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一、文學是話語實踐

根據馬克思主義美學的藝術本質論,新實踐美學把文學當作一種話語生產實踐。在這種“語言—言語—話語”的,“按照美的規律來構造”的文學生產中,文學形象的存在方式和感受方式及其與現實生活的關系決定了文學的審美特征。文學的審美特征主要有:形象的間接性,審美意象性,深廣的思想性。

古今中外的美學論著和文論,談到文學,一般認為其是“語言的藝術”。然而“語言”一詞,含義較豐富,既是一種人類特有的符號,又是一種人類社會的交流手段和活動,還是一種人類表達意義的方式和工具;到了現代語言學這里,語言學家,特別是結構主義語言學家把語言一分為三:一是語言,它是系統的語音、文字、詞語、句子的構成和變化規則,一般是共時性的;二是言語,它是人們使用語言系統規則進行的交流活動,一般是歷時性的;三是話語,它是人們遵循一定的語言系統規則進行言語活動所生成的意義陳述。鑒于此,為了明確文學與語言文字、語言系統規則、話語意義生產的具體關系,進而使得“文學是語言的藝術”的命題具體化、完善化、精準化,我們根據馬克思主義美學和文論關于文學藝術是一種特殊生產、審美意識形態、“實踐—精神的”掌握世界的特殊方式的論述,把文學當作是一種話語實踐。作為一種話語實踐,文學遵循語言文字的系統規則,在人類所進行的言語活動中生產出由語言文字所構成的文本作品的話語意義,表達人類的審美意識及其相關的政治、道德、宗教、科學等意識,表現人類對現實世界及其事物的知(認識)、情(情感)、意(意志)統一的精神掌握和力圖改變世界存在發展的實踐掌握。

我們在這里突出了“話語實踐”,把語言的系統規則和言語的實踐活動包含在了“文學是一種話語實踐”的概括之中。主要目的有三個:

第一,抓住文學的核心環節——文學意義的生成。在現代語言學誕生之前,語言實踐或者語言生產被認為是人類特定的符號活動,這種實踐活動的中心即是意義的生成。沒有意義的生產,也就沒有必要談論語言活動或者語言實踐了。正如恩格斯在《勞動在從猿到人轉變中的作用》一文中所說:“語言是從勞動中并和勞動一起產生出來的,這個解釋是唯一正確的,拿動物來比較,就可以證明。動物,甚至高度發達的動物,彼此要傳遞的信息很少,不用分音節的語言就可以互通信息。在自然狀態下,沒有一種動物會感到不能說話或不能聽懂人的語言是一種缺陷。它們經過人的馴養,情形就完全不同了。狗和馬在和人的接觸中所養成的對于分音節的語言的聽覺十分敏銳,以至它們在自己的想象力所及的范圍內,能夠很容易地學會聽懂任何一種語言。此外,它們還獲得了如對人表示依戀、感激等等的表達感受的能力,而這種能力是它們以前所沒有的。和這些動物經常接觸的人幾乎不能不相信:有足夠的情況表明,這些動物現在感到沒有說話能力是一種缺陷。不過,它們的發音器官可惜過分地專門朝特定的方向發展了,再也無法補救這種缺陷。但是,只要有發音器官,這種不能說話的情形在某種限度內是可以克服的。”[10]由此可見,人類語言的產生恰恰是因為勞動使得人類有著更加復雜的意義要在人群中交流傳達。因此,語言文字的核心作用就是表達意義,這個意義包括了認識、情感和意志等方面。而以語言文字為工具的文學生產的核心環節就應是充分發揮語言的表達意義的作用,我們運用“話語實踐”界定文學則更加精準地標識出了文學的意義生成這個核心環節。

