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人臣者懷仁義以事其君，為人子者懷仁義以事其父，為人弟者懷仁義以事其兄；是君臣、父子、兄弟去利，懷仁義以相接也。

——《孟子·告子下》

做事勿以“利”為根本

假如我問你：“你創業、經商，或者在職場上工作，最根本的目的是什么？”

我相信很多人的回答都是：“為了獲利，為了賺錢。”

創業、經商、工作，為了賺錢無可厚非，但如果你把獲利、賺錢當成是做這一切的根本，只看到自己從中獲得的利益，而忽略其中更重要、更有價值的部分，那你的這份事業一定難以長久。

馮侖先生說過，人在經商時，心離錢越近，手就離錢越遠。一個商人如果一門心思地想掙快錢，想把一切趕緊變現，想獲得更多的利益，往往很難賺到錢。相反，如果一個人經商或創業的目的是解決社會上的某一個問題，是為了實現自己的理想，或者是想從中獲得樂趣、體現價值，他反而可以在不知不覺中獲利。

我在工作中會與很多人打交道、談合作，有的人真的是一上來就談利益：你跟我們合作很簡單，我們會給你提供什么樣的平臺，能讓你獲得什么樣的好處，但你要為我們創造什么樣的價值，否則就怎樣怎樣……每次聽到這樣的話，我心里就很不舒服。這就特別像孟子所說的“言必曰利”。

孟子一直提倡仁義，反對利益為先。在《孟子·告子下》中記載了這樣一件事：孟子遇到了一個叫宋牼的名士，就問宋牼要去哪里。宋牼告訴孟子，楚國和秦國要開戰了，自己打算去謁見楚王，說服楚王罷兵。如果楚王不聽，他再去說服秦王，總有一個能說通的。孟子又問，那你打算用什么方法說服他們呢？宋牼說，自己就告訴他們出兵對戰的壞處，比如打仗會付出巨大的成本。

這時，孟子說：“先生之志則大矣，先生之號則不可。”意思是說，先生的志向很大，但你所用的方法卻不對。因為以“利”去說服楚王和秦王，他們一算賬，覺得劃算，可能真會罷兵；士兵們因為“利”，也不愿意打仗，這樣既能活命，還能勞作賺錢，國家還會給補貼，多好！算了，不打了！但這樣一來，就會出現一個危險的結果：“為人臣者懷利以事其君，為人子者懷利以事其父，為人弟者懷利以事其兄；是君臣、父子、兄弟終去仁義，懷利以相接也。”做臣子的，侍奉國君時，腦子里想的都是利；做子女的，侍奉父母時，腦子里想的也都是利；做兄弟的，侍奉哥哥時，腦子里想的還是利。結果，就會令君臣、父子、兄弟之間全部以利相交。這樣的國家，最終沒有不滅亡的。

現在很多人可能不理解，為什么古代談“利”會這么危險。其中有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當時是農業社會，社會中所有的利益都來自土地，但土地又很有限，如果人們做什么都只強調利益，就會導致“上下交征利”，彼此爭奪私利，這樣的國家很容易走向滅亡。

這種情況直到工業革命到來，人類發明了蒸汽機之后，土地不再是最重要資源時，才逐漸緩解。這個時候，大家開始用機器生產各種東西，再把東西拿出來交換，大家一起把市場這個“蛋糕”做大，再談“利”，就不再是一個零和博弈了。這一點我們在講《技術與文明》這本書時就提到過。

在孟子看來，要說服楚王、秦王罷兵，應該以“仁義”的理由去說服才有意義。如果秦楚之王因為仁義而罷兵，那么仁義的觀念就會傳遞給士兵，士兵也樂于以仁義而罷兵。這樣，“為人臣者懷仁義以事其君，為人子者懷仁義以事其父，為人弟者懷仁義以事其兄”，不管是君臣、父子、兄弟，都不再為了利益，而是為了仁義相接，國家才能獲得長久的發展。

如果我們把孟子關于“仁義”的主張放在今天，放在我們的工作和生活中，同樣具有很好的參考意義。當然會有人說，努力工作不就是為了利益嗎？不為利益，我每天辛辛苦苦的圖什么呢？

但我認為，你如果這么想就有些短視了。假如你事事都以“利”為前提，心中沒有仁義，必然會時刻想著怎樣打敗別人，讓自己勝出。時間長了，你就會形成慣性思維，一切以自我為中心，一旦獲得機會，就會拼命獲取最大利益，不給其他人任何機會。但是，這種不給他人留余地的做法，反而會讓你時刻處于焦慮狀態。即使你勝出了，對方失敗而退出，你又怎么能保證對方不會置于死地而后生呢？如果對方更加努力地提升自己，將來很可能會碾軋你，甚至直接替換你，讓你失去生存的空間。這種內卷到最后的結果往往都是兩敗俱傷，誰也占不到便宜。

實際上，不管是在職場上，還是在生活中，我們與人交往、交流時，都應該存有一定的仁愛之心，要想著自己是在與其他人一起做一些有意義的事，這些事情是為了實現雙贏，而不是為了獨占利益，這才是我們工作和生活的意義與價值。我們不應該不停地跟別人爭奪、算賬。世界上沒有什么是你完全靠爭奪得來的，也沒有完全能算得平的賬，你永遠都會有自己搞不定的地方。真正讓一個人不斷成長的，永遠都是仁義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