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府邸中。

王琰已回到王家老祖王頒身邊，恭敬回復(fù)道：

“老祖，我已探測完成，這異象極有可能來自唐國公、太原留守李淵府邸。”

王頒神色一動：“當(dāng)真如此，琰兒，你可確定？”

“老祖交辦的事，我必然有十足把握才敢匯報。

我追隨那光柱趕了不少路程，它便突然消失。

之后我感知到微弱光柱靈氣，使用了尋靈秘技，跟著到了太原留守李淵府邸。

因此我斷定異象來自李淵府邸。”

王琰是六品神武境武者，是太原王氏當(dāng)前最高戰(zhàn)力。

尋靈秘技是他步入神武境后領(lǐng)悟的個人絕學(xué)，可以探知追蹤任何曾經(jīng)出現(xiàn)的靈氣。

王頒若有所思，因年齡大而稍顯渾濁的眼睛中，有著不一樣的神采。

“嗯，你連尋靈秘技都用上了，應(yīng)該錯不了。

琰兒，此事到此為止，你不要再與任何人說。”

王琰欲言又止，終于還是忍不住道：

“老祖，民間流傳李氏當(dāng)為天子，如今李淵府邸又出現(xiàn)這等異象，是不是真的要天下大變了？”

王頒看他已經(jīng)猜出一些端倪，輕嘆了口氣：

“你已經(jīng)有所察覺，再對你隱瞞下去不是好事。

不錯，我昨天觀測到的異象，正是八柱國之力！

當(dāng)年宇文泰創(chuàng)立府兵制，將西魏舉國氣運全數(shù)傾注在府兵上。

他設(shè)立八柱國十二大將軍，分領(lǐng)府兵。

這八柱國十二大將軍，能文能武，出將入相，將西魏氣運瓜分干凈。

八柱國十二大將軍掌握氣運之力后，吞并融合一部分，成為家族性質(zhì)的氣運之力，可以繼承給后代。

此后北周代西魏、大隋代北周，雖然朝代在變，可北方乃至天下的氣運，仍牢牢掌控在八柱國十二大將軍手中。

權(quán)力，不過是在這些人手中轉(zhuǎn)移罷了。

大隋建國時，我因緣際會，近距離感受到隋文帝楊堅的氣運之柱，與我昨晚看到的異象帶來的感覺，極為相似。”

說到這，王頒壓低了聲音，鄭重盯著王琰道：

“琰兒，你記住，一定要想辦法交好唐國公李淵。

天下大亂，‘李氏當(dāng)為天子’的讖言滿天飛，昨晚又出現(xiàn)此等異象。

如此多的巧合，就說明這不是巧合。

琰兒，王家的未來，看你的選擇。”

王琰神色肅穆，聽王頒說完這來龍去脈，他也感覺到這事有點不同尋常。

于是躬身行禮，帶著一絲期待：“既然如此，老祖可否出山，助王家一臂之力”

王頒搖搖頭，微瞇雙眼，嘆口氣道：

“我自隋文帝開皇十三年假死起，已經(jīng)多年不見外人。

正因如此，王家才能得到修養(yǎng)。

如今風(fēng)云突變、天下大亂，我更不能隨意出手。

否則打破這微弱平衡，將會給王家?guī)頊缱逯湣?

琰兒，你如果真覺得有困難，可以去找珪兒回來協(xié)助你。”

他口中的珪兒，便是王珪。

王頒自三十年前隋滅南陳之戰(zhàn)回來后，不問世事，一直在王家苦修。

更是在隋文帝開皇十三年時，對外宣稱病逝。

以至于現(xiàn)在幾乎沒人知道，王家還有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健在。

王家現(xiàn)在只有族長王琰還能夠與王頒說上話。

王琰聽到王頒提起王珪，神色暗淡下來：

“我已好長時間沒有兄長的消息了。

聽說有人在終南山看到過他，我不知道真假。

本想最近親自前往終南山尋找兄長，如今又出這樣的事情。”

