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后。下午，長林大廈。

“叮咚”一聲，電梯的門，在長林大廈第十六層打開了。

隨著電梯門的打開，前臺小姐姐的瞳孔瞬間放大，滿臉驚訝，還有……桃花。只見一個好帥好帥的年輕人，從電梯里走了出來。舉手投足，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在前臺小姐姐的眼里，都是那么帥，帥得讓人心醉。以至于年輕人走到她面前，不得不輕輕咳嗽了一聲，前臺小姐姐這才回過神來。

回過神來的前臺小姐姐，聽見年輕人說：“您好，我叫帥朗！是財大的應屆畢業生。今天是來應聘貴公司證券事務專員一職的！”

這聲音，好好聽。低沉，感性，充滿了安全感……還有，他叫帥朗？好帥的名字哦！

和人一樣帥！

嗯？對了，他是來應聘的？太好了，以后就是同事了？可以天天見到？

轉瞬間，萬千思緒在前臺小姐姐那大多數時候都并不是很復雜的腦袋里，破天荒地飛快轉過，并且居然破天荒地立刻抓住了重點。

抓住了重點的她，隨即抬起頭，臉上展現出了最迷人的微笑，以最大程度的熱情，指點道：“如果您要應聘證券事務代表，請上十八層。出了電梯左拐，1807，也就是左邊第四個辦公室，就是證代辦公室。公司的證券代表會和您面談?！?

說到這里，她稍稍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咬了咬牙，左右看了一眼后，朝名叫帥朗的年輕人招招手，示意對方湊近過來。

然后低聲道：“本來，招聘新員工應該是人事部的事情。但是現任證代可不是一般人，是老板剛剛從國外留學回來的獨生女兒，咱們長林的公主啊。你小心點兒哦，聽說公主殿下很兇的！”

“謝謝！”帥朗點了點頭，表示謝意。

哪怕只是禮節性的，而且不怎么喜歡言笑的他，一如既往的高冷，可還是惹得前臺小姐姐一顆芳心怦怦亂跳。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拍下來，趕緊拍下來，放朋友圈去。

而就在前臺小姐姐手忙腳亂拿出手機的時候，帥朗已經轉身，重新走向電梯。電梯的門開啟又重新合上。

合上的剎那，“咔嚓”一聲，前臺小姐姐終于如愿以償，用手機拍到了帥朗的正面。

站在電梯內的帥朗，絲毫不為所動。從小到大，他早就習慣了小姐姐和阿姨們的各種抓拍。

此刻，他腦袋里盤桓的，始終是昨天和葉闌珊的一番長談——

地點，海鷗酒吧。

依舊還是空空蕩蕩，卻又一塵不染。

面對如此清凈的酒吧，葉闌珊幽幽一嘆：“姑姑走了以后，海鷗酒吧就沒有營業過。不過，我一直讓人來保潔?？傆X得有那么一天，姑姑，還有老師，他們還會回來，又能像以前那樣，姑姑坐在那僻靜的角落里，靜靜地看老師被一大群人圍著，侃侃而談，縱論資本市場的跌宕起伏！”

帥朗默然。父親當初白手起家，從一個海鷗一樣的交易員，最終發展出海鷗資產這般龐然大物。整個過程，他縱然沒有親身經歷，可聽一聽想一想，都覺得熱血沸騰。

如今人去樓空，滄海桑田，著實讓人感懷。

幸好，葉闌珊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不一會兒，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便立刻甩去了之前的憂傷，展顏一笑，直奔主題。

“現在，海鷗資產可以說是亂作一團。資金鏈斷裂，許多投資項目難以為繼，股價已經跌破兩元，公司市值直接縮水二十多倍。呵呵，這一路的跌停板，導致質押在券商那里的股票，拋都拋不出去。如此巨額的虧損，連券商和銀行都要跳樓。股東們紛紛想辦法退股，投資人整天包圍在公司外面，退市、破產、清算，一次次被提了出來。好笑的是，恰恰因為負債太多，反而投鼠忌器，不敢輕易推動下去，生怕徹底雞飛蛋打?！?

