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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節 前行研究

對于“西學東漸與明清漢文地理文獻”的相關前行研究,我將之分為“西學東漸”和“明清漢文地理文獻”兩部分來介紹和評述。“西學東漸”著力介紹的是其中有關西方地理學東漸的內容,而“明清漢文地理文獻”則著力于與西學相關的漢文地理文獻的前行研究。

現代較早對中外地理學交流史進行系統研究的,有1911年陶懋立的《中國地圖學發明之原始及改良進步之次序》一文。(71)該文把中國地圖學史分為三期:一為上古至唐的中國地圖之時代;二為宋元至明阿拉伯地理學傳入之時代;三為明末至清末歐洲地理學傳入之時代,指出這一時代受西方地理學影響而完成的諸家地理學圖書“皆前古所未有者”。同年陳學熙的《中國地理學家派》也是頗值得重視的一文,該文把19世紀中葉前的中國地理學家分為“禹貢派”“山海派”兩家,指出“山海派”中的“瀛寰家”,即清末普通教育中之外國地理學家,如明代利瑪竇的《坤輿萬國全圖》、艾儒略的《職方外紀》,清代南懷仁的《坤輿外紀》及《西方要紀》,“游說于士大夫之門,而我國學子,始談瀛寰地理”。林則徐的《四洲志》、魏源的《海國圖志》、徐繼畬的《瀛環志略》(72)“接踵而起,日益昌盛”。該文還把清末的地理學者分為游記家(王壽祺)、新化家(鄒代鈞)、中國地理學家(龔柴、張相文、屠寄、馬晉羲)、外國地理家(龔柴、謝洪賚)、自然家(沈儀镕、奚若、葉瀚、張相文)五家,認為即使在世界地理發明方面,中國也是最早最盛的。(73)

20世紀20年代,梁啟超從學術史的角度研討了明末以來西方地理學譯著東傳與清代學術的關系,1923至1925年他在清華大學、南開大學講授《中國近三百年學術史》時,在《清代學者整理舊學之總成績(三)》一章中指出了“言世界地理者”始于明末清初的利瑪竇、艾儒略、南懷仁和蔣友仁,以后林則徐、魏源、徐繼畬又先后成書,使中國士大夫開始有了世界地理知識,并指出鄒代鈞“自制中國輿地尺”以“繪世界全圖”,大大促進了清代制圖學的進步。(74)

20世紀30年代應當提及的幾部通論性著作有向達的《中外交通小史》(商務印書館1930年)和《中西交通史》(中華書局1934年),兩書均有專章論述明清之際之耶穌會士與西學的關系,后者還討論了鴉片戰爭之后的西學輸入。向達指出:“西洋的地理學傳人中國,使中國人對于空間上得一新觀念。”(75)張星烺不僅編著了《中西交通史料匯編》(北平輔仁大學圖書館1930年)六冊史料集,還撰寫了《歐化東漸史》,分三章簡要地論述漢代至清末兩千余年歐洲文化東漸的途徑、媒介,西方物質文明(科技)和思想文明(宗教、倫理、學術等)的東傳。由于受體例和篇幅所限,上述這些著述對西方地理學東傳的研究顯得比較簡略。這一時期在中外地理學交流史方面最突出的成果還是集中在對利瑪竇世界地圖的研究。

1938年商務印書館的“中國文化史叢書”收入了王庸的《中國地理學史》,該書分《原始地理圖志及其流變》《地圖史》《地志史》《近代地理學之進步》四章,該書認為:“除掉地圖和西方科學輸入以后的地學之外,在中國學術史上實在是很少可以稱為地理學的。”(76)這是一部以地理圖籍為中心的地理學史,其中地圖史一章中《利瑪竇世界地圖及其影響》一節基本上是依據洪業、陳觀勝兩文編寫的。作為中國出版的第一部中國地理學史,該書在清代西學測繪地圖學及其影響的論述方面,以及有關近代地理學的研討上,具有開創性的意義,為后來的中國地理學史研究,首次提供了排比基本資料的線索。該書1955年又再版,表明歷經十八年,有關中國地理學史的研究沒有取得明顯的突破。

