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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往事不堪回首風雨中(一)

  • 江山美人
  • 筑音
  • 6458字
  • 2023-04-04 18:29:40

雨落的聲音滴入了夢中,依稀間,雨竹似乎回到了七歲那年的一個雨天,她伏在母親早已冷卻的身上“嚶嚶”的哭泣著。

“可憐的孩子,可憐的孩子——”外祖母宋太后把她抱在懷中,老淚縱橫。

淚眼朦朧中,雨竹瞥見站于一旁的父親,用力掙脫太后的懷抱,沖過去拚命拍打著父親,“你害死了母親,我恨你,我恨你……”

“孩子,大人的事,你不懂,你不懂呀——”輕輕握住她的手,父親的眼底沉淀無窮無盡的傷痛。

太后擅抖著手,指向父親:“蕭成,你這無情無義的東西,逼死了哀家的靖福,還有臉站在這里狡辯。皇帝,你該如何還哀家、還你皇妹一個公道?”

痛心的看看自已所倚重的臣子,趙恒長嘆一聲,“蕭成,你薄情寡義,致使靖福長公主抑郁而終,有負朕望,今免去附馬都尉之稱謂、革去一等公忠義候之爵,貶至朔州戊邊,非召永不得入京。”

“臣謝主隆恩。”父親雙膝跪地,頭重重的磕下,“雨兒,以后就有勞太后眷顧了。”

“這個不用你費心,你記牢了,這個孩子是靖福一人的女兒,與你再無任何瓜葛。”太后憐惜的為雨竹擦干滿臉的淚,“孩子,從現在起,你不再姓蕭,你的名字不再是雨竹,哀家要給你天長地久的快樂,以后你的名字就叫長樂,你是哀家的長樂郡主。”

“長樂,長樂——”是誰在這般凄切的喚著她?雨竹倉皇從床上坐起,舉目四望,依舊是一室的幽靜、滿懷的心酸。冰冷的指輕輕拂過前額,一滴微涼的水落入掌心,不知是額前的冷汗,還是眼中的淚。淅淅瀝瀝的雨聲隔著碧紗窗傳來,原來真的下雨了,她頗為討厭雨天,在她記憶中,似乎所有不開心的事都發生在雨天。

披衣來到窗前,凌晨的微光中,窗外的湘妃竹清翠欲滴,雨中翠竹,她的名字就是由此而來。據說,在她出生之時,天空正下著綿綿細雨,酷愛青竹的父親看見庭院中搖曳的翠竹,便為她取名“雨竹”。

七歲之后,她有了另一個名字——長樂,天長地久的快樂,在十六歲以前,雨竹以為自己真會如她的名字那樣,快樂到天長地久。然而,人生的際遇又豈能是一個名字就能改變的。就如她的母親名為靖福,可是在她短暫的一身里,又有多少的幸福可言呢?

許多年前,大宋的京城流傳著這樣一句話:“蕭郎一笑,無數閨閣夢。”英俊蕭灑的世家子弟蕭成傾倒了京城無數少女的芳心,包括當今太后唯一的愛女、宋帝最疼愛的同母胞妹——靖福長公主。美麗高貴的公主鳳臺點婿時,蕭成便成為當然不二的附馬人選,成就了一段才子佳人的美談。在世人眼中,才子佳人是沒有理由不幸福的。然而,世事如人飲水,冷暖唯自知。從懂事起,雨竹就記得父親總是對母親保持著一種禮貌而冷淡的態度。無數個深夜,每每從睡夢中醒來,最常見的,是母親對著青燈獨自垂淚的畫面。天長日久,彼此形同陌路,唯一維系在這對夫妻之間的,只有她這個雙方都算是愛惜的女兒。這樣的情形一直維持到雨竹七歲那年,心憔力悴的母親再也受不住煎熬,扔下她撒手人寰。父親被貶至邊關,她則被太后帶入宮中撫養,從此,骨肉至親,天各一方。她是御苑中最名貴的金線牡丹,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美麗嬌艷,卻不耐風雨。她以為這將會是她的一生,做一輩子單純快樂的長樂郡主,這樣的人生也沒有什么不好。

