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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承包商巴特勒

戰爭開始了,很顯然,這不會是一天兩天的事情,這時候考珀伍德的第一個金融上的重大機會來到了。此時,整個國家、州和市都特別需要現金。一八六一年七月,國會批準發行了一筆五千萬的公債,期限二十年,利息不超過百分之七。州政府也以相同方式提供核準了三百萬公債,第一筆貸款由波士頓、紐約和費城的金融家處理。第二筆由費城的金融家處理,考珀伍德沒有經手。他還不夠有名望。他在報紙上讀到的這些他熟悉的或者聽聞過的人聚集在一起,正在考慮最周全的方法幫助國家,這些人中卻沒有他。雖然他非常想成為其中一員。他注意到一個有錢人的話的分量——根本不需要錢、票據,或者抵押物——只要有這個人的一句話就可以。如果傳聞稱某項事業的后面有德雷塞爾公司,或杰伊·庫克公司,或者古爾菲斯克在背后撐腰,那么這件事基本可以說穩妥搞定了。一個叫杰伊·庫克的費城年輕人,他與德雷塞爾公司合作,以平價出售了這筆公債。一般人認為可以以九折價格出售。庫克不服輸,他認為,此時民眾有國家自豪感和愛國主義熱情,把這筆公債賣給小型銀行和某些個人應該不是問題。然后他們再從這些人手中買回來。結果真的如庫克所想的那樣。庫克因而聲名鵲起。考珀伍德希望自己也能像他那樣對信息判斷準確,但是他太現實了,除了眼前的事實和狀況之外,不太在意任何事情。

大約六個月以后,他的機會來了,州政府發現還需要更多的現金,以支付部隊開銷。需要采取防御措施,也要補充國庫開支。最終立法機構批準發出兩千三百萬美元的貸款。市場上到處流傳著由誰來處理這件事——當然是德雷塞爾公司和杰伊·庫克公司。

考珀伍德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如果他現在能處理這筆巨額貸款的一部分——他不可能處理全部公債,因為他沒有足夠的關系。但是只要他參與其中的一部分,他就可以賺一小筆錢,還可以大大地增加他作為經紀人的知名度。他能處理多少呢?這是一個問題。都有誰會買這些公債呢?他父親的銀行?也許。華特曼公司?會買一小部分。米爾斯·大衛公司?應該可以。他把可能的人選都考慮了一遍,逐一分析,包括私人交情,善良與否,對過去恩惠的回報,等等,諸如此類。他把全部的可能性分析了一下,發現他可以處理的數額是——如果他事先做點努力,如果憑借他個人的影響力,如果通過當地政界人物可以拿得到這么多公債的話——一百萬美元。

他在猜測中特別想到一個人,此人有一些微妙的政治關系,并非在臺面上,這人就是愛德華·瑪利亞·巴特勒。巴特勒是一個承包商,負責修建下水道、建筑物地基,鋪設水管,鋪柏油馬路之類的事情。在考珀伍德認識他以前,巴特勒是個垃圾承包商。那時,城市里特別是在偏遠地區,以及一些貧困老舊的城區,都還沒有街道清潔服務。愛德華·巴特勒那時還是個貧窮的愛爾蘭年輕人。他開始收垃圾,再把這些垃圾免費運走,喂他的豬和牛。后來他發現有人愿意付費讓他把垃圾運走,再后來當地的政界人物,他的一個國會議員朋友——他們兩個人都是天主教徒——在這件事情中看到了商機。巴特勒因此成為官方的收垃圾人。議會可以投票決定這項服務的年度撥款。巴特勒就此拔得頭籌,可以雇傭比他現有還多的馬車。不僅如此,其他人都不能再插手收垃圾的事務,官方的合同只允許他承包,至此他沒有了競爭對手。當然這樣做的話,就要拿出一部分盈利來補償那些沒有拿到合同的人。而且必須在選舉時,拿出一部分資金借給某些人和組織。但是沒關系,數額不大。因此巴特勒和帕特里克·加文·斯基,也就是那個國會議員(后者是“隱形人”)開始了商業關系。巴特勒不再自己開車,他雇了個年輕人,一個聰明的愛爾蘭人,也是他的鄰居。年輕人叫吉米·希恩,做他的助手、主管、馬夫和記賬員等,沒有希恩不能做的。巴特勒很快就年薪四五千美元,而以前,他只能賺兩千美元,他搬進了南邊郊區的一幢磚房子,把孩子們送進學校讀書。巴特勒夫人也不再做肥皂和喂豬了。從那時候開始,愛德華·巴特勒的快樂日子開始了。