20世紀40年代方豪推出了《中外文化交通史》(重慶獨立出版社1943年),就明末七千部西書流入中國、明清間譯著的底本問題進行了深入的研究。1953年開始,他陸續推出《中西交通史》,其中第4篇集中討論明清之際中西文化交流史,1954年在臺灣印行。第4篇第6、7兩章專門討論地理學,第6章全面、系統地分析利瑪竇世界地圖的影響與貢獻、艾儒略《職方外紀》與《西方答問》中的地理問題、徐霞客與西洋傳教士的關系;第7章論述了南懷仁的《坤輿圖說》與《坤輿外紀》、康熙時西方傳教士的測繪工作和測繪方法、蔣友仁的《坤輿全圖》及傳入的地動學說,并研討了明清學人對西方地理學的反應。作者擅長從浩如煙海的中外文獻中爬梳原始資料,取材廣泛、考證縝密,在研究上大大超過了前人。可惜由于兩岸的學術交流長期隔絕,直至1987年岳麓書社重印后,該書才在大陸學術界產生比較廣泛的影響。

20世紀80年代以來,隨著明清以來中西文化交流史研究的興起,西方地理學在中國傳播的研究也愈來愈受到學界的重視。1984年科學出版社推出了《中國古代地理學史》和金應春、丘富科的《中國地圖史話》,涉及了明清直至近代的測量與制圖、邊疆和域外地理的考察等內容,為明清時期的中西地理學交流史提供了不少新材料。同年測繪出版社推出了盧良志的《中國地圖學史》,該書用專章分析了明末西洋制圖學的輸入與清初全國地圖的測繪。1986年浙江人民出版社推出了譚其驤主編的《清人文集地理類匯編》,其中第1部分“通論”收入了清代學者為明末以來的若干西方地理學譯著所寫的序跋,第8部分“外紀 邊防”中選收了不少清代地理學者有關俄羅斯、安南和歐洲等國的考釋,以及有關西方地理學譯著的序跋,為學者查閱清人地理學資料提供了極大的方便。江蘇教育出版社1987年出版的鞠繼武《中國地理學發展史》一書,研討了1894至1949年西方地理學東傳和近代地理教育措施及研究機構的設置,但主要用力處還在20世紀初民國時期的地理學。1989年高等教育出版社推出了楊吾揚的《地理學思想簡史》,把中國地理學思想的發展作為整個世界地理學思想演變的一部分來考察,該書第5章為《中國近代和現代地理學思想》,考察了鴉片戰爭之后至20世紀80年代的中國地理學的理論與實踐,可惜未及西方地理學譯著東傳的史實。1995年陜西科學技術出版社出版趙榮的《地理學思想史綱》,則有若干篇幅述及西方地理學的東傳與清初的地理學新思想,彌補了其師楊吾揚《地理學思想簡史》一書中的不足。

20世紀80年代以來的中國地理學史的研究,雖對西方地理學輸入有所論述,但關注時段大都集中在明末清初,有關晚清的內容多語焉不詳。1994年吉林教育出版社出版的楊文衡主編《世界地理學史》,在論述近代地理學方面也簡要地述及了中國對西方近代地理學的引進和吸收。1996年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推出了張豈之主編的《中國近代史學學術史》,該書第三編第六章《近代地理學術史研究概論》分三節討論了中國近代地理學發展的歷史淵源與國勢背景、中國近代地理學發展的特點、中國傳統地理學向現代地理學的過渡等。有關晚清西方地理學譯著比較全面的調查工作是由艾素珍作出的,她在《清末自然地理學著作的翻譯和出版》《清末人文地理學著作的翻譯和出版》兩文中,(77)分別對1870年代至1911年的八十多種自然地理學和人文地理學的譯著進行了分類和部分提要,并簡要地分析了它們的特點及影響。在晚清西方地理學東漸史的研究方面,還特別應該提到郭雙林的《西潮激蕩下的晚清地理學》(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年)和鄒振環的《晚清西方地理學在中國——以1815至1911年西方地理學譯著的傳播與影響為中心》(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兩書,前者在《邁出傳統的門檻——論中國近代科學地理學的產生》《晚清西方地理學東漸述論》和《晚清西方地理環境決定論在中國的際遇》《從地理學著作的編撰看晚清民主思想在中國的傳播》等幾個部分(這些內容,曾先發表于《原學》集刊第一輯、《學人》集刊第7輯和第9輯),就晚清西方地理學的東傳及其影響作了若干較為深入的剖析,為晚清西方地理學之傳播的研究,提供了有益的嘗試。后者運用點線面結合的知識社會學的陳述方法,第一部分將西方地理學文獻翻譯的脈絡上溯到明末清初,主要討論了利瑪竇世界地圖、艾儒略的《職方外紀》,以及南懷仁的《坤輿全圖》和《坤輿圖說》,將明末清初西方地理學的引入作為知識點的輸入加以分析;第二部分從知識線的傳播角度討論了19世紀中期西方傳教士的西方地理學譯著;第三部分則從知識面傳播的角度敘述了戊戌至辛亥時期的西方地理學譯著,將之作為知識體系的整體引入加以研究。該書將收集到的晚清二百零八種西方地理學譯著,分“地理學通論與教科書”“地球與地文學”“氣象與氣候學”“文化與政治地理學”“區域地志”“商業地理學”“交通與旅游地理學”“軍事地理學”“地圖冊與地圖解說”九個部分,按照譯著的統計資料繪制了《晚清西方地理學譯著知見錄》。該書后半部分研究西方地理學譯著的“影響”,為了將研究建立在量化和實證的基礎上,又從自然地理學術語、地理學教科書(特別是鄉土地理教科書)、地理學共同體(體制化和非體制化共同體)的形成三個方面,建構了晚清西方地理學知識在中國傳播與影響的解釋框架。