十六歲那年,邊關傳來了蕭成性命垂危的消息,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在臨終之前與唯一的女兒見一面。感念多年來蕭成所立下的赫赫戰功,宋帝趙恒成全了他這一心愿,派人千里迢迢把雨竹護送到朔州邊關。

病榻上,昔日風流倜儻的蕭郎早已風采不再。畢竟是血濃于水,看著形銷骨立、未老先衰的父親,雨竹心中多年的怨氣一點一點化去,只余縷縷心酸。

“雨兒嗎,你來了嗎?”也許是骨肉至親的感應,昏迷多日的蕭成在女兒來臨之時突然清醒,顫動的聲音中滿含著希冀。

“我是長樂。”雨竹倔強的回答著,即使已不再怨恨,她仍記得母親憂郁悲傷的眼神,所以無法輕易原諒這個她應該喚作父親的人。

“長樂,長樂——,”蕭成喃喃道:“是個好名字,以后就叫長樂吧,天長地久的快樂,不要與你母親一般不快樂——”

“你還記得母親嗎?”

“怎么會忘得了?我欠她的太多——”蕭成笑得凄然:“瑯兒是我指腹為婚的未婚妻子,她沒有你母親那般顯赫的身份,也沒有你母親那般驚人的美貌,但畢竟是與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鳳臺點婿之日,我本是陪友人去看熱鬧,卻意外的被點中附馬。圣旨宣下之日,也是瑯兒被賜死之時。而我,因恐累及族人,不敢抗旨。”

“所以你遷怒于母親,利用她對你的一片深情,令她痛不欲生?”雨竹憤懣而傷心,她不知道“瑯兒”是誰,但她知道母親的善良,怎會草菅人命。

“不,”蕭成虛弱的搖搖頭,“我知道你母親是無辜的,她甚至毫不知情。但是,皇家的女兒,是何等的尊貴。只要是她想要的,自然會有人為她清除一切障礙。我也曾試圖忘卻過去,與你母親做一對恩愛夫妻。然而,每每與你母親相處之時,我便會看見瑯兒幽怨的雙眼。我不知該如何面對你的母親,只能選擇逃避。漫漫長生中,我真正想逃避的人其實是自己,可是怎么逃得了?我的懦弱害了瑯兒,我的無情害了你母親。雨兒,我不求你諒解,能見你最后一面,我已是很高興——”

在榻前坐下,雨竹捧起父親瘦骨嶙峋的手,清淚一滴一滴落下。她不懂,那時的她,是白玉珍珠養成的長樂郡主,不曾經歷過人間風雨,不明世間情為何物;所以她不會懂得母親的苦楚、父親的無奈;想起早逝的母親、看著痛苦中的父親,她除了落淚,真不知還能做些什么,說些什么。

“孩子,”蕭成艱難的抬了抬手,又無力垂下,“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你的母親與瑯兒是選錯了良人。孩子,你一定要選對人,只有你幸福,我才會走得安心——”他突然急劇的喘息著,鮮血從口中溢出。

“義父,”侍立在旁邊的一名綠衣少女,搶在雨竹之前急切撲上去,一邊手忙腳亂的為蕭成擦拭著鮮血,一邊悲切的急喚:“軍醫呢,快叫軍醫——”

不管曾經虧欠母親多少,不管曾經有過多少怨懟,這一刻,雨竹只盼著父親能好好的存活于世,用力拭去眼中的淚,她對那綠衣少女道:“姐姐,你過來幫我——”

雨竹自幼悉心研究醫學,加之本身極具天賦,在醫學上頗有造詣。幾經醫治,蕭成的病情有所緩和,但身體過于虛弱,加之缺乏幾味稀少的藥材,情況始終不見有大好。雨竹打探到在朔州之北的陳家谷口里,長有許多平日罕見的珍貴藥材。此處位于宋遼兩國邊界線上,常有遼人出沒,每次雨竹欲前往采藥時,皆被父親阻止,并派人對她嚴加看管。無奈之際,雨竹只得求助于父親在戰亂中收留的孤女——寒月。與雨竹同樣救父心切的寒月,協助雨竹偷偷溜出了將軍府。

