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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錦繡出嫁
鎮安侯府,世子房內。
江宴倚虛弱的靠在床頭,凌亂的發絲自然的垂在他身上,本就白嫩的臉頰因病更顯蒼白,誰人能看出這床上的,正是振安軍的少主,前些月還征戰沙場的少年英雄?
江宴斜眼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姜太醫,眼底是一絲不掛的落寞,他無力的說道:“我的身體我自是有感覺的,姜太醫不必隱藏,實話說來就好。”
姜太醫難得鼓起勇氣,抬眼看了江宴,又頓覺蒼天不仁,竟對大翎朝如此不公,保家衛國的少年才俊它這么忍心收?姜太醫深深的嘆了口氣:“世子座下緋紅實在是世間難得之馬,這一蹄子竟傷了世子肺腑,臣醫術不精還望世子另請高明。”
江宴似早已預感,可能是這樣的話聽多了,并沒有過多的為難他,只無力的揮手讓身邊的關管家送客。
門外。
關管家滿臉悲痛:“姜太醫所言可還有回轉的余地?”
姜太醫:“臣奉命與太醫院眾多太醫連著幾夜探討都未能想出良法,如今只能靠著一些藥給世子吊命了。希望管家盡早通知鎮安侯吧……”
姜太醫回宮后又將這些話向等待消息的皇上皇后重復了一遭。
這下鎮安侯世子江宴,因戰功卓越在回宮受賞途中遭遇山匪攔截,為馬所傷,生死未卜的消息不脛而走,京中眾女聞之皆淹涕。
畢竟江宴在前線表現突出,京中侯門玉食的大小姐們又不關注戰事,只對每每北方傳來的消息中,那個在長庚十七年在翕州橫出的少年俊杰感興趣。
經過時間的打磨,十二歲離開京都時出名的紈绔也被眾人忘卻,一躍成了許多閨閣女子最想嫁的公子。
然,此消息一出,眾女的春心碎一地。
江宴已時日不多了!
皇后仁德,念及鎮安侯一生鎮守翕州,身下只有二子一女,門丁祚薄。今長子病重且未婚,便想到賜婚沖喜,若沖喜不成好歹能為鎮安侯世子留一條血脈。
又因皇帝身邊的任靈道長修行極高,深得帝心,皇后便令其為江宴算出沖喜之人。
幾天后,一條圣旨來到了鎮安侯府。
賜婚江宴與皇陵長大的三公主魏錦繡的消息震驚眾人。
連江宴都被嚇得從床上蹦了起來:“不是吧???”哪里有一點病重的樣子,府中人早知真相,從小就伺候江宴的丫鬟青枝調笑道:“這下好了,世子病裝過了?”
江宴冷哼一聲,又坐回去,雙手一疊向后靠去,慢慢消化這個消息,“這能怪我?我一開始確實被緋紅甩出去了,不知道是誰故意把這件事傳出去,最后越傳越離譜,我還沒到京呢,就說我尸骨都涼了。”
“我只是將計就計,要怪的話……”江宴忽然拉下臉來冷聲道:“白枝去后院把蔣凜給我綁來,問問他給我那些亂七八糟的藥,該當何罪!!”