現代學術意義上的中國地圖學史研究,肇始于民國時期(1912—1949),汪前進編選的《中國地圖學史研究文獻集成》(西安地圖出版社2007年)一書匯集了發表于民國時期研究中國地圖學史的69種文獻,絕大部分為期刊文獻,分為通論、專論、傳記、目錄四類,依次編排,16開本,精裝5冊,較為完備。(78)這些論著大致可以反映民國時期有關西學東漸與明清漢文地理文獻關系研究的概況。當然也有若干通論性的地圖學史著述,如王庸的《中國地理圖籍叢考》(商務印書館1947年)。20世紀的50至80年代,通論性地圖學史著作主要有王庸的《中國地圖史綱》(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58年)、陳正祥的《中國地圖學史》(香港商務印書館1979年)和盧良志的《中國地圖學史》(測繪出版社1984年)三種。王庸是公認的中國古代地圖學史研究的開山鼻祖,他以西方地圖學發展的“公例”來梳理中國的地圖學史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而這種“公例”即是地圖繪制中對“準確性”和“科學性”的追求。經顧頡剛等人整理成的王庸《中國地圖史綱》一書,是作者據《中國地理學史》一書中有關地圖的兩章加以擴充而成的,該書專門討論了緯度測量和利瑪竇世界地圖、第一次中國地圖的測繪和近代中國地圖的測繪。《中國地圖史綱》的字里行間實際上已經透露出王庸對地圖好壞的判斷標準,但他似乎并未有意識地構建一部中國古代地圖繪制的發展史,或者進步史,書中雖然重點分析了一些繪制“準確”的地圖,以及一些能使地圖繪制得更為準確的方法和這些方法的提出者,但并沒有明確地將中國古代地圖學史劃分為不同的發展階段,而且在行文中我們可以看到他似乎也認識到除了那些“準確”的地圖,中國還存在大量“不準確”的地圖。

近年出版的美國漢學家余定國(Cordell D. K. Yee)著《中國地圖學史》,是一部關于中國傳統輿圖研究的通論性著作,是芝加哥大學版《世界地圖學史》中的重要組成部分。(79)作者對中國地圖學所持的觀點貫穿在這部書當中,他認為詩、書、畫對地圖的繪制是極端重要的,地圖是圖像與文字的融合,地圖具有表現與展示的能力;地圖不但是實用的工具,也是美觀的藝術品。該書首章《傳統中國地理地圖的重新解釋》陳述了作者對中國地圖學史的研究方法,以及本書的主要內容、核心觀點。第二、三章是對本體內容地圖進行描述,其中第二章《政治文化中的中國地圖》對地圖如何作用于古代的社會進行研究,第三章《大地的量度:介于觀察與文字之間的中國地圖》側重更具體的中國傳統地圖繪制方式和內容研究討論。第四章《人文學科中的中國地圖學:客觀性、主觀性、展示性》是作者對中國古代地圖特征的觀點闡述,認為這一特征就是文字與圖的結合,并論述了詩、書、畫的中國藝術與地圖的關系。最后一章《傳統中國地圖學及其西化的問題》論述中國傳統地圖在西方地圖體系傳播過程中受到的影響。由于作者沒有受過中國古代地圖研究的系統訓練,沒有局限于以往從“科學”“準確”等方面來研究中國古代地圖的視角,因此該書與之前的所有論著不同。

