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不一會兒，烤雞的香味彌漫在整個山谷。陳陸從一個兵丁手里搶了一只烤雞，急匆匆朝茅棚里面走去。那墨鏡此時還在酣睡之中，陳陸輕輕地將他搖了醒來。

“陳局，這聞起來好香呀，是什么東西呀？”墨鏡睡眼惺忪地問道。

“是好東西，烤雞！”

“烤雞？太好了！”墨鏡從床上跳了起來，伸手去接那烤雞。陳陸用力將那烤雞一撕，將一只雞腿扯下來遞給了那墨鏡。兩個人在里面，大口大口貪婪地啃食著烤雞。

那些在山谷里的兵丁們，則在亂哄哄地爭搶著剩下的烤雞。那個木胖子把整只雞高高舉起，撕扯下一片雞肉，往草叢里一丟，然后呲著牙，撕咬著剩下的雞腿、雞翅。其他的兵丁，則在那草叢里尋搶那片雞肉。眼尖的一個瘦瘦的高個子首先搶到了那片雞肉，剛想送往嘴里，卻被伸出來的無數只手奪了去，還沒搶到雞肉的人，繼續去爭搶別人手中的雞肉。

那木胖子正洋洋得意地啃著雞肉時，幾只手幾乎與此同時伸了過來，搶奪他手中的雞肉。他伸展出一口手推開那些來搶他手中的雞肉手，用另一只手拼命地將雞往自已嘴里塞，整個口腔都被雞肉塊塞得滿滿的，連舌頭轉動的空間都沒有了。突然，只他伸了伸脖子，看樣子他被雞肉噎著了，或許是雞骨卡住了喉嚨怎么的，現出了一種痛苦的模樣。旁邊的幾個人乘機再去搶他手中的雞肉，可他仍死死地緊抓著雞肉不肯放下，有些人則搶到了一些雞皮碎片，迅速地遞進自己的嘴里，馬上又騰出手來繼續搶著。

漸漸地，那胖子開始臉色發白，呼吸急促，抓雞的手也松軟下來，不再那么有力。乘此機會，旁邊的人把他手中的雞肉連同骨頭一搶而空。

體弱的兵丁，根本就無法搶到一丁點兒雞肉碎末，見到別人搶食雞肉，饑餓感比原來更加強烈，只好撿食別人已啃了精光的雞骨頭，哪怕是沾點雞的油腥也好。

陳陸和墨鏡在茅棚里悠閑地啃著雞，還從床底下摸出了一瓶老者存放多年的老酒，兩人開始行拳競酒，不大一會兒，兩人便醉眼朦眬。

“局座，大事不好，外面的人打起來了。”

“讓他們打吧，打吧！”陳陸有些不耐煩地說，“芝、芝麻大的一、一點事，也來、來報、報告！去、去、去，別、別來影、影響我、我們的雅、雅興！”

“陳局，我、我們還、還是去、去看看吧！”

“看、看在特、特派員的面、面子上，我、我去看看！”陳陸放在手中的酒杯，東倒西歪地跟了出去，墨鏡也跟在后面，舞著醉拳，酒氣熏天。

“你們、真是，吃、吃飽了撐、撐著，沒事干，是、是嗎？”陳陸醉態十足，用手指著前面嚷道，其實，他的前面根本就沒人。

“局座，不是這兒，在那一邊。”

“怎么，這、這邊那邊的，都給我住、住手！聽、聽見沒！給我住手！”

“陳局，你、你真的喝、喝得夠大的了！”墨鏡睜著醉眼，看著搖搖晃晃的陳陸說道。

“我，我沒，沒喝多，我清、清醒著呢！”邊說邊往前走，東搖西擺的，墨鏡也搖擺地攙扶著陳陸，撲通一聲，兩個醉鬼摔倒在地。

“咦，你們、你們怎、怎么睡在這、這里？”陳陸絆倒的地方，正是那老兩口斃命的地方，他絆倒時，頭正好栽在他們的尸體上。

“不好，局座，木胖子沒氣了！”

“怎么，怎么，木胖子，木胖子怎么啦？”陳陸下意識里記得那木胖子，他是團防局里力氣最大也是最驕橫最兇殘的一位，連陳陸本人都要懼他三分，但他又是最賣力的，很多地方都倚仗他為自己爭一些顏面。因此，一聽聞他沒氣了，陳陸的醉意少了幾許，連忙爬了起來，雷急火急地朝木胖子躺的地方走去。

木胖子直挺挺地倒在路側，臉色鐵青，兩腮突起，雙眼圓睜，手里頭還握著一截雞的肋骨。

“他是怎么死的？”陳陸怒道。

“他自己被烤雞噎死的！”眾兵丁讓出一條道，站成兩列。

“你們怎么不勸止他少吃點？”

“我們都餓得慌，只自顧自吃著，沒在意！”

“沒在意！”陳陸惡狠狠地提起身旁的一個兵丁的衣領，掄起巴掌正往他的臉上抽，墨鏡忙用自己的手掌攔著。

“陳局，息怒！木胖子死了，再怎么著他也回不來了。你就別難為這些弟兄們了。”

其實墨鏡巴不得木胖子早點死掉，自從他來到這么個偏僻的地方，本來就窩了一肚子火，覺得事事不順心。偏偏這個時候，木胖子走進他的視野：他看到木胖子人高馬大，本想收賣過來為己所用，可他軟硬不吃，還不把他這位來自省城的中情局特派員放在眼里，倚仗自己是陳陸的心腹，時不時對他出言不遜，這是他所絕對不能容忍的，木胖子這一死，可以說出了他心中的一口惡氣。

墨鏡的這一句勸慰陳陸的話，很是在那些兵丁跟前起了作用。其實原來那些兵丁，對突然冒出來這么一位特派員，就比較抵觸的情緒的，但是自從縣城出逃到此，陳陸的殘暴更加暴露無遺，已使他們對陳陸這位陳局，敢怒不敢言，而特派員在此關鍵時刻，為他們說話求情，使他們對這位特派員產生了一絲絲感激之情。

“陳局，人死如燈滅，我們不能因一個人的死澆滅弟兄們的那份情。尤其是在這個非常時期，更不能使弟兄們彼此之間離心離德。”

……

“弟兄們，我代表黨國宣布一項非常重要的任命，陳局，請接收黨國委任狀。”

“是，”陳陸爽快地應著。

“茲任命陳陸為國民革命軍第十一軍湘中區域游擊軍總司令，負責本地堪亂肅匪工作。

國民革命軍第十一軍軍部令

民國三十八年四月”

墨鏡從隨身攜帶的口袋里拿出一張印有黨國標志的委任狀，雙手恭恭敬敬地遞到陳陸手中，然后說道：“弟兄們，咱們以后，都要在陳司令的帶領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弟兄們，富貴險中求，雖然我們現在的處境困難，但我們有三十四名弟兄，有四十多條槍支，這足可以使我們在這一片，山區拉起一支堪亂肅匪的大隊伍，為黨國復興偉業建立我們的功勛。黨國是不會忘記我們的，到功成之時，我們每個人，自然都會有享不完的榮華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