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行人越來越少,只剩空曠的草原與凄厲的風。
阿洛艱難的走著,背筐里的水剩下不多,食物只剩半個馕餅。照地圖所說應該是前天就可以到的,可是阿洛一路行走,已經兩天沒有見到人影。有的只是野馬,野驢,還有遠遠放哨的野狼,雄鷹在空中飛著,張開翅膀翱翔著,好像凝固在空中。
夜里風很大,雖然是初夏,卻很寒冷,阿洛坐著然后用薄毯將自己為整個圍起來,只留一條縫呼吸,靠這個方法得以半睡半醒的休息一陣。
在空曠中,阿洛不停的問自己:“難道走錯了路?”
這個問題幾百幾千次的問,一直問到自己都厭煩了。于是,不再問了,只顧憑著感覺一直往北走。回想半個月前,阿洛還在陵館時的情景,相比之下陵館簡直就是安樂窩。
剩下的水和馕餅都吃完了,馬城的影都沒有見到。
在不遠處,有個小丘,正好可以站到上面看看路,阿洛快步走上去。極目遠望,在東邊天邊處有一匹巨大的棕色的馬臥著。那里應該是馬城。
小丘下面的一處草叢中,有個白影在風吹搖曳的草里若隱若現。阿洛握緊锏,撥開草,向白影方向走去。
走近一看,一個女孩被綁的嚴嚴實實的躺在草叢里。女孩滿臉灰塵,還有血跡,嘴巴用一團雜草塞著,白色裙子散布著暗褐色的血跡。
阿洛趕緊過去,幫女孩取出口中的雜草,解開綁繩,拍拍女孩的手。女孩沒有反應,阿洛用手在女孩鼻前試探一下,女孩還有呼吸。阿洛輕輕拍拍女孩的臉,大聲喊道:“姑娘,姑娘,醒一醒,醒一醒!”
也許是大喊聲起到作用,女孩緩緩醒來,無力的眼神恐懼地看著阿洛。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女孩虛弱的說。說著,手抬起來護著自己的頭。
“放心,放心,我不會打你的。”阿洛安慰她說。
過了很久,女孩回過神來,明白阿洛不是那個打她的人。
“你是哪里的人?”阿洛問。
“我是雁池的人,前日和家人一同去馬城。不想半路碰到歹人,被歹人擄掠到這里。”女孩說。
“我帶你離開這里吧,我正好要去馬城。”阿洛說。
“多謝您,你的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女孩感激地說。
阿洛攙扶女孩,一路緩緩地走著,在天黑前進了城。女孩叫古麗,隨父母去馬城投靠叔父,走到一半的時候碰到搶匪,搶匪把一行人的錢財搶走后,見古麗漂亮,又把古麗掠走了。搶匪頭不同意帶古麗這個累贅,看上她的搶匪見她誓死不從,打了幾頓都沒有打服,就把她扔在草叢里,任其自生自滅。幸而碰到阿洛,要不然就死在草叢里。
阿洛找了一家客棧先填飽肚子,再休息一晚,次日再送女孩找父母。
馬城不大只有南北兩個門,城里軍營占一半,居民、商鋪、市場占據另一半。高大的圍墻在一座石山南邊,從遠處看去,城市與石山融為一體就像一匹馬臥在草原上。在石山上駐扎著一隊兵馬作為前哨,每半月換防一次。阿洛與古麗在客棧,吃著相比前兩天來說是豐盛的早餐,羊肉馕餅和油奶茶。向客棧掌柜打聽古麗叔父相關的事情。
客棧掌柜先向阿洛介紹馬城的情況后,然后低著頭、皺著眉思考古麗叔父相關的事情。最后,張開眼睛說,“小姑娘的叔父好像在兩年前就搬離了馬城,具體到哪里去了說不清楚。之前一直在城東賣酒,在那里做的還不錯,雖然發不了財,養活一家人還是沒問題的,后來不知什么原因全家遷走了。”古麗一聽,果然和父母說的叔父在馬城賣酒吻合。
“你知道他搬到哪去了嗎?”阿洛問。
掌柜搖搖頭說:“不知道,沒有聽人說起,后來茫茫碌碌就忘了。”
當阿洛轉頭看古麗時,她臉色發灰,額頭微微冒汗,眼神里滿是焦急。“不用擔心,我幫你找親人”阿洛安慰她道。
在馬城問了一圈,碰到兩個上次與古麗同行的人說,古麗的父母在馬城沒有找到弟弟,第二天就自己就從城西邊出去了。估計是夫妻二人自己去尋找古麗了。
馬城往西是無人煙之地,只有牧馬、牧羊等游牧的人活動,時不時還有強人出沒。阿洛準備好充足的食物和水,帶著古麗出城尋找父母。