近期由李孝聰主編的《中國古代輿圖調查與研究》(中國水利水電出版社2019年)一書,按照中國古代輿圖的類別——天下寰宇圖、疆域政區圖、沿海圖、河工圖、交通圖、城市圖,進行研究整理。該書不囿于中國古代輿圖研究傳統的技術層面的探討,而是能夠專注于中國古代輿圖作為史料價值的挖掘及其所蘊含的思想信息的揭示。其中《中國古代寰宇圖與政區圖研究》部分有若干篇論文與本書研究相關,如成一農、王雪梅的《“天下圖”所反映的明代的“天下觀”——兼談〈天下全輿總圖〉的真偽》、李孝聰的《傳世15—17世紀繪制的中文世界圖之蠡測》和《記康熙〈皇輿全覽圖〉的測繪及其版本》等。

綜上所述,有關明清西學漢文地理文獻的前行研究,顯示了明末清初和晚清互相之間尚未形成有機的勾連,兩個研究系統基本上還是割裂的。事實上,晚清西學東漸史的研究一定要上溯到明末清初,才能完整地陳述清楚。特別是已有多種中國地理學史的論著,仍缺乏以專題的形式來探討中國人關于“地理想象”和“世界想象”的由來和演變。直接作為本課題前行研究的成果仍非常有限,可以舉出的專門討論晚清西學東漸的著作有以下幾種,一是熊月之的《西學東漸與晚清社會》,上海人民出版社1994年初版,2011年由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出版修訂版。該書在晚清西學史料的挖掘上花了極大的工夫,就晚清西學東漸的整個面的研究而言,內容之豐富、范圍之廣泛、材料之充實,是目前我國這方面的研究上用力最多的論著。該書初版六十四萬余字,增訂本厚達七十六萬余字,全書把晚清的西學東漸分成1811—1842、1843—1860、1861—1911三個階段。書中對晚清西學史作了總體考察,采擷了不少晚清西方地理學譯著的第一手資料,有35份表和人名、書名索引。該書2011年的修訂版盡管在章節結構上并無改動,但增補了許多新資料。二是潘光哲的《晚清士人的西學閱讀史(1833—1898)》(臺灣“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2014年),是目前所知漢文世界的第一部閱讀史專著。作者以具體的個案,翔實地描述了晚清士人尋覓接受“西學”的閱讀歷程。在西學東漸的大背景下,有心知悉世事時局的晚清士人,追索與“西學”相關的書報,追求“世界知識”的認知。對于士人的閱讀實踐,使士人讀書世界的變化擴展,作者運用了“知識倉庫”“書本地理學”“讀書秩序”“概念變遷”“意義之網”“脈絡化”等不少新概念,嘗試以閱讀史取向描摹近代國人對世界圖像的認識,特別是該書中的第三章《朱一新的讀書世界與“地理想象”的知識基礎》中有關“國族空間”和“地理想象”的分析,給筆者以很大的啟發,為學界如何認識理解晚清中國的歷史世界,提供了一個新的思考方向。該書2019年有修訂版,由江蘇鳳凰出版社出版,盡管在章節結構上并無太大改動,但增補了許多新資料,如《關于〈四洲志〉的版本問題》《梁廷枏著述征引〈東西洋考每月統記傳〉小考》《〈美理哥合省國志略〉與〈海國圖志〉記述美國政制對照表》等若干附錄。近期潘光哲還完成了《創造近代中國的“世界知識”》(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9年)一書,承接了上一本著作,其中《近代東亞報刊與“世界知識”的互動空間》《“世界史地”與“國際法”知識和近代東亞“地理想象”的生產、流通與嬗變:回顧與思考》《中國近代“轉型時代”的“地理想象”(1895—1925)》等章節,均以具體個案的形式開展細密的考察,對于闡釋近代中國人的世界想象如何被創造生產,有著重要的啟發意義。

