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常理邁過門檻，輕輕地帶上鐵門。鐵門真乖，一丁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他很滿意鐵門的懂事，轉過身小跑起來。
門外是一條長長的巷子，兩米寬，向東八里有一條南北大路，是福星縣城的主道。向北，通向地級市春海市；向南，直到縣政府、人民醫院、興隆商場。常理順著巷子向西，穿過兩條街道，來到第三條街道明星路，他停了下來。太陽的威力更見厲害了，天地間仿佛一個大蒸籠，由不得你不望而生畏。
常理戴著頂遮陽帽，白瑩瑩的陽光包裹著他，油光水滑的汗珠子像個頑皮的精靈，不經意間就有一滴無聲地劃下臉龐。渾身好像有很多條蚯蚓在蠕動，鞋子里滑膩膩的。街上的路人行色匆匆，過往的車輛打著唿哨飄移一般。兩旁的行道樹耷拉著腦袋，塵土像厚實的污雪一樣粘纏在樹葉上，弄得整棵樹無精打采的。他看到右邊的百貨店鋪門敞開著，門前的遮陽傘下有個大冰柜，不見一個人影。他疾步過去，叫了聲買冰糕。一個頭戴大遮陽布帽的婦女從店鋪里探出頭來，快速地給他拿了三塊冰糕放在袋子里，收了錢，趕忙奔進店去。
常理抬了下頭，眼睛被白亮亮的太陽刺了一下，太陽就要到頭頂了。他向后張望，一輛出租車過來了。常理揮了下手，不等車停穩，就拉開門飛躍而進。他打了個顫，車內的冷氣令他渾身一爽，說不出的舒服。這會兒爺爺正在午睡吧。常理心想。爸和媽做生意，讓爺爺在家看好他，不讓他到外面去。外面有拐賣小孩的，爸爸睜大眼睛，一臉驚恐地對他說。每到這時，常理會掄起胳膊，顯示自己的武功，我是俠義武人霍元甲，哈，哈哈，給自己壯著聲勢。絕對不行，媽媽又行使否決權了，你想像不出那些壞人有多壞。
走了老一會，常理向前望，這是條南北街，叫鄉情路，那個巨人似的電線桿威武地矗立在那兒。他下了車，熱浪惡狼一樣向他包抄過來，常理焦躁不安地徘徊，不時地向南北兩個方向張望。左手捏著冰糕根，冰糕含在嘴里，啊，真涼爽。右手提著的袋子里的兩塊冰糕，都軟化得不成形了。他最后又向南北飛了兩眼，然后嘴探進袋子里，吸吮了幾下，扔了袋子。懊惱地頓了一下腳，繼續向前，朝巷子里飛奔。整條路空蕩蕩的，連棵樹也沒有，地面幾乎被大肆擴張的草壟斷了，有些已展開手腳爬到墻面上，在陽光下搖擺著，蔫頭蔫腦，沒一絲占領制高點的威風。
這是一條死巷子，眼前就是盡頭。右邊，一個破破爛爛的木門，僵直地挺立著。常理趴著從門縫向里望，院子里還是老樣子，靠西墻有個手壓井，旁邊放著水桶和盆。東面的兩間屋門敞開著，開門納客一般。常理知道這兩間屋沒有門。面南的三間堂屋，門虛掩著。
天太熱了，姨奶和石頭肯定在風扇下涼快呢。常理推大門，門吱喳著開了。他叫道，姨奶，無人應聲；他又叫了聲，石頭，回應他的是一片沉靜。姨奶不在，石頭換地方了？
這兒很隱蔽的。那天夜里，常理帶著石頭沒命地跑到這兒，喘著粗氣，辨明方向，才想起姨奶家就在附近，就安排石頭先住在這兒。常理看著靜靜的院子，有點猶疑，停留了片刻，頓了一下腳，握了握拳頭，這是下了決心了。他推堂屋門，有點沉，又加些力，門慢慢地開了，謝天謝地，所看到的一切如故，他舒了口氣，放心地邁步進去。