臨行時,雨竹對寒月說:“姐姐,你對藥材不甚熟悉,就留在府中好好照顧父親,讓他老人家不要急,我去看看有什么好藥材,日落之前,便會回來。”那時,她太過天真了,以為只需一日,便可平安歸來,卻不料人生世事如變幻的風云,是如此的無常難測。

如果當年,沒有陳家谷口一行,或者,她沒有一時錯發善心救下那個不該救的人,將又會是怎樣的命運?雨竹伏在窗臺上,望著雨中搖曳生姿的湘妃竹,思索這個問題。

輕微的叩門聲響起,雨竹隨意應道:“進來。”

寒月執著一盞青燈進入,“又睡不著?”她有些嗔怪,“天亮后就要遠行,再去躺一躺。”

雨竹對她笑一笑,溫順道:“好的,姐姐陪我小睡一會兒吧。”

兩人靜靜躺在床上,誰也沒睡著,幾縷昏暗的光流淌在碧色錦羅帳的暗紋上,疊影交幻。“主上,”寒月出聲,打破了這難耐的靜謐,“我始終都記得那一日,你騎在馬上,對我說日落之前就會回來;朝陽下,你明朗的笑容比陽光更炫目。一次的無心之過,足以鑄成讓我內疚一生的大錯,如果可以,我情愿以生命去換回你那明朗的笑容。”

“不是你的錯,姐姐。是我錯了,我不該做什么濫好人,害人害已。”微瞌著眼,雨竹平靜的輕聲說,手不由自主握緊,指甲刺得掌心生痛。一次行善,終生大錯,這世間,好人是沒有好報的。從那時起,她就再也不做什么善良之人。

那一年,去到陳家谷口,前一刻還是陽光燦爛的天空,下一刻就變成了烏云密布。疾風暴雨中,她牽著馬,慌不擇路的闖入了一個山洞。濕漉漉的衣服緊緊粘在身上、滴滴答答的落著水,雨竹冷得不斷戰栗。本以為,深山之中,又是大雨天,必是罕有人跡,便將衣服脫下來擰水。突然,耳畔傳來一聲悶哼。雖只輕輕一聲,聽在她耳中卻如驚天霹靂,匆匆披上衣服,往山洞深處望去,隱約間看到暗中似乎有一晃動的陰影。

“誰?”雨竹顫聲問,半天不見回音,便壯膽走過去,探首細看。猛然間,暗中伸出一只手抓她的手臂往前一拽;猝不及防,她跌入了一人的懷中。雨竹驚呼一聲,拚命掙扎,未系好的衣帶散開,衣服滑落,裸露出雪白的肩胛。她又是羞怯又是驚恐,淚水禁不住漱漱落下。

那人半倚半躺靠在山洞的石壁上,一手緊扣住雨竹的脈門,另一手扣住了她的咽喉,令她再也無法動彈,也無法出聲。黑暗中,雨竹只能看見一雙閃爍著幽冷清輝的眼:“你不會武功?”冷酷的聲音里有幾分驚訝,“不是來追殺我的人?”扣在她咽喉上的手松了松。

“我是來采藥的,根本就不認識你。”一能開口說話,雨竹就趕緊解釋,“你放了我吧,我馬上就離開這個山洞,不會打擾你的。”

那個人沉默著,雨竹的心在狂跳,生或者死,就在他的一念之間。洞外,雨聲一陣急過一陣。“外面下雨了么?”那人問,不等雨竹回答,他又問:“你很害怕?”

