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再討好:做安穩強大的自己
- 黃玉玲
- 1484字
- 2023-03-20 19:30:26
推薦序三
給你一個黃玉玲
伍倩
以我與玉玲有限的幾次交往——僅限于網絡友情、微博互動的緣分,我猜,她之所以邀請我成為她新書的作序者之一,一定是因為她閱讀了我的小說《萬艷書》,其中的主角之一白萬漪是個十足的“討好者”,她討好父母,討好朋友,討好愛人,她甚至討好處心積慮對付她的敵人。
簡而言之,如果你想讓這個姑娘去死,只需要告訴她如何把頭放進絞索里就行了。
和白萬漪相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相處”,對小說家來說,意味著共用一幅皮囊、一顆心。于是,我停止為了自身而存在,只一味地在她的世界里低頭過活。我既扛得起一切暴力和冷漠,又能夠被一個無足輕重的眼神隨時粉碎,這讓我心間常常充滿羞愧的苦澀:我為別人對我的嫌惡感到深深的抱歉,我任由他們踩著我的脊背揚長而去,從我每一點卑微的希望上碾過——到后來,我最大的希望,就是自己從未出生過。
成為討好者,是一種奇異的體驗:我的外在像一個完美封閉的圓形一樣毫無破綻,我的內在像一個完美封閉的圓形一樣盡皆虛空。
因此,當我拿到玉玲的《不再討好:做安穩強大的自己》的書稿時,第一個感覺是好奇。身為作家,我們被允許使用超自然的“附魅”或“召靈”在人物的生命里來去自如;但心理學家所面對的,卻是另一個共時空的血肉實體,他們該怎樣說、怎樣做,才能打開一位討好者的人生和心靈?
那光滑的圓形是否當真存在一個節點,讓人們既能進入當中的虛空,又不暴力損毀其完美的表層?
我必須承認,對于我的懷疑,玉玲給出的答案超乎預期。我忘了,作家有作家的“巫術”,心理學家也有心理學家的“魔法”。按照正確的說法,似乎我更應稱其為專業、技術、理論和實踐,但在這一篇篇卓越的訪談與剖析中,我的確感到有些成分接近于魔法,比理論更深刻,也超越了單純的實踐本身,它們來自訪問者的人格內面所散發出的力量、溫度、聲音與氣味。玉玲用自身強大的謙卑、親和的敏銳建立起跨越了時空尺度、對話維度的超立方體,她徑直由半空降臨,落入那些嚴絲合縫的圓形的圓心。終于,個人的秘史被翻閱,意識的底層被照亮。
這不是一本理論書,而是一部魔法書;不是在說教的書,是在聆聽的書。第一次,在童年那空陷的沙坑里,我們不用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地注意別人;第一次,我們被全神貫注地回應著,我們毫無顧忌地哭和笑——是的,我是那么喜愛每一章最后的小小練習,幾乎像是游戲,一場如此純粹的、自己陪伴自己的游戲。
終于,在玉玲照徹內外的魔法時空里,我們一一捋清了心里長久以來無以言表的“不快樂”:焦慮與恐懼、羞恥與委屈、憤怒與內疚、悲傷與無力、孤獨與空虛;我們徹底爬梳了每一個行動間的“不自由”:迎合與順從、進入與逃離、付出與補償、失去與獲得、存在與消失。我們學會把一直束縛著自己的無名痛苦一縷一縷地拆開,還原成命運的絲線。玉玲教會我們帶著覺醒和活力,以這陳舊的絲線重新編織自己的人生,戰袍或睡衣,任君自便。
說到底,我終究是脫不了一個小說家的習氣。在小說里,當我寫到白萬漪這樣一個可憫卻又如此可愛的討好者時,很難忍得住不給她一點什么——一份天作之合的愛、一絲塵世的溫暖,以補償她對自己過深的剝奪。然而到最后,我依然無法阻止她內心對宿命的召喚,那即將沖刷過一切的洪流。
這也就是為什么,我為《不再討好:做安穩強大的自己》的讀者們感到慶幸。因為當世界決定給我們一個黃玉玲的時候,哪怕我們依然懷抱著童年的殘缺,我們也無法被什么剝奪;一旦被那樣篤定的陪護、清明的溫柔進入過之后,我們終將擁有自己。
盡管玉玲沒有說,但我依然聽見了她的承諾——愿每個人最后都能享受自身的存在,愿每個人也都能向自己的孩子立下保證:你無須討好這人間,你和這人間將互相取悅。
謹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