走在茫茫原野上,阿洛心情的半好半壞,看著天空潔白云朵,蔚藍天空,微微的風吹拂著無邊的草原,偶爾起落的飛鳥,慌張跑開的野兔,心情頓感舒暢;而看到古麗愁云滿布的臉,又不由的讓人焦急。阿洛的心情在好與壞之間飄飄蕩蕩。
古麗身有外傷,阿洛刻意走的很慢。在草原上找了兩天,碰到十多個牧人。終于碰到兩個見過古麗父母的人。在草原上遇見古麗父母的是兩個牧羊人,牧羊人告訴他們他們,他在前天下午看見兩個老人一同往漠鎮方向去了。于是他們改去漠鎮。
到傍晚時,他們來到一座荒廢的集鎮,房子已經老舊坍塌,已經成為殘垣斷壁沒有一絲生機的廢墟。在寂靜的殘垣里面,阿洛感到一股邪魅之氣在暗處涌動。阿洛想在離這個廢墟遠一些的地方休息,可是古麗已經累的走不動了,于是,倆人只好在邊緣地方找一處廢棄的石墻邊過夜。
阿洛就近找了一些破舊的門窗生起一個火堆。倆人就在火堆旁過夜,古麗躺在阿洛身旁,阿洛不敢大意,以打坐的方式坐著睡,手里緊握著青瞳锏。
古麗睡在薄毯上,平靜的呼吸著,火堆中的木頭時不時地啪的響一聲,遠處狼的嚎叫聲時不時傳過來,夜空清澈如黑水,天上的星星如同水里的寶石閃著柔弱的光;阿洛控制自己不睡的太沉,一種不祥的預感在他心里始終揮散不去。
半夜在殘垣的深處,一陣輕微的沙沙聲似有似無的傳入阿洛耳中,阿洛握緊锏等待著那個發生聲的東西出現。
突然一陣馬蹄聲在另一邊從遠處傳來,逐漸靠近。
阿洛拍醒古麗,倆人趕緊收拾東西,躲到遠處的石堆后面,遠遠的看著。
不多時,來了七個人。他們齊齊下馬,圍到火堆邊。
“老大,我明明看見他們倆人過來的。找到他們一定要滅口。上次太疏忽了,應該一刀殺了那個女孩。”其中一個禿頭矮個子說。
“應該就在旁邊,他們看我們來,躲起來了。”矮個子旁邊的人說。
“里面有聲音。”一個滿臉胡子的大塊頭指著殘垣里面說。
“老六、老七你們兩人去找找看。”側臉對著阿洛與古麗一個年紀大的人說。
矮個子和他身邊的人刷的拔出刀,拿起一根燒著的柴火,就往殘垣里面走。沒過過久,兩聲慘叫從廢墟里傳來,接著陷入一片寂靜,只剩馬焦躁的踏蹄聲。
剩下的人,互相看了看,“一起去看看!”說著,把馬拴在石頭上,每人拿根燒著的柴火往里面走。
沒過過久,一陣驚呼聲從來面傳來,接著,滿臉胡子的大塊頭慌慌張張地向火堆跑來,然后急忙解開韁繩準備騎馬走。正當他想上馬的時候,卻像木頭一樣倒在馬旁,一動不動。馬匹受驚,向阿洛這邊跑過來,阿洛趕緊跑過去,一把抓住韁繩,將馬穩住。
回過頭看火堆處,只見一條條紅色的蟲從殘垣爬出來。大大小小的紅蟲讓人看著頭皮發麻,大紅蟲有兩人長,小的紅蟲有手臂長。大蟲吐出毒液噴到馬身上,不多時,馬就直挺挺的倒地。
阿洛一手牽著馬,一手拉著古麗,向遠處跑去。當他回頭看時,那些人和馬身上已經爬滿了紅蟲。
阿洛騎著馬,抱著古麗,也不清楚是什么方向,只是向著遠離廢墟的方向跑去。
馬跑累了,不能再跑了。人也困了,古麗坐在馬上,阿洛牽著馬在黑暗中慢慢行走,仔細看看天上的星斗,阿洛知道自己大概是往北偏西的方向走。
“那個矮個子的人是老六,就是他把我掠到草原又扔進草叢的。”古麗說。
“他們這伙人總共有多少人?”阿洛問。
“應該是七個,上次搶我們的是七個,今晚又是七個。”古麗回答。
“他們這樣也算是善惡有報。”阿洛嘆口氣說。
走著,走著,天亮了。
他們四周是無垠翠綠的草原,阿洛終于松口氣。頓時,他感覺困意襲來,于是,對古麗說:“你在旁邊稍等一下,我稍微睡一下再走。”
說完,抱著青瞳锏躺在地上就睡著了。
這一覺他感到非常舒適,沒有做夢,感覺像在木石的溫暖春風里那個老樹根上一樣,沒有煩惱,沒有憂愁,安心的睡著。
當他睜開眼時,眼前一片漆黑。阿洛又努力的把眼睛睜開,剛才還以為自己眼睛沒有睜開。當他看到滿天星斗時,他終于確認自己眼睛是睜開的。
“又是夜晚,剛才是做夢嗎?”阿洛疑惑了,“那些歹人,那些紅蟲都是做夢?”