王頒看到王琰的落寞神情，心中不由一嘆，安慰他道：

“人各有志，珪兒醉心儒術(shù)，對武道最是看不上。

當(dāng)年的事不怨你，你也不用勉強，總有一天，珪兒會明白的。”

隨即苦笑搖頭，自嘲道：“還說別人，老祖我自己連幾十年前的一些事，都還沒放下。”

……

揚州，江都宮中。

夜已深。

大殿上，美酒香氣撲鼻，眾嬪妃喝得醉醺醺的，玉體橫陳，風(fēng)光旖旎。

隋帝楊廣手持美酒，與蕭皇后仰觀夜空，心中憂慮不安。

想到他自己直追秦皇漢武的雄心壯志，隨著一連串打擊煙消云散，不禁意志消沈。

“皇后，再喝！”

楊廣一口抿干杯中美酒，拉著蕭皇后再次開懷暢飲起來。

酒入愁腸人更愁，楊廣依舊悲嘆連連。

“這天下，多少人在圖謀算計著朕。

不過既然已經(jīng)到了江都，朕最次也可南渡長江，劃江而治，

就像當(dāng)年南陳一般，依靠長江天塹，拒保江東。

朕最差不過是相當(dāng)于陳煬帝陳叔寶，

而皇后你最差也相當(dāng)于沈皇后。

你我二人仍可享盡榮華富貴，何必擔(dān)憂日后生活！”

楊廣哈哈大笑，笑著笑著，卻怎么也笑不下去。

最后聽起來，反倒像是悲戚的哭聲。

“陛下，章仇太翼求見！”

喝得微醉的楊廣，正沉浸在自己悲涼心境之中，此時卻被侍官一聲傳信聲音驚擾，十分不悅。

楊廣抬起頭瞪了眼侍官：

“說過多少次，朕喝酒時不要打擾朕，你卻仍在這時候喧嘩。

怎么，是想試試朕的劍還快不快？”

侍官早已嚇得匍匐在地上，忙不迭的解釋著：

“陛下，章仇太翼說有重要預(yù)警要奏報陛下定奪，我不敢不報。”

聽到是章仇太翼求見，楊廣的怒氣消散一些，宣旨讓章仇太翼進來。

章仇太翼曾經(jīng)準(zhǔn)確預(yù)言了隋文帝的一場出巡危機，隋文帝十分看重他，將他留給楊廣，期望能最大程度幫助到楊廣。

在大業(yè)九年，章仇太翼預(yù)言黎陽有兵氣，之后楊玄感便在黎陽起兵叛亂。

章仇太翼的預(yù)測，很多都極為精準(zhǔn)。

因此楊廣對章仇太翼高看一眼，對他的話不敢不多聽一些。

“陛下，臣夜觀天象，紫宮門內(nèi)天床搖動，北方氣象異動，恐怕太原五郡將有兵禍發(fā)生！”章仇太翼見到楊廣，滿面焦急說道。

楊廣聽完，疑惑著：“太原五郡，那不是李淵管的地方嗎？”

蕭皇后提醒楊廣：“陛下前不久剛派遣人去捉拿李淵和王仁恭。”

“唔！”楊廣立刻想起來，為了懲罰李淵和王仁恭對戰(zhàn)突厥失利，他特地派人抓二人來江都受審。

此時聽到蕭皇后提醒，他感到問題有點棘手。

之前抓李淵和王仁恭，一方面是為了懲罰對突厥戰(zhàn)爭失敗的李淵和王仁恭，一方面是殺雞儆猴給所有隋朝高級將領(lǐng)看。

誰知剛下發(fā)抓捕李淵入江都的詔令，章仇太翼便探知天象異動。

莫非抓了李淵和王仁恭，太原五郡的抵抗力量將喪失，突厥會長驅(qū)直入？

似乎這種可能性極大。

朝廷現(xiàn)在能用的大將不多，有能力對抗突厥的沒多少。

抓了李淵和王仁恭，太原五郡極有可能失去防御突厥的能力。

“難道，不該抓李淵王仁恭過來？”楊廣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