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鳩占雀巢。昨夜，那陳陸和墨鏡兩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倒在老者床上便呼呼大睡，弄得老倆口一宿無法睡覺，只好在茅棚內(nèi)外踱來踱去。

“門外的那些兵丁，喝了藥以后，一定會餓得慌，我何不乘睡不著覺的機(jī)會，為他們熬一大灶鍋粥，好讓他們一覺醒來，有點(diǎn)東西喝。”老者自言自語道。

他揭起米桶蓋，那米桶里面的米已所剩無幾，他把僅剩的一點(diǎn)米全部盛了出來，還把準(zhǔn)備喂雞的玉米粒、蠶豆等之類，一股腦兒放進(jìn)那大鐵鍋里，熬起了粥。

“你這斷陽壽死的，把自己的口糧都拿了出來，以后我們自己吃什么？”他的老伴抱怨道。

“老伴啊，你就別罵啦，俗說話，人不死，糧不斷，糧的事，我自會有辦法的。”

“你就是這犟驢勁，但愿你的好心別被他們當(dāng)成了驢肝肺。”

那老者熬了大半夜粥，把鍋里的水熬干了再添，直到東方泛起了魚肚白。他把一個大水桶洗凈，把粥盛進(jìn)那水桶里，然后坐在門坎上，抽起了旱煙。

“喂，老頭子，你這兒有沒有吃的東西，我可餓得不行了。”一個兵丁望見正在抽旱煙的老者，便湊了過去。

“怎么沒大沒小的亂叫？”那老者聽了心里很是不爽。

“到底有沒有？”

“就是有也不給你吃！”老者的倔脾氣也上來了。

“滾開，我自己去找。”

“除非你從我身上踩過去！”

“你當(dāng)我真的不敢？弟兄們，我們自己找吃的東西去！”

幾個相繼已餓醒了的兵丁，蜂擁而上，把那老者推倒在地，亂哄哄地在那茅棚里翻箱倒柜，希望能尋找著可吃的東西。有一個兵丁發(fā)現(xiàn)灶邊放著個大木桶，里面正冒著騰騰熱氣。他們瞅了瞅四周，依稀看見一臺家上放著幾個竹瓢竹碗。那老者爬了起來，嘴里開始叨咕道：“你們真是一群餓叫化，來，我來給你們盛粥喝。”可是他根本就近不了身，那幾個人已把瓢、碗搶了手里，爭著去舀桶里的粥，一個沒有搶到瓢碗的家伙，索性提起了木桶，準(zhǔn)備就用木桶喝。旁邊的幾個見狀，連忙飛快地按住了木桶。這樣一來一往，把那木桶打翻在地，里面的粥全都倒了出來，濺在地面上流淌著。一個兵丁把竹瓢一扔，來了個俯臥掌，直接用嘴去舔食地上的粥，其他人見狀，也跟著跪的跪，臥的臥，爭著用嘴去舔食地上的粥，活像一群餓得發(fā)瘋的豬般。門外的陸續(xù)餓醒了的兵丁，紛至沓來，可狹窄的地方，容不下這么多豬一般的人。那地上的粥，經(jīng)他們一陣亂踩，與地面的泥土混合在一起，根本就沒法再吃了。于是，里面的人紛紛往外鉆，而外面的人則拼命往里擠，各種粗魯?shù)牧R聲交織著。

老者眼巴巴地望著這群人的窘態(tài)相，不由得從內(nèi)心里生起了一陣陣莫名的恐懼：“自己真的可能是引狼入室的了。”

天已完全放亮了，兵丁們在茅棚里外亂叫亂嚷，個個喊餓。

陳陸和墨鏡還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一個胖大個子解小便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茅棚的左側(cè)有一個雞塒，里面正趴著母雞在生蛋。不一會兒，那母雞便在窩里咕咕達(dá)咕咕達(dá)地叫喚起來。他躡手躡腳地走近雞塒，雞塒他還沒開門。于是猛撲向雞窩，撞開雞窩門，伸出手捉住了一只雞，其它的雞被嚇得從雞城里撲騰撲騰地躥了出來。那胖子提著雞，大聲叫嚷道：“弟兄們，現(xiàn)在有暈開了！大家準(zhǔn)備火，我們吃烤雞。”