雨竹忙不迭的點頭,生平第一次遇到這類事,不害怕才怪,只希望他能發善心,放了她。

“不用怕,我不會殺你。”那人似乎能暗中視物,幫她把衣服拉上,慢慢為她系著衣帶,聲音低沉:“但是,很抱歉,我暫時不能放你走,否則,會敗露我的行蹤。”

“我不會說出去,我發誓。”雨竹一邊說,一邊試圖向后挪動。

那人手如閃電,迅速在她右胸一點,雨竹頓時全身癱軟的倒入他懷中,而那人被雨竹這么一撞,自身也無力的倒向一旁,他虛弱的喘著氣,“到了那些人手里,說與不說,就由不得你了……”聲音越來越低,直倒沒有聲息。黑暗的山洞里,血腥氣味濃重,雨竹斜躺在那個人的懷中不得動彈,感覺到他的身體越來越冷,她的恐懼也越來越盛。她想:如果他就這樣的死了,那自己豈不是要陪葬在這里。在恐懼中等待著死亡,比死亡更可怕,那一刻,雨竹竟熱切的盼望著自己能立刻暈過去,最好是醒來之后,發覺一切只是惡夢一場。可天不遂人愿,她偏偏一直保持著清醒,連個瞌睡也沒有。

不知過了多久,雨竹躺得腰酸背痛,無意識的動了一下,發覺自己的身體居然恢復了自由。她欣喜若狂,匆匆坐起,心中暗暗發誓,此生此世再也不來這個鬼地方。正要起身離去,那個人冰冷的手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在昏迷中,他呢喃了一句:“別走,我很冷。”如同迷路的孩子般脆弱無助。

一絲憐憫涌上頭,該死的憐憫,該死的婦人之仁,讓她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決定,錯到讓她至今悔恨不已。雨竹把了把那人的脈,發覺他的脈動紊亂,脈向沉菏,顯然曾受過較重的內傷。她用盡全身之力,把那個昏迷的人拖到明亮處仔細察看,在他的右胸處胡亂纏著一片碎布,此刻正不斷滲出鮮血,浸透了包扎的布條,應該是她方才一撞之下,導致他的舊傷口又裂開出血。

于是,她救了他,用她好不容易才采摘到的療傷圣藥火靈芝與血櫻果為他續氣止血,用隨身攜帶的銀針為他針炙疏通經脈。這世上總是流傳著英雄救美人、美人以身相許的佳話;卻從來沒有聽說過美人救英雄會有怎樣的故事。雨竹親身驗證了這類故事的災難性。或者,災難的真正根源在于她所救起的那個人并非是什么英雄,而是一個無恥之徒?

等他蘇醒過來,已是暮色四合之時,風雨交加,一片昏天暗地。想到父親與寒月見不到她平安歸去,將會是怎樣的心急如焚。雨竹倍感焦慮,將一包干糧與水囊放在那個人面前,準備冒雨趕路。

身后傳來了那個人虛弱的聲音:“不要走……”

雨竹回頭,有些遷怒的狠狠瞪他一眼,“能為你做的,我已經做了,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你不必擔心我會泄露你的行蹤。”

“你誤會了。”那人搖了搖頭,“急雨暗夜,崎嶇山道,在這種情況下趕路,只有兩種可能的結果,迷路或者跌落山崖,如此一來,不但于事無補,反而忙中添亂。不管你現在心中牽掛的是怎樣的急事,都該暫且放下來,好好睡一覺,也許到了明日,一切都會好。”

雨竹反反復復的想了半天,最后,泄氣的在山洞的一角坐下,不發一言。

那個人狼吞虎咽的吃完雨竹所給的干糧后,說:“我叫嚴律,今日你給予我的恩德,日后我將會十倍奉還。”他說得很認真,雨竹卻不以為意的淡淡一笑,她這一生所擁有的東西太多了,實在想不出,他還能給予她什么樣的報答。

雖然身受重傷,他的眼眸依然銳利,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這世上,有許多事情是意想不到的,請你相信,只要我能平安回去,無論什么,你想得起,我便給得起。”

好狂妄的語氣,雨竹聽得有些刺耳,沒好氣道:“我想要我父親的安康,你給得起嗎?”