這時,他發現自己抱著一個人,他疑惑的哼出:“嗯~~~~”
懷中的人把他抱緊后說:“趕緊睡吧,天還沒亮呢?”聽聲音是古麗說話。
“應該是在做夢!”阿洛想,于是又稀里糊涂的抱著古麗睡著了。
一陣瘙癢從臉上傳來,阿洛睜開眼睛,馬正在舔著他的臉。他揮揮手把馬趕開,發現古麗正睡在他懷里,身上蓋著薄毯,薄毯上面堆滿小花。
阿洛叫醒古麗,問古麗怎么回事。
古麗告訴阿洛,昨天他睡了一個白天,一直都不醒。她無聊只好在草原上摘著花玩,夜晚太冷,只好一起蓋著薄毯睡。
“我竟然睡了一天一夜!”阿洛不可思議的問古麗,同時確認自己那些歹人和紅蟲是真實的。
“是的,你還真能睡!”古麗說。
隨后,倆人騎著馬向漠鎮方向走去。碰見兩個牧人,請他們指點方向。
午后,倆人到達漠鎮。
漠鎮是一個不大的集鎮,主要是牛羊馬的交易地方,還有一些從漠鎮西邊沙漠北邊寒地來的商人中途休息交易地。
阿洛與古麗在一家食肆草草吃點東西后,開始問人是否見過古麗的父母來過。
最后在一個賣牛皮的商人處問到,按照古麗形容樣貌的兩個老人貌似正在漠鎮里,也在四處打聽是否有人見過古麗。
阿洛、古麗聽后異常高興,于是,加快腳步,把漠鎮的各個地方都找一遍。
在漠鎮門外,他們終于找到了古麗父母。
見到古麗,兩個老人不禁熱淚盈眶,拉著古麗的手問這幾天有沒有吃苦頭。
古麗簡略的把這幾天碰到危險的事和父母說一遍,聽的倆人更是心疼不已。
兩個老人拉著阿洛的手,正要跪下給阿洛拜謝行救命之恩禮。阿洛一把拉住兩位老人,紅著臉說:“老丈,大娘,請你們不要多禮,折煞后生了。”
次日,阿洛送他們回雁池。阿洛牽著馬,古麗伴在父母身邊,大娘和老丈輪流坐在馬上歇腳。
一路走來,古麗父母對阿洛甚是滿意,想招阿洛為婿。古麗也對阿洛甚是中意。
古麗父親于是找阿洛談是否愿意做他的女婿,阿洛也對古麗甚有好感,于是點頭同意。
到了雁池,在里正的見證下立下婚約,在岳父母家舉辦一個簡單的婚禮,阿洛與古麗結為夫妻。
婚后,過了月余,阿洛把自己想繼續游歷的想法和新婚妻子一說,本以為妻子不會同意,結果,古麗非常贊同。
面對妻子出乎意料的想法,阿洛問妻子:“你怎么這么爽快的同意我去游歷?”
古麗看著他滿眼深情地說:“游歷出師是你人生重要的事情,我沒有理由反對。而且游歷時間又不長,之后我們又重逢了。那時,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阿洛看著妻子的明眸,烏黑的頭發,紅潤的嘴唇,淺棕色的臉龐不禁幸福的將她擁入懷中。
不久,準備妥當后,阿洛離開雁池。
阿洛背著筐向新婚妻子揮揮手,帶著無限眷戀,再向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