“和海鷗資產一樣倒霉的是長林。去年海鷗資產對長林的那場收購風波，最終因為收購失敗，讓長林的股價一瀉千里，至今依然在十元左右徘徊。事實上，股價之所以能夠從八元升到十元，很大程度上都源自齊華、齊軍兄弟的買入。”

“哼，這兩兄弟，倒成了這場資本運作的大贏家。齊華那26%的股份，竟然以52.6元的天價，轉讓給海鷗資產，幾乎等于用四分之一的長林股份，換回了整個長林。這還不止，轉讓出了股份，獲得大把資金，他又在股價跌到八元的底部時乘機出手，這兩個月頻頻舉牌，竟然已經擁有了百分之三十五的長林股份，成為長林的第一大股東?！?

“而齊軍，雖然作為海鷗資產的大股東，隨著海鷗資產這次滑鐵盧式慘敗，多少受到影響，但是有理由相信，他們兄弟倆事先串通好，所以在海鷗資產真正崩盤之前，他就提前拋出了海鷗資產的大量股份。后來，也和齊華一樣，在低位吸納了大量長林的股份。如今，齊軍擁有了百分之十七的長林股份，成為長林的第二大股東?！?

“就這樣，吸著海鷗資產流出來的血，齊氏兄弟水漲船高，最終在上周的股東大會上，齊華當選為董事長，齊軍也進入了董事會。長林，實際上已經被齊家兩兄弟控制了……”

當葉闌珊說到這里的時候，帥朗目光微微一凝：“你懷疑整件事情都是齊華、齊軍兩兄弟搞的鬼？”

葉闌珊先是點了點頭，后又搖了搖頭：“當初正是因為齊軍的牽線搭橋，老師才會將目標鎖定為長林集團，也才會和齊軍的堂兄齊華簽訂了那份要命的對賭協議。事發之后，他們卻立刻翻臉不認人，無情地吞噬了海鷗資產的大部分資金。誰最受益，自然就是誰的嫌疑最大。哪怕從后果倒推，要說老師這次折戟，背后沒有齊家兄弟搗鬼，你信嗎？但是……”

說著，她臉上顯出了遲疑，猶豫了好久，方才道：“但是，鼎盛時期的海鷗資產，實在太過龐大了。單單齊華、齊軍兄弟，我不覺得他們有這能力和財力來擊敗老師、擊垮海鷗資產。”

“事實上，除了齊家兄弟以外，另外兩個人同樣也很可疑。一個是陳思。這位知名的大學教授，當時不僅是海鷗資產的聯合創始人、董事，還是海鷗資產的董事會秘書、公司的代言人?？删褪沁@樣一個人，早在海鷗資產開始謀劃長林集團之初，就開始將他名下已經進入解禁期的海鷗資產股份迅速拋售。”

“海鷗資產出事之后，他大言不慚地標榜自己早就看出了這次收購的危機，所以之前才會這么做，從而保住了個人資產，躲過了危機。甚至還將此作為一次成功的金融案例，寫進他的書里?！?

“只有當初真正參與到海鷗資產高層運作的人才清楚，在海鷗資產收購長林集團的整個過程中，他其實沒有提出過一次反對意見，反而每次發言都大力支持老師。一直以來，他在金融運作方面的表現，其實也遠遠不符合他現在如日中天的聲名。只能算是水準之上，絕對沒有他一貫吹噓的那么強。至少，我絕不會相信，他能夠憑借自身的能力，事先就察覺到了危機，還提前規避了風險?！?

“還有高邁，同樣是海鷗資產的董事，聯合創始人，時任海鷗資產的法務部總監。可以說，海鷗資產所有法律方面的業務，都在他的掌控和把關下。這方面，老師對他是很信任的。誰也沒有想到，關鍵時刻，他卻給了老師最狠也最要命的一刀！”

說到這里，葉闌珊忽然停頓了下來。她幽幽地盯著手中的酒杯，似乎陷入了回憶中，臉上的神情五味交雜，有痛恨，有惋惜，有悲切，還有……

帥朗等了一會兒，葉闌珊依舊沒有開口。

他的目光微微一閃，終于忍不住催問：“他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