嚴律看了看她不善的臉色,知道她心情不好,便不再說話,盤膝靜坐在山洞深處調息運氣。雨竹倚在山洞一側,夜越深,雨越急,寒意也越重,她不斷蕭縮著。一件帶著血腥味的外袍丟了過來,恰好蓋在她身上。雨竹嫌惡的皺了皺眉,正要扔回去。嚴律已靠近她并按住了她的手:“將就一下,總好過凍得生病。”他柔和的聲音里,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勢。

“你的傷——”雨竹吃驚,兩個時辰前他還一幅半死不活的樣子,現在似乎已行動自如。

“還沒有完全好。”嚴律簡短的回答,點亮火熠,在山洞內收集了一些干草木枝點燃,“過來坐在火堆旁,這樣你會暖和點。”說完之后,他走到稍遠一點的地方,又盤膝坐下調息運氣。

借著火光,雨竹看見他除了臉色有一些蒼白,其他似乎已無大礙。是他的功力深厚,還是她的醫術了得呢?雨竹暗自思索,她比較愿意相信后者,這樣意味著父親痊愈的機會更大一些。思及這一點,她不由展顏一笑。

“你很漂亮。”嚴律突然開口,雙眼閉闔,“笑起來就更美,你應該多笑一笑。”

雖然從小是在一片夸耀聲中長大,但雨竹這一生所接觸到的異性只有三個,舅父,表哥,父親,他們都不會對她說這樣的話。所以這是第一次聽到一個異性如此直接的贊揚,她的臉微微發燙,正值年少輕狂時,聽到別人夸獎,難免有些欣喜。

半夜,正是睡意最濃時,嚴律突然踢滅火堆,抱起還沒有反應過來的雨竹躍上馬背,“有人來了,應該是那些追殺我的人。”他低聲解釋道。

“那與我何關,你為什么要拉著我與你一起逃亡。”雨竹氣惱道,她被他連累得還不夠么。

“別傻了,”嚴律的聲音有些嚴厲,“你與我在一起,已被認定是我的同伙,他們能放過你嗎?何況以你的美貌,如落入他們手中,處境比我更可怕。”

“你放下我,沒人敢把我怎樣,我父親是——”

“蠢女人,這個時候,你父親就算是大宋皇帝也沒有用。”嚴律打斷了她的話,側耳諦聽。很快,雜亂的腳步聲已來到洞口,嚴律手扣一把暗器甩出,在一片此伏彼起的慘叫聲中,策馬飛躍出洞口。快馬在飛奔中,耳畔時時傳來廝殺聲,雨竹如騰云駕霧般,頭昏眼花,只能緊緊依附在嚴律懷中,躲避著所有的侵襲。

斜斜的一支飛鏢射來,擦過嚴律的手臂,刺在了雨竹的肩上,她發出了一聲低低的痛呼聲。嚴律低頭看她一眼,加速策馬前沖,沖到懸崖處,他抱起雨竹迅速躍下馬背,滾入一旁的灌木從中。前沖的馬收不住勢頭,跌入了深淵中,慘烈的撕鳴聲在山谷中回蕩。

雨竹用力捶打著嚴律,哭道:“你害死了我的馬兒,你——”嚴律突然緊緊捂住了她的口,令她無法發出任何聲音。夜色中,幾個黑影來到懸崖邊向下張望了一會兒,然后陸續離去。

許多,嚴律慢慢松開手,摸了摸雨竹的臉,“不要哭了,我以后還你十匹良駒便是。”

“沒機會了。”雨竹用虛弱的聲音道:“怎么辦,祖母和父親還等著我回去呢。”

“出什么事了?”嚴律緊擰著眉。

“鏢上有劇毒,”雨竹扁了扁嘴,輕輕抽泣道:“嚴律,能不能看在我是被你連累死的份上,送我回家?真不想死呀,我才十六歲呢。”

還沒有聽見嚴律的回答,雨竹的意識已開始模糊,一股帶著刺鼻血腥味的溫咸液汁流入了她的口中,勉強睜開眼,朦朧中,她看見嚴律的手腕湊在她的唇邊,腕上鮮血正汩汩的流入她口中,“不,不要”她用力的扭開頭。

嚴律捏住她的下頜,強行轉回過來,繼續喂她服食他的鮮血,“我曾吃過天山雪蟾,身體百毒不侵,我的血液也能解百毒,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

“傻瓜——你真是——”昏迷之前,雨竹想起了父親的那句話: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小女兒的心態,竟是這般的容易被感動,猶其是她這種以往未曾體驗過人間疾苦、沒有機會被感動過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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