巴特勒起初既不會讀書也不會寫字,但是現在當然也會了。他從與加文·斯基先生的關系中了解到還有其他的承包形式——下水道、水管、煤氣管道、街道攤鋪等。除了愛德華·巴特勒還有誰能做得更好?他認識許多國會議員,他在沙龍的后廳,在星期六和星期天的政治主題野餐上,在選舉理事會的會議上,與他們頻繁會面。因為他是偉大城市的受益人。他們希望他不但貢獻錢財,而且提供建議。也因此,他奇異般地發展出一種奇怪的政治智慧。他看到一個人時,可以辨識出他是不是一個成功人士,或者未來是否會成功。很多給他工作過的記賬員、主管、計時員最后都成功地成為國會議員和州議員。被他推薦到政治會議中的候選人,很多都成為眾所周知的成功人士。他最先是對議員會有影響,然后在立法區,然后是他的黨派市議會,當然大家也期待他建立一個組織。

在議會中,總有神秘的力量守護他。他總參與競價,也總是能拿到重要的合同。垃圾事業已經成為過去,他的長子歐文既是州議會成員,也是他生意事務的合伙人。他的次子卡隆是水務局職員,也是他的助手。他的大女兒愛琳,只有十五歲,還在圣·阿加莎——一所德國鎮的修道院學校讀書。他的二女兒諾拉,也是最小的孩子,十三歲,正在當地一所天主教姐妹學校創辦的私立學校就讀。巴特勒一家已經從南費城搬到了吉拉德大街,也就是接近一千二百號的地方,那里有新潮有趣的社交活動。當然,他們不會參與,承包商愛德華·巴特勒,如今已經五十五歲了,有五十萬身家,也有很多政界和金融界的朋友。他已經不再是一個大老粗,而是一個堅實紅臉膛的男人,有略微曬黑的皮膚,寬大的肩膀和堅實的胸膛,灰眼睛、灰頭發,一張典型的愛爾蘭人臉上透出睿智和平靜,以及富于經驗的不露聲色。他過于寬大的手和腳表露出他沒有穿過最好的英國制造的禮服和皮鞋,但是這種存在并不顯露出冒犯,正相反,雖然還有一點兒土氣,但是他說話溫和有力,既有親和力又能夠令人信服。

他是最早對發展街車感興趣的人之一,而且得出的結論跟考珀伍德和其他人一樣,認為這將是偉大的事業。那些他用獨到的眼光發現并購買的股票,其回報率就是充分的證明。他已經通過一個又一個經紀人,試圖打入原始的企業組織。他想在一家公司和另一家公司里盡可能多地買股票,因為他相信這些公司都有前途。最重要的是他想要控制住一兩條路線。為此他在尋找一個可靠的、誠實有能力的年輕人,可以在他的指導下,按他的旨意做事。于是有一天他聽說了考珀伍德,就決定約他來家里會晤。

考珀伍德很快就答復了,因為他知道巴特勒,知道他的崛起以及他的關系、他的力量。二月一個寒冷晴朗的早晨,考珀伍德如約來到他的居所。考珀伍德后來回憶起那條街道的樣子——寬闊的磚砌的人行道,用磚頭和碎石鋪的街道,剛下過雪,有很多矮小、光禿禿的灌木叢和電線桿。巴特勒的房子并不新,他買了舊房后翻修重建,但在當時,還算令人稱心如意的建筑,房子大概有五十英尺寬,四層樓高,灰色的石頭樓房,四級白色寬敞的石階通向門口。拱形窗戶裝飾著U形的拱心石,白色窗框掛著蕾絲窗簾,可以瞥見窗內的紅色絲絨窗簾,透著溫暖,與外面的寒冷和冰雪形成對比。一個瘦削的愛爾蘭女仆來開門,考珀伍德把自己的名片遞給她,隨后被邀請進到房子里。

“巴特勒先生在家嗎?”

“我不確定,先生。我去看一下,也許他出門了。”

過了一會兒,他被請到樓上,看到巴特勒正坐在一間很有商業氣氛的房間里。房間里有一張桌子、一把辦公椅和一些皮質家具,還有一個大書架,但是缺少完整和對稱,既不像辦公室也不像客廳。墻上有幾幅畫——一幅很奇怪的油畫,至少看起來黑暗陰郁。另一幅是一條運河和駁船的風景,粉紅色和綠色為主調。還有幾張不錯的親戚和朋友的銀板照片。考珀伍德注意到一張兩個女孩兒的合影,一個紅色金發,另一個看起來是順滑的棕色頭發。美麗的銀板相框都仿佛被涂上一層色彩。她們都很漂亮、健康,微笑著抱在一起,腦袋靠在一起,眼睛直視著鏡頭。具有凱爾特人的特征。他很隨意地觀賞著,猜想她們一定是巴特勒的女兒。“考珀伍德先生嗎?”巴特勒問道,特別著重名字里的元音發音(他是一個動作緩慢的人,嚴肅而直接)。考珀伍德注意到他的身體很強壯,老當益壯,仿佛經過風吹雨打的山核桃。臉頰上的皮膚緊繃,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柔軟松弛的。

“我就是。”

“有一點兒關于股票的事情要和你討論一下(‘事情’聽起來像是‘事兒’)。而且我想你最好到我這里來,而不是我去你的辦公室。這樣談話就比較私密,而且我也不像從前那么年輕力壯了。”