蔣凜被綁來的時候一臉不耐煩,他早就聽說江宴被皇后賜婚的消息了,鎮安侯一向正直。
若是知道他兒子因為懶于應對朝堂之人,故意裝病不小心裝過了,還給他娶了個公主當兒媳,怕是要連夜從翕州回來,打他個狗血淋頭。
到了現在這小子竟然想推卸責任,把他推出去,蔣凜才不會任他宰割呢。
蔣凜袍子一撩,跪下抱拳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世子,臣以為鎮安侯夫人愛子心切,世子不該刻意隱瞞,早已傳信鎮安侯夫人世子裝病一事。”
“你你!!”江宴這下是真的覺得自己被人坑了,坑的還不輕,想他這么聰明一人……
江宴颯然一笑,吩咐門外的守衛:“蔣凜心在曹營心在漢,為人不忠,將他帶下去,關柴房。何時本世子用到他了,再放出來。”
“是。”
幾個跟著江宴從翕州回來的守衛最聽他的話了,即使里面有幾個曾經被蔣凜救過的,也沒有手軟。
蔣凜狠狠的瞪了他一樣,卻也無可奈何,他們世子是出了名的不講理,氣哄哄的被侍衛帶走了。
——
因是沖喜,時間緊迫,一切從簡。
江宴一個男子從不理家宅,中饋什么的更是一竅不通,他借口病重將一切甩手扔給關管家。
關管家左忙右忙短短幾天,兩鬢多了幾根白發,比江宴看起來更需要休息了。
畢竟江宴真正受的傷,只有被甩飛落下時腿碰到了石頭。
但關管家不敢抱怨,只能盡心盡力安排。
饒是他再盡心,府里沒有主母主持還是有缺漏,婚禮當天狀況百出。
先是火盆里火柴多了,燒了公主衣服,又是秦安伯坐的椅子忽然塌了,關管家一會兒忙著讓丫鬟救火,一會兒又來到秦安伯那里賠笑道歉。
好在參禮的人都理解,上面的人知道后也沒有怪罪,關管家這才擦了擦頭上的冷汗。
因為眾人一直以為江宴病重,所以這場婚禮連拜堂都省了,其他禮節也是能省就省。
“送入洞房。”
這一嗓子直喊到關管家心里去了,他原本苦難的心里忽然被一束花照亮,關管家連忙笑著吩咐正堂上站著的幾位丫鬟,“快去,帶公主去世子房里。”
“是。”
魏錦繡被宮里陳皇后送的嬤嬤扶著進了洞房,丫鬟們站在李嬤嬤身后,李嬤嬤扶著她坐床上后,隨意囑咐了兩句就帶著丫鬟們出去了。
獨留魏錦繡一人在這里。
耳旁早已恢復了寧靜,剛剛正堂上的喧囂就像是夢里,她好像又回到了皇陵,那個與死人相伴的地方。
只是那里起碼還有麗嬪留下的錢嬤嬤,而這里只有一個半死不活的鎮安侯世子。
世人皆道皇后仁慈,卻沒人知道,皇后將她以沖喜之名賜婚江宴,縱使將她拉出了皇陵,也不過把她塞進了另一個深淵。
魏錦繡等了一會兒也不見身邊有一點動靜,饒是出皇陵時錢嬤嬤教了她許多規矩,她也不想遵守了。
她穿了一天的鳳冠霞帔,早已被壓的腰酸背痛,疲憊不堪,她伸手準備自個兒掀了蓋頭。
卻不想,床上剛剛還在躺尸的世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坐了起來,一直在旁邊盯著她,見她伸手掀蓋頭這才出手阻攔:“公主倒也不必這么急。”
魏錦繡被忽然出聲的江宴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后縮了縮,“你是鎮安侯世子?”
江宴一臉笑意,“正是。”
魏錦繡聽他聲音雖輕柔卻不像重病之人,又結合這些天她從宮人嘴里聽的傳言,便想清了許多,她本就不是什么溫柔嫻靜的女子,這會兒也不裝靜姝了,她冷硬的說道:“世子連高堂都沒拜,本公主以為世子不行了。”
魏錦繡雖是罪嬪在皇陵生的公主,也是在皇陵長大的公主,但再怎么說她也是昌宏帝的三公主。她既是公主就算他鎮安侯手握重兵,就算他鎮安侯世子戰功顯赫,她嫁鎮安侯世子那也是下嫁,所以他在江宴面前自稱公主并非抬高自己。
但江宴顯然是沒有在意魏錦繡的小心思的,他只覺得這個公主倒是有些脾氣,他也來了興趣,“我先前確實快不行了,但任靈道長說你是我的命定之人,我好不容易和命定之人相逢,連閻王爺知道了準備繞我小命一條。所以,誤打誤撞公主還真的救了我一命呢。”
江宴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卻說的富有感情感天動地的,魏錦繡只覺得他油嘴滑舌,不著調。
再加上自小她在皇陵長大,與外人接觸少,與男人接觸更少,就算前幾日被皇后派人從皇陵里接出來,她也沒見過幾個男的,魏錦繡在心里腹誹“書里說男子,芝蘭玉樹又如清風明月。先人欺我。”
江宴見她不說話還以為她真的信了,還想正色與她解釋一二,卻不想魏錦繡只嘆了口氣,問道:“世子可以掀蓋頭了嗎?良辰苦短。”
江宴點頭:“當然。”
一片紅色中,魏錦繡聽見身邊唰唰的聲音,當是江宴在起身。
江宴裝病重是假,但受傷是真,掀蓋子的秤被放在桌子上,他瘸著一條腿,艱難的走過去,回來時還跟他的新媳婦抱怨,“也不知道是哪個不細心的把秤放這么遠,一點也不體貼。”
抱怨是抱怨,但拿到秤的江宴也沒有耽擱,是迫不及待的就掀了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