徑出焉耆之東,導于危須國西。國治危須城,西去焉耆百里。又東南注,流于敦薨之藪[2]。川流所積,潭水斯漲,溢而為海?!妒酚洝吩唬貉申冉6圄~鳥。東北隔大山與車師接。敦薨之水自西海徑尉犁國,國治尉犁城,西去都護治所三百里,北去焉耆百里。
【注釋】
【譯文】
川水又向東南方流去,往右邊與西川支流匯合。這條支流有兩個源頭,都接受了西川之水,向東流過龜茲城南,匯合成一條河。兩水之間有座舊城,就是漢朝屯田校尉駐守的地方。水向東南流入東川,東川河水又向東南流過烏壘國南邊,烏壘國都在烏壘城,西面距離龜茲國三百五十里,東邊到玉門陽關二千七百三十八里,與渠犁的田官駐地相近。這里土地肥沃,在西域是中心位置,過去的都護府就設在這里。漢朝派遣鄭吉帶著朝廷符節為使,并保護北道,所以稱為都護;都護的官職就是從鄭吉時開始設置的。水繼續向東南方向流進大河。大河接著向東流,在右邊匯合敦薨之水。敦薨之水發源于焉耆北面的敦薨之山,這座山在匈奴的西面,烏孫的東面。《山海經》記載:敦薨之山,是敦薨之水的發源地,向西流進泑澤河。這條河發源于昆侖山的東北角,其實是黃河的源頭。兩條水源流出后,西源向東流分為兩條河流:左邊一條向西南流,從焉耆西邊流出來,流過焉耆之野,折向東南流去,流進敦薨之渚;右邊的一條向東南流,也分為兩條,從左右兩側流過焉耆都城。都城四面環水,坐落在河洲上,都城治所叫員渠城,西距烏壘四百里。水向南流,兩條水匯合一同流進敦薨之浦。東源流向東南方,分為兩條,這兩條水溪澗瀑布奔騰湍急,都向東南方流,流經焉耆國以東,流向危須國西邊。國都危須城,西距焉耆國百里。又河水繼續流向東南方,流入敦薨之藪。水源不斷地流進,潭水愈漲愈高,最終溢出的水,成為內海?!妒酚洝酚涊d:焉耆國靠近海邊,魚類鳥類很多。東北方向隔著大山與車師國鄰接。敦薨之水從西海流過尉犁國,都城治所在尉犁城,西距漢朝都護治所三百里,北至焉耆一百里。
【原典】
其水又西出沙山鐵關谷,又西南流,徑連城別注,裂[1]以為田。桑弘羊曰:臣愚以為連城以西,可遣屯田,以威西國。即此處也。其水又屈而南,徑渠犁國西。故《史記》曰:西有大河。即斯水也。又東南流,徑渠犁國,治渠犁城,西北去烏壘三百三十里。漢武帝通西域,屯渠犁,即此處也。南與精絕接,東北與尉犁接。又南流注于河。《山海經》曰:敦薨之水,西流注于泑澤。蓋亂河流自西南注也。河水又東徑墨山國南,治墨山城,西至尉犁二百四十里。河水又東徑注賓城南,又東徑樓蘭城南而東注。蓋坺田士所屯,故城禪國名耳。河水又東注于泑澤,即《經》所謂蒲昌海也。水積鄯善之東北,龍城之西南。龍城,故姜賴之虛,胡之大國也。蒲昌海溢,蕩覆[2]其國,城基尚存而至大,晨發西門,暮達東門。澮其崖岸,余溜風吹,稍成龍形,西面向海,因名龍城。地廣千里,皆為鹽而剛堅也。行人所徑,畜產皆布氈臥之,掘發其下,有大鹽,方如巨枕,以次相累,類霧起云浮,寡見星日,少禽,多鬼怪。西接鄯善,東連三沙,為海之北隘矣。故蒲昌亦有鹽澤之稱也?!渡胶=洝吩唬翰恢苤?,北望諸毗之山,臨彼岳崇之山,東望泑澤,河水之所潛也。其源渾渾泡泡者也。東去玉門陽關千三百里,廣輪四百里。其水澄渟(tíng),冬夏不減,其中洄湍電轉,為隱淪之脈。當其澴流之上,飛禽奮翮(hé)于霄中者,無不墜于淵波矣。即河水之所潛,而出于積石也。
【注釋】
【譯文】
水又向西流出沙山鐵關谷,繼續向西南方流,流經連城時,被引向四周灌溉田畝。桑弘羊上書說:臣子我的愚見認為,連城以西一帶可以派兵去屯田,以威懾西域諸國。他說的就是這地方。水又轉向南流過渠犁國西邊。所以《史記》中說:西方有大河。指的就是這條河水。又向東南方流過渠犁國,渠犁國治所是渠犁城,西北離烏壘國三百三十里。漢武帝通西域,在渠犁屯兵,就是這地方。渠犁國南邊與精絕國接境,東北方與尉犁國相鄰。水又向南流進河水。《山海經》記載:敦薨之水向西流進泑澤。它是穿過河水從西南方向流入泑澤的。河水又向東流過墨山國南邊,都城墨山城,西到尉犁國二百四十里。河水又向東流過注賓城南邊,再向東流過樓蘭城南邊,繼續向東流去。這里原是墾田兵士的屯駐地,所以城就承襲了國名。河水又向東流進泑澤,就是《水經》所說的蒲昌海。這片水域匯積在鄯善東北、龍城西南一帶地方。龍城就是過去的姜賴之墟,是西域的大都城。因蒲昌海泛濫,洪水沖毀淹沒了這座都城。城墻基址今天還在,而且規模很大,早上從西門出發,傍晚才能到東門。流水繞著岸崖,微風輕輕一吹,粼粼波光有如龍紋,西面向海,因而稱做龍城。這里地廣千里,但都是堅硬的鹽堿地。游牧民經過這里,牲口都要鋪了氈布才可臥下。挖掘地下,都是大鹽塊,呈方形像是大枕頭,一個挨著一個堆疊著。這里常有云霧蒸騰,很少能見到星星太陽;飛禽很少,鬼怪卻很多。龍城西面與鄯善相鄰,東與三沙接壤,是蒲昌海北邊的險要之地。所以蒲昌海也有鹽澤之稱。《山海經》記載:不周之山,北與諸毗之山相望,高臨于岳崇之山,東面遙望坳澤,這就是黃河潛流的地方。水源噴涌激蕩奔流,嘩嘩作響。這里東距玉門陽關一千三百里,方圓四百里。泑澤水靜止而澄明,冬夏不減,澤中有急轉的漩渦,就是潛流的水脈。急轉的漩渦上空,振翅高翔于云霄的飛鳥,沒有不被吸引墜入深淵的。此處就是河水潛入地下處,到了積石之山才又流出地面。
【原典】

河自蒲昌[1],有隱淪[2]之證,并間關[3]入塞之始。自此,《經》[4]當求實致也。河水重源,又發于西塞之外,出于積石之山。《山海經》曰:積石之山,其下有石門,河水冒以西流,是山也,萬物無不有?!队碡暋?span id="hy4p2uk" class="math-super">[5]所謂導河自積石也。
【注釋】
【譯文】
黃河在蒲昌海,有一道潛流匯人,這是有據可考的,并且曲曲折折地開始流人塞內。從這里開始,《水經》應該探求黃河的實際情況了。黃河之水有多個源頭,又發源于西塞之外,從積石山重新流出?!渡胶=洝酚涊d:積石山下面有石門,黃河之水沖出石門向西流,這座山上,物產豐富,無所不有?!队碡暋匪f的疏導黃河是從積石山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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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河的源頭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