兵丁們迅速朝大胖子這邊圍了過來。

“我的雞，我的雞！”云娥聽到雞的尖叫聲，急急忙忙從屋里跑了出來。

“不就是幾只雞么？叫什么叫！”大胖子吆喝道。

云娥朝那胖子撲了過去，欲奪回他手里的雞，不料那胖子往旁邊一閃，云娥重重地栽了個跟頭，跌個了倒插蔥。云娥費(fèi)了好大的勁才從地面上爬了起來，鼻子、臉頰、嘴唇，好像被潑了一瓶紅紅的辣辣醬。云娥用衣袖胡亂擦了一下臉，衣袖上沾滿了殷紅的血漬，臉經(jīng)這這么一擦，痛覺被激活，整個臉都是火辣辣的疼痛。但她顧不上這些，一門心思還是想去解救她的那些雞。

那個胖子躲開了云娥后，提著雞跑到茅棚外的一個凹凹里，后面跟著一群張牙舞爪的兵丁。

“去弄點(diǎn)柴火來，我們今天吃烤火雞。”胖子嚷嚷道。

“還我的雞，還我的雞！”云娥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過來。

“哈哈，哈哈哈，你們看那老太婆的臉，掛彩了，好看么？”

云娥氣不打一處來，更是暴跳如雷。正當(dāng)云娥準(zhǔn)備撲上來爭奪那胖子手中的雞時，那老者從身后一把摟住了她。

“算了吧，老婆子，財退人安樂！”

云娥此時如憤怒的母牛，竭力掙脫那老者的手，怒道：“都是你這斷陽壽死的惹的禍”，怒不可遏的她掄起一巴掌，狠狠地扇在老者臉上。

“家里的米，被你搞光還不夠，還要讓這群強(qiáng)盜搞光我的雞！”

老者忍氣吞聲，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臉。

“你這老不死的，等會兒再找你算賬！”云娥邊嚷邊撲向那胖子，仍欲搶奪他手中的雞。她哪是那身強(qiáng)力壯的漢子的對手，只見那胖子使出一只腳，將她重重地絆倒在地。

倒在地上的云娥正跌跌撞撞地爬起來時，一只強(qiáng)有力的腳卻沉沉地踩在自己的背上。那老者見勢不妙，返回屋里，雙手掄起一根木棍，朝壓在云娥背上的腳掃去，那胖子順勢抬起壓在云娥背上的腳一揮，踢掉了老者手中的木棍。老者忍無可忍，拼命撞了過來，只見那胖子順手一搭，將那老者張張地壓在云娥背上，再用腳踩了上去。

“弟兄們，生起火，烤雞吃。”那些已尋到柴火的兵丁，陸續(xù)返了回來。

“喂，木胖子，這么待人家不好嘛！”一個瘦高個子的兵丁見那胖子還在用腳死死壓著那老者夫妻倆，說道，“畢竟是他們救了我們的命！”

“嗯，那不是救我們的命，是要我們的命。他們明明有吃的東西，卻舍不得讓我們吃，這分明是要讓我們這樣餓死啊。”

“你這是哪里的話，人家把僅有的一點(diǎn)米拿出來熬了粥給我們吃，已是盡力了！”瘦高個子反駁道。

“那點(diǎn)粥能吃飽幾個人？我們不是還餓著肚子么？他們應(yīng)該好人做到底，把雞殺了給我們吃！”

“唉，木胖子，你真是強(qiáng)詞奪理！快，快伸開腳，否則會出人命的。”

“我伸開腳，他們還會噌噌嘰嘰，煩死人的！”

“你們?nèi)率裁慈拢　标愱懡K于睡醒了，見茅棚里除了橫七豎八的堆放著槍支，沒有一個人影，頓時感覺有些緊張：“這些人拋下我們兩個，就這么走了？”

陳陸驚慌地從茅棚里尋了出來。老遠(yuǎn)就看見那些人在忙碌著燒雞。

“局座，你來得正好，弟兄們正餓得慌，準(zhǔn)備烤了這幾只雞吃！”木胖子嚷嚷道。

“你們真是和尚打傘——無法無天了么？”

“局座，我們豈敢豈敢呀！我們確實(shí)餓得快不行了，才出此下策！”那胖子這才松開壓在他們身上的腳。

“你們私自搞烤雞吃，為什么不叫上特派員和我？難道我們就不餓么？真是無法無天！”

此時的胖子，才松了口氣：原來陳陸訓(xùn)斥他們，并不是責(zé)備他強(qiáng)搶別人的雞，還歐打主人的原因，而是沒有約上他與特派員兩人。

“我們弄好后，會給局座和特派員留好烤雞的。”木胖子笑嘻嘻地說道。

胖子松開腳后，那老者兩人都沒有動彈，直挺挺地躺在那里。一個兵丁湊了過去，用手靠近他們的鼻子，大叫：“不好，大事不好，他們沒氣啦！”

“什么好不好的，這荒山野嶺的，只要大家不說，誰都不會知道。弟兄們，放心大膽地吃，吃烤雞！”陳陸?yīng)b獰地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