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規矩不合理呀。”清風還要爭辯,卻被張生拉到旁邊。
“他一個火工道士,能做什么主?何苦難為他,你留下吃吧,你道籍在這,這里有你的飯吃,你犯不著跟著我挨餓,去吧。”
禍不及身邊人,總得讓這個小跟班吃飽飯。
清風卻不傻,歪著脖子果斷拒絕:“我不,你肯定又要去外面吃,我要跟你吃肉去。”
“……”張生額頭上垂下長長的黑線。
從齋堂出來,張生沒有立即離開道觀,而是先返回自己的小樓,回到自己房間,翻出一個箱子,從里面拎出兩個粗布袋子,體貼的對清風說:“你拎那個輕的,我拎這個更輕的,走吧。”
張生開始還擔心清風提出異議:你為什么拿更輕的。
他連回答的說辭都準備好了:別問,問就是我病剛好。
好在清風早已餓的手腳發麻口歪眼斜,一時沒反應過來,一臉困惑的問:“小仙長,咱們吃飯還打包干嘛?”
“別問了,你拎著就是了。”
清風一拎,好家伙,好重啊,苦著臉問:“小仙長,這里是什么?怎么這么重,不會是新煉好丹藥吧?”
張生覺得好笑:“丹藥哪能練這么多?又不當飯吃,而且仙丹都要裝到三千年一開花的寶葫蘆里,這里是種子。”
清風被張生繞的有些蒙圈了,小仙長什么時候研究起種地的事了?
“什么種子?”
“反正不是快播和Vagaa的種子,說了你也不知道,走吧。”
出了玄都觀,張生給了清風一百五十文錢,讓清風賃了三頭驢,將兩個袋子放在最瘦那頭驢背上,張生和清風各騎一頭,兩人三驢蹄朝南快樂出發。
(唐代長安賃驢的價格是五十文一頭,東西兩市都有專業賃驢行。)
從明德門出了城,出了長安城,暑氣立時就沒城里那般重了,三頭毛驢走路也有勁了,呱嘚呱嘚走起來十分輕快。
沿著高速官道走了四十多里,張生打舵挑頭拐進一條小道,又走了十五六里,清風便看到前面有一片小村莊。
張生對這里很熟,揮鞭打驢朝著村口走。
村口附近,兩個閑漢正在一處樹蔭下乘涼。
見有人過來,都伸直了脖子看,待張生的驢走近,一個閑漢認出了張生,急忙站起身,對著村里伸長脖子高喊了兩聲:“道……長……來……了,道……長……來……啦,道……長……進……村……了。”隨即便一溜小跑迎了過來。
張生覺得那閑漢有點激動過頭了,這兩嗓子喊的,讓他恍惚想起了地道戰,鬼子進村時,村口哨兵給鄉親們通風報信就是這么喊的。
他本來想悄悄的進村,聲張的不要,結果還是被這閑漢暴漏了。
“道長,您里面請。”閑漢比皇協軍伺候小胡子太君還殷勤,不僅給張生牽驢,還十分客氣的往村里讓。
張生抹了把臉上的汗,隨和的說:“不進去了,里正一會就出來了。”
那漢子指著村里出來的三個人:“讓您說中了,三叔來了。”
里正叫鄭三德,五十歲上下,雖然曬得很黑,但看起來十分干練,他既是這鄭家的族長,又是鄭家莊的維持會……不對,是里正,所以在這鄭家莊是說一不二的人物。
他一路快步來到張生跟前,滿臉賠笑,“道長,快,村里面請,井里鎮的榅桲,現拎出來的,吃一個,涼快涼快。”
(注:榅桲讀wēn po)
張生對鄭三德的安排很滿意,自從租了鄭家莊的地,他在鄭家莊吃東西從來不給錢。
張生一擺手,也不客氣,直奔主題:“地都租好了嗎?”
鄭三德笑著說:“按您的吩咐,五百畝地,全都租好了,租契都在這,您過目。”說著鄭三德從懷里掏出一摞紙,遞給張生。
張生也不看:“我給的補償錢,可都如數發給租地的農家了?如果還需要什么錢,你老里正直接跟我說,可不能打那些租地戶的主意……”
“看您說的。”鄭三德笑容收斂,略顯不悅,手指給張生牽驢的閑漢:“你把咱當啥人了,這村里都是我鄭家的族人,我哪能掙那昧良心的錢,更何況您單獨給了我錢了,我再從他們手里扣錢,那我這族長不白當了,那還是個人?你看,二禿子就在這,有三十畝地就是租他家的,你問他,租他家地一畝多少錢?”
張生也不問,轉身來到馱袋子的驢旁,先后打開兩個粗布袋子,分別露出里面的土豆和地瓜,“這就是新種子,先種這兩個,每樣先弄二百畝試種,這是種地的法子。”
張生從懷里掏出兩張紙,遞給鄭三德。
鄭三德是鄭家莊唯一一個識字的人,種植指南只有交給他,村民們才知道怎么種。
鄭三德接過看了一眼,又問張生:“咱見識短,道長,這兩袋球球蛋蛋的莊家叫啥呀?”
張生拍了拍土豆袋子:“這個叫白玉署,若是侍弄的精心,種下兩個月就能有收成了,今年可以種兩茬,一畝地一茬最少能收一千多斤,弄好了能收兩千斤,所以這東西弄好了今年一畝地能收三千斤不止。”
他又拍了拍地瓜:“這個叫紅玉署,現在種了,有個三四個月也能收了,但今年恐怕只能種一茬了。”
他本想直接跟鄉民說這叫土豆和地瓜,可是想了想,那樣既不夠高大上,也顯不出尊貴感,所以臨時起意,起了個高大上的名字。
鄭三德又說:“各種二百畝,這才四百畝啊,一共租了五百畝,還有一百畝種啥?”
張生想也不想便說:“下次我再帶點黃金米種子來。”
張生口中的黃金米,其實就是玉米,他心中默默在購物清單上加上了玉米種子。
張生想了想,該辦的也辦完了,跟鄭三德交代道:“跟鄉親們說好,我雖不在這,但也不要偷懶,地里收的糧食,秤完了分量,我除了留一點做種子,其他的都歸鄉親自己,自家地里出的就歸自己,除了地的租金,還有我給的工錢,再加上地里出的糧食,各家相當于都是三份進項,反正誰家的地侍弄的精心,誰的產量出項就多,誰家得的實惠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