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興在帳篷外說:“九斤,吃飯了。”
兩人出了帳篷,天已微明。
一張小方桌上放著籠屜,里面有三十多個饅頭,旁邊青銅盆里有腌制的豆角,芥菜。
常義蹲在陶罐旁正在舀粥,肖平走上去接過碗擺到桌子上。
六個少一只手的硬漢,晚上沒有發熱,李東給他們清洗傷口進行縫合,換了藥重新包扎,出門在外的也沒收藥費。
九斤就著咸菜吃了碗粥,心里已經盤算好如何占這賊窩子。
太陽升起,湛藍的天空白云朵朵,又是秋高氣爽好時節。
窄窄的山道來了一輛騾車,長長的車棚顯得這車與眾不同。
肖猴子騎在馱馬上,腰掛繡春,刀意氣風發六個左臂用布條吊在脖子上的賊兵,三個坐車轅,三個騎著馬。
拉車的騾子掛鑾鈴叮當悅耳,微風吹過,濃郁的胭脂粉香氣飄出十里。
連續上坡五道彎,右拐進了小山村,黃狗雞羊一陣亂跳,十幾個破衣爛衫的漢子已經等在村口。
當先大漢咧開嘴露出七八顆黃牙,不解的問:“猴子,牲口不賴,發財了?”
“這回走的遠,去了濰縣地界,那里果真富的流油。”
“這么香,不會是有娘們兒吧?”
“什么娘們兒,正經的大家閨秀,家里是致仕的官老爺吶。”
“是嗎?可得瞅瞅。”
“瞅個吊你,別再嚇著小嬌娘,美若貂蟬,閉月羞花,饞死你個雜碎。”
“怎么回來這幾個?劉三他們呢?”
“崴著腳,住在南麻集了,送下后我也得過去。”
“猴子,你是我親哥,帶我去玩玩?”
“別,我不缺大爺,送下接著就走,你跟著就是,別去人多,我跟劉三不對付,省的找不自在。
兩位當家的在不在?這馬不能交,省的說少個當家的,又得強留馬。”
“在,都在,猴子,這一個小娘子,兩個當家的,不得打起來?”
“我管的著嗎?除了聞味啥也撈不著,沒勁。”
車馬穿過百十戶人家的小村子,順著峽谷向西北方向而去。
峽谷內風力強勁,兩側峭壁如刀削,高高的山頂向內傾斜,露出窄窄的一線天空。
七拐八拐繞過一道巨大石壁,眼前豁然開朗,一片方圓十里左右的山谷平地,出現在眼前。
迎面極不協調的柵欄門擋住去路,肖猴子吆喝道:“人吶?開門。”
“大早上的,嚎什么喪,吆~,這不猴子嗎?騎上馬了,發財這是?”
“發筆小財,不大,趕緊開門,當家的起來沒?”
“真香呀,有娘們兒?”
“瞅你那吊樣,沒世面,快點。”
這賊兵嘟囔著打開門,貪婪的聞著騾車上飄來的香氣。
人車直奔水塘邊的土地廟,那里有五畝左右平地,也是平日聚兵的地界。
腿快的跑去東西兩個院子,通知兩個當家的,上百個穿補丁麻衣漢子圍著騾車,使勁聞著香味。
相互擠鼻子弄眼說著葷話,不停的摳褲襠,脂粉味悠遠飄蕩,連十多條大黃狗都眼冒綠光。
“起開起開,還有沒有規矩了,”隨著吆喝聲,麻六和杜誠來到車前。
“大當家,二當家,我和劉三弄了個好東西,緊著送來。”
麻六笑道:“這趟成,弄了些牲口,這車上?”
“這車上是萊州府頭牌,貴的邪乎,劉三花一百兩銀子,就聽了一個曲兒,出門后氣不過,就搶,不對,請進山里來了。”
杜誠沉吟道:“路上,你們沒用過?”
“二當家,天打雷劈,保證完璧,太貴了,破身一萬銀子,陪一晚上一千銀子,太黑。”
麻六捋捋胡子:“猴子,教你個乖,金陵秦淮河的婊子,寫詩彈琴爭花魁的,破身都得一萬以上。”
杜誠皺著眉:“不是,人家那是大城,咱這山窩窩,能一個價嗎?”
“襠里都一個樣,模樣見高低,值不值,看看不就知道了?”
說著拿過根長矛,轉過槍頭,用槍尾挑開車簾子。
一個嬌艷欲滴,唇紅齒白,步搖閃亮,黛眉如月的絕色美人展現在這幫糙漢子面前。
原本亂哄哄的人群霎時安靜下來,每個人瞪著眼珠子都呆住了,兩個當家的使勁咽著口水,極力控制著沖上去的念頭。
肖猴子稟報:“大當家,二當家,幾個兄弟受了傷,小的帶下去醫治。”
“去去去,滾~。”
肖猴子領著六個傷兵趕緊離開,一路小跑頭都沒回。
車上的美人吐氣如蘭,朱唇皓齒微啟:“當家的,小女子美嗎?”
“美,美若天仙。”
“錯,美若天仙她媽。”
“兩位當家的,小女子看一眼十兩銀子,聽曲兒一百兩,陪喝酒三百兩,摸一把五百兩,入身一萬兩,拿銀子吧。”
四周一片嗡嗡聲:“太貴了,幸虧沒看清。”
“本來有想法,一報價,沒戲了。”
“幸好聞味不要錢,趕緊多聞幾口。”
大當家麻六晃了晃狗熊般身軀,大手一揮:“我當什么大事兒,爺們窮的只剩下銀子,小嬌娘,叫啥名?”
“小女林黛玉,年芳十六,琴棋書畫,自摸詐糊。”
二當家點點頭:“這名字熟,好像聽過。”
麻六甕聲道:“熟不熟試試就知道了,那什么,銀子好說,總得驗驗貨吧。”
車上的美人說:“拿來銀子隨便看,上面三百兩,底下八百兩。”
“小嬌娘,一千銀子,屋里看,屋里看。”
“拿銀子,車上看。”
“哎~,屋里看完給銀子。”
“概不賒賬,拿銀子,就這看。”
“他娘滴,老子說了,屋里看。”
“狗日的,小爺說在車上看,去死吧你。”
那美人脾氣火爆,大罵著沖出車棚子,一腳把麻六脖子踹斷了。
二當家正想著,咋還吵起來了,多不雅,剛要勸勸,一看打起來了。
趕緊張開手臂:“美人,來來來,別怕,哥哥在。”
“去你媽的,哥哥是賈寶玉。”
那美人脫了鞋‘啪’的聲抽在杜誠臉上,紅白黑飛濺,顱骨都拍塌了。
小美人,不,高大的美人雙手掐腰站在車上喊:“叫窯姐不給錢,還打人,丟盡了賊臉。
看了本小姐花容的十兩銀子,欠賬者死,拿錢。”
賊人們腦袋斷片,兩個當家的錢沒談好,被美人打趴下了,腦袋噴血,不會是死了吧。
有幾個頭目反應快大吼:“細作,朝廷細作~。”
那美人飛身躍起,雙手輪著兩只鞋‘噼里啪啦’就是一陣拍,所有嚎叫的,轉身要跑的都被拍爛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