在海外漢學界最早研究西方地理學在中國的傳播與影響的,除了日本學者鲇澤信太郎1936年發表的《利瑪竇的世界地圖》(《地球》第26卷第4號)和1937年發表的《南懷仁的〈坤輿圖說〉與〈坤輿外紀〉》(《地球》第27卷第6號),還有1938年美國學者恒慕義(A. W. Hummel, 1884—1975))完成的《十七世紀的天文學與地理學》。(80)1970年代的重要成果有德國漢學家魏漢茂(Hartmut Walravens)關于南懷仁《坤輿圖說》中動物知識和圖像來源的考辯,指出《坤輿圖說》中的動物知識主要來自16世紀瑞士博物學家格斯納的《動物志》。(81)1980年代西方學者中較有影響的研究有美國艾爾曼(Benjamin A Elman)的Geographical Research in the Ming-Ch'ing Period(《明清時期的地理學研究》,載Monumenta Serica:Journal of Oriental Studies, 35(1981-83):1-18)。1990年代美國學者司馬富(Richard Smith)的《中國地圖:天下萬象》(Chinese Maps:Images of All Under Heaven,Hong Kong: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6)則以地圖為研究資源,討論中國人在西學影響下世界觀的變化。近期重要的研究成果有利瑪竇國際基金會(Fondazionz Internazionale Matteo Ricci-Macerata)2011年推出的黃秀鳳著《論中國地圖學:從托勒密時期到十七世紀——利瑪竇和艾儒略的世界地圖》,該書提供了早期漢文世界圖說演變的重要系譜。德國學者林珂(Elke Papelitzky)撰有博士論文Historical Geographical Texts of the Late Ming13681644and China's Maritime History,通過晚明的地理文獻來考察中國海洋歷史的發展,近期還從事有關“在中國書寫世界史:晚明文人的域外認識”論題的研究。法國學者Pierre Singaravélou·Fabrice Argounés著有《亞洲所見的世界:地圖繪制的歷史》(Le Monde Vu D'asie:Une histoire cartographique,2018)。

近期重要的研究有荷蘭博睿(Brill)學術出版社推出的《耶穌會研究雜志》(Journal of Jesuit Studies)第6卷(2019)第1期(Mar 2019)上刊載的Robert Batchelor的《耶穌會制圖》(Introduction:Jesuit Cartography,第1—13頁)、Florin-Stefan Morar的《西人利瑪竇的世界地圖與晚明歐洲認同的窘境》(The Westerner:Matteo Ricci's World Map and the Quandaries of European Identity in the Late Ming Dynasty,第14—30頁)、程方毅的《取悅皇帝:重溫利瑪竇地圖的中國手稿》(Pleasing the Emperor:Revisiting the Figured Chinese Manuscript of Matteo Ricci's Maps,第31—43頁)、德國漢學家阿梅龍(Iwo Amelung)的《現代化國家的新地圖:西方制圖知識及其在19至20世紀中國的應用》(氏著,孫青等譯:《真實與建構:中國近代史及科技史新探》,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9年,第147—183頁)等,上述這些學者的研究成果,大多均以地圖文獻為切入的角度,討論來華西人如何繪制地圖、中國人或亞洲人如何想象世界和認識異域。

明末清初來華耶穌會士地理學漢文西書中的異國動物,這些年也受到海外學者的注意,其中用力最多的要數德國漢學家普塔克(Roderich Ptak)的《中歐文化交流之一面:耶穌會書件里記載的異國動物》一文,文中集中討論了《坤輿萬國全圖》《職方外紀》《坤輿圖說》等地理文獻,指出耶穌會士在引入中國的異域動物知識的過程中,往往入鄉隨俗尋找絕妙的“解決方法”,以適應中國人的傳統觀點。(82)臺灣賴毓芝的《知識、想象與交流:南懷仁〈坤輿全圖〉之生物插繪研究》也頗值得注意,該文認為南懷仁的《坤輿全圖》和《坤輿圖說》所引介的32種生物圖像及其對應的圖文,可以說是20世紀前中文世界中對于歐洲文藝復興自然史知識最全面的引介,指出南懷仁紹介西學的規模與野心可以說是空前絕后的。(83)

隨著學界關于明清西學東漸、知識建構等問題的重視,明清地理文獻的研究也愈來愈呈現出豐富多元的研究路徑。但是上述相關研究,很多還僅僅停留在靜態的文本分析,未能將地理知識生產和運作過程中復雜的因素完整地揭示出來。在明清西學輸入的沖擊下,地理文獻的研究可能形成的不同知識范式與研究取徑,中國文化人如何以不同的視野,通過不同的文本敘事、新的假設和新的途徑,重新觀察傳統的世界,催生一種所謂的“范式轉換”(paradigm shift),是值得我們不斷加以思考和討論的問題。作為研究者,我們應該不斷“變焦”,既要有宏觀的“鳥眼”視角,也需有微觀的“蟲眼”細讀,(84)以各種不同的方法切入西學東漸和明清漢文地理文獻的方方面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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