第二,把文學作為語言的言語活動具體到話語意義的對話和交流。話語意義生成,當然不是言說者的自言自語,也不是為了意義生成而生成意義,其根本目的在于交流、對話、溝通,這正是勞動之所以能夠使人產生語言的根本原因。恩格斯說:“勞動的發展必然促使社會成員更緊密地互相結合起來,因為勞動的發展使互相支持和共同協作的場合增多了,并且使每個人都清楚地意識到這種共同協作的好處。一句話,這些正在形成中的人,已經達到彼此間不得不說些什么的地步了。需要也就造成了自己的器官。”[11]由于社會交往的需要,人類的發音器官在勞動中得以改造,人類特有的分音節的語言也逐漸形成。文學生產更加是人類交流、對話、溝通等語言意義的運用。文學生產要表達出文學生產者的感受、思想、情感、意愿、希望等等,而文學表達是需要傾訴對象的,也即文學的消費者、接受者、呼應者。最早的文學生產產生于文字出現之前,如人類上古時代的神話、故事、詩歌,由人們口耳相傳,流傳至今,這些生動地表明,文學文本作品是人們交流、對話、溝通的載體,是為了交流感情、溝通思想、完成對話愿望的產物。長期以來西方近代認識論美學和文論流行文學的模仿說、鏡子說、再現說等,針對這些觀點或理論中的片面認識,一些作家、美學家、文藝理論家提出了“表現說”,馬克思主義美學和文論則率先提出了藝術生產論、審美意識形態論、“實踐—精神的”把握世界論的理論觀點。這些觀點或理論之中都包含了意義交流、意義溝通、意義對話的內涵。美國現代美學家蘇珊·朗格則說:“藝術是情感的表現。”[12]蘇聯美學家和文藝理論家巴赫金認為文學是一種生成意義的“對話”。德國解釋學美學家伽達默爾主張,文學的意義生成在于作者和讀者的“視界融合”,是在不斷閱讀之中的“效果歷史”,因此文學的意義是不確定的。法國后現代主義美學家德里達更是堅稱,語言文本的意義是語言的異延、播撒留下的痕跡,是永遠不可能確定的。這些論述,實際上揭示了文學意義生成的交流性、對話性、溝通性。因此,把文學界定為話語實踐能夠如實反映文學話語意義的交流性、對話性、溝通性。

第三,把文學作為語言文字規則體系的運用與文學意義的生成,即話語實踐聯系起來。盡管語言作為符號是約定俗成的,符號的能指和所指是任意的,但是,每一種特定的語言都有其相對固定的語音、文字、詞語、句子構成和變化的系統規則。盡管現代語言學把語言系統劃分為語言、言語、話語三部分,但這三部分已然是一個具有內在規則和邏輯的整體。當“文學是語言的藝術”的命題在當今現代語言學的語境中被重新審視時,就應該考慮這三者的邏輯關系。語言系統規則是話語意義生成的內在機制,人類的言語活動和話語意義生成都必須根據這個內在機制,而言語活動遵循語言系統規則進行,就是為了生成話語意義,所以,話語意義生成是語言實踐的根本、核心、指歸。因此,只有把文學概括為話語實踐才能夠真正實現現代語言學關于“語言—言語—話語”的整體邏輯,才能夠以“話語實踐”把文學的話語意義生成,生成交流、溝通、對話文學意義的言語活動,話語意義生成和言語活動根據的語言系統規則有機統一起來,從而如實、合理、全面地揭示文學作為藝術生產的本質和本質特征。

主站蜘蛛池模板: 黄大仙区| 峡江县| 宁远县| 通化县| 颍上县| 麻阳| 资溪县| 东莞市| 余庆县| 喀什市| 哈密市| 铁力市| 霸州市| 游戏| 开阳县| 格尔木市| 中卫市| 大埔县| 上饶市| 昭觉县| 宜兴市| 东城区| 武冈市| 安国市| 沁阳市| 洪雅县| 图们市| 峨眉山市| 清水河县| 江陵县| 台湾省| 海兴县| 奈曼旗| 大悟县| 德钦县| 鸡西市| 南陵县| 固原市| 延边| 凤阳县| 兰溪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