他的眼睛閃爍著停頓了一下,打量著客人。

考珀伍德笑了。

“我希望能對你有所幫助。”他很友好地說。

“我現在正好有興趣在交易所里挑選一些街車的股票,等一下再跟你說具體的。你要不要喝點什么?今天早晨可真冷。”

“不用了,謝謝,我從來不喝酒。”

“從來不喝?那對愛喝威士忌的我來說可真是一個很難出口的詞。好吧,不管怎樣,這是一個很好的習慣。我的兒子們也不喝酒,我很高興他們這樣做。像我剛才提到的,我有興趣在交易所買一兩種股票,但是跟你說實話,我更有興趣找到一個像你一樣聰明的年輕人,我可以和他合作。你知道的,這個世界一件事可以連接另一件事。”然后他不置可否地望著客人。

“當然。”考珀伍德報以友好的微笑回答。

“嗯,”巴特勒沉思著,一半像對自己說,一半像是對考珀伍德說,“如果他注意的話,聰明的年輕人在街車這件事上,可以幫我做一兩件事情。我自己有兩個很聰明的兒子,但是我不想讓他們長期炒股。而且我不知道,即使想讓他們做,他們是不是能做得了。但是這不僅僅是炒股。我已經很忙了,就像我剛剛說的那樣,我不像以前那么年輕力壯了,但是如果我能找到一個能干的年輕人——順便說一下,我一直在研究你的記錄,你無所畏懼。如果找到這個年輕人,他也許可以幫我處理一些事情,比如說投資貸款之類,也許可以給我們兩人都帶來一些好處。有時候鎮上的年輕人會以這種方式向我征求一些建議,他們會有一些小投資之類的,所以——”

他停了一下,望著窗外,他很確切地知道考珀伍德非常感興趣,而且這種關于政治影響力和關系之類的討論很能刺激他的胃口。巴特勒想讓他看清楚,在這種情況下信任非常重要——信任、機智、微妙和隱蔽性。

“好吧,如果你在查看我的記錄的話……”考珀伍德臉上帶著難以捉摸的微笑,把這個話題停在半空中。

巴特勒感受到了話題的含義和性質。他喜歡這個年輕人的穩重平和,有幾個人跟他提到過考珀伍德(現在已經是考珀伍德公司了,雖然這個公司純粹是子虛烏有)。他詢問了一些市面上的問題,關于市場如何運轉的問題。最后他概述了他要收購的兩條鐵路線——第九街到第十街,第十五街到第十六街的所有股票計劃。要緩慢地買入,一部分從交易所,一部分從個人手里。他沒有告訴考珀伍德,他希望施加一定的立法壓力,讓他在當下線路中斷的地區獲得延長的特許經營權。以便當他們擴大設施開發的時候必須來找他和他的兒子們,因為他們是少數關注這件事情的人中的最大股東。這是一個極有遠見的想法,因為這意味著這些街車線路股權最終會落到他和他兒子們的口袋里。

“我很愿意和您一起工作,巴特勒先生,按照您所提供的任何建議實施。”考珀伍德說,“雖然我不能說我的事業有多大,但是我的人際關系還是比較好的,我現在是紐約和費城股票交易所的成員,和我一起打過交道的人對我的評價也很高。”

巴特勒明智地重申道:“我對你的工作已經有一些了解了。很好,那么,只要你有現金,你可以打電話給我的辦公室,或寫信。或者來我這里。我會給你我的秘密操作代碼,但仍然得嚴格保密。”

“好,我會嚴格保密。過幾天我會給你一些‘東西’。到時候你可以從銀行取出你所需要的錢。”

巴特勒站起來,往外面街道看了一下,考珀伍德也站起身來。

“今天是美好的一天。不是嗎?”

“的確如此。”

“好吧,相信我們會彼此更加了解。”

他伸出了手。

“希望如此。”

考珀伍德握了握他的手,走出來,巴特勒陪他到門口。此時,一個年輕女孩兒從外面闖進來,雙頰紅潤,一雙藍眼睛,穿著一件紅色斗篷,斗篷帽子罩住了她金色的頭發。

“噢,爸爸我差點兒把你撞倒。”

她給父親一個閃著光芒的微笑,也順便看了一下考珀伍德。她的牙齒小巧潔白,嘴唇紅潤如花。

“你提前回來了?我以為你要再待一天呢。”

“本來是的,但是我改主意了。”

她甩動著手臂從旁邊走過。

等她走過去后,巴特勒繼續道:“好,就這樣。過一兩天再說,祝你有美好的一天。”

“也同樣祝您。”

考珀伍德心里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走下臺階。不經意間又想起剛剛過去的那個充滿活力的、臉頰紅潤的少女。真是一個又聰明、又健康、又有禮貌的女孩子。她的聲音帶著十五六歲少女特有的清脆,真是活力四射。有一天,某個年輕人會幸運地得到她。她的父親會讓她很富有,毫無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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