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有不同的藝術 THE ART OF BEING SLIGHTLY DIFFERENT
除非基因發生錯誤,蛭形輪蟲的幼蟲和母親長得一模一樣。人類的孩子從來不會和自己的母親一模一樣,這是性造成的第一個結果。確實正如許多生態學家所說的那樣,這也是性的目的。
1966年,威廉姆斯揭露了教科書中關于性的解釋在核心部分出現的邏輯錯誤。他指出,性要求動物為了促進物種的生存和進化而放棄短期的自身利益,這種自我約束的形式只有在極端特殊的情況下才會演變出來。他不確定該把這個觀點置于何處,但他意識到性和傳播似乎有所關聯。比如,雜草生成的無性種子在本地播種,但卻讓有性生殖的種子隨風傳播到遠方。有性的蚜蟲有翅膀,而無性的蚜蟲卻沒有翅膀。這讓我們得出一個結論——假如生物的后代要去海外發展,它最好有所變化,因為異鄉不同于故鄉。
20世紀70年代研究性的生態學家的主要焦點和任務就是闡述這個觀點。但就在1971年,梅納德·史密斯首次抨擊了該觀點,他認為只有當兩個不同的生命體同時移居到新的環境中時,才需要性來結合二者的特點。兩年后,威廉姆斯也加入辯論。他指出:假設大部分長途旅行的后代都會死去,那么幸存下來的一定是最適應環境的那一個。因此,不必在意大部分后代都很平庸,最重要的是,必須有幾個特別出色的后代。如果你希望自己的兒子成為教皇,那就不能生一群完全相同的兒子,而要生一群各有特色的兒子,如此一來,其中那個最聰明、最優秀而且有強烈的宗教信仰的孩子才有可能成為教皇。
威廉姆斯所描述的情況就如同購買彩票,無性生殖擁有一堆一樣號碼的彩票,想要中獎,必然需要不同的號碼來提高獲獎概率。因此,當后代有可能面對變化的、不尋常的環境時,性對個體有用,而不是對物種有用。
威廉姆斯對蚜蟲和單巢類蛭形輪蟲很感興趣,它們都是每隔幾代,偶爾進行一次有性生殖。在夏季,蚜蟲會在玫瑰叢間成倍繁殖,單巢類蛭形輪蟲會在街頭水坑中擴大隊伍,然而當它們熟悉的夏季即將結束時,最后一代蚜蟲和單巢類蛭形輪蟲全部轉變為有性生殖,雌性和雄性彼此尋覓,交配,繁育出更堅強的下一代。下一代變成堅硬的囊,來度過嚴冬或干旱季節,當環境較為適宜時,它們就以無性生殖的方式繼續繁殖。威廉姆斯認為該過程就像中彩票的過程。當條件有利并可以預測時,則采用無性生殖的方法盡快繁衍后代。當情況變壞,蚜蟲或蛭形輪蟲的后代需要尋找新家園或等待有利環境再次出現時,這時采用有性生殖繁衍有差異的后代才是明智之舉,因為只有這樣才可能生出一兩個出色的后代。
威廉姆斯把“蚜蟲—蛭形輪蟲”模型與“草莓—珊瑚蟲”和“榆樹—牡蠣”模型進行比較,草莓和珊瑚蟲終生都固定在同一個地方,但它們不斷伸展著根部或枝芽,因此個體逐漸在周圍區域傳播;當它們派后代去遠方尋找新的理想棲息地時,草莓生出有性的種子,而珊瑚蟲則產出有性的幼蟲——浮浪幼蟲。草莓種子由鳥類攜帶傳播,浮浪幼蟲在大海上隨波漂流。對于威廉姆斯來說這就像是無法預測的彩票,遠行的它們更有可能面對不同的環境,因此最好的方式就是后代要有所變化,這樣才能希望其中的一兩個能夠適應新的環境。榆樹和牡蠣利用有性生育,繁殖出成千上萬的后代,隨著風或海浪漂流,有幾個幸運兒可以到達合適的地點,開始新的生活。它們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呢?威廉姆斯認為,榆樹和牡蠣的生存空間早已經飽和,所剩無幾的空間充斥著無數的競爭者。所以,重要的是后代是否出類拔萃。性帶來多樣性,它可以制造出少數幾個能力超常、深不可測的后代。而無性生殖只能復制出一群平庸的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