一雙手倏地伸出攥住了他的腿，是胖頭！電石火花間，他看清屋內的情勢。姨奶和石頭都被控制了，貼緊南墻站著，嘴里塞著布。石頭臉上的肌肉扭曲，五官挪位，顯然是向他示警，可發不出丁點聲音。姨奶呢，臉皺得像個老核桃，瞪眼，跺腳，意思是讓他快跑。他一個縱起，借力躍起另一條腿，一腳蹬在胖頭的臉上。胖頭哎喲一聲，手一松，歪斜著身子向后仰。與此同時，有一只手伸得老長直抓常理的頭，想抓住帽子連同頭發，是細棍子。帽子被抓在了手里，常理一回身，人已跳到了院子中。因為是夏天，常理的頭發剪得極短，溜溜滑，哪抓得住？細棍子惱了，跟了出來，舞動棍子，呼呼生風，十多個回合下來，細棍子棍尖唰地掃過常理腳踝，鉆心地痛。容不得常理再有反應，又一棍子橫掃過來，常理還好又躲了過去。細棍子臉都氣歪了，急步上前，又一棍子向他胸前掃來。常理想躲已來不及了，他真切地看著細棍子得意猙獰的斜眼，四周的怪聲烏鴉般地響起，其中夾雜著一句狠話：小子，多管閑事是要付出代價的。
常理絕望了，汗和淚滑下兩腮，他閉上了眼睛。就在一秒之前，他看到了石頭無助又無奈的眼神；姨奶搖頭跺腳，一臉的苦痛。那兩個拉著石頭和姨奶的人，猙獰的面孔，咧著大嘴，直笑。胖頭瞪著眼，向這邊逼過來。
現在，他只能在心中祈禱了。
憑空地，一股勁風掠來，旋轉，瞬間把常理裹在里頭，嗚地一聲沖天而起，然后向北滾去，剎時間無無影無蹤。胖頭、細棍子他們全愣住了，人呢？石頭拍手歡笑。姨奶緊繃著的臉色松弛下來，露出一臉慈祥，還有一縷茫然。
二
常老泉醒來時，涼爽飽滿地包圍著他。他瞥見對面墻上的空調，從那發出的聲響讓他感覺莫名其妙。誰開的空調？記得睡前自己開著風扇，它正立在身邊，可扇葉一動也不動。旋即，他明白過來：一定是常理做的好事。常理是個懂事的孩子，上七年級，學習成績拔尖，與同學相處融洽，知老知少，小區里哪個說起他不是贊不絕口？現如今這樣的孩子打著燈籠也難找啊！提到孫子，常老泉心里就感到滿足、幸福和自豪。
明明很舒心，可常老泉心里感到別扭，他突地坐起來，喊道：常理，常理，孫子……半天，沒有絲毫的動靜回應。常老泉著急了，慌慌張張地下了床，跌跌撞撞跑到常理的臥室。床上一條整潔的竹席，北頭放著枕子，上面放著條毛毯。窗戶下書桌上的學習用品擺得整整齊齊，就是不見人影。常老泉扶著床，費勁地彎下腰，向床底盡力地探著頭，床底沒有。他又到各個房間看看，哪有人影？他來到院子里，墻上的爬山虎蓬篷勃勃地生長著，葉子青綠中泛著油光，像個巨大的綠蓑衣紛亂地披在墻上。靠西墻根有一畦菜。東墻下是個小花園，里面全是月季，夏天也開著花，紅的、粉的、白的、黃的，爭先恐后地向他揚著臉。常老泉這會兒可沒工夫欣賞，他一直來到大門跟，一把拽起鎖，鎖是開著的，顯然常理找到了鑰匙，偷著跑了出去。他連連跺腳，這孩子，咋這么不聽話呢。
常老泉埋怨孫子，其實是責怪自己，沒有盡到看護的責任。最近一段時間，家里來人勤了。老師以前也常來，夸常理學習勤奮、成績優秀、好幫助人、尊敬師長等。最近幾次來，說得多的是常理上課時常走神，還神神秘秘的，竟與社會上不三不四的人有牽扯。常老泉兒子媳婦聽了嚇得臉都變了色，嚴厲告誡常理除了學習的事，其它一概莫管。特別叮囑常老泉暑假里一定看好常理，不要讓他外出，也不要讓他跟毛鵬、王遠行這兩個孩子玩。孩子有個三長兩短，你可要負全責。兒媳婦這是警告他。他抬腕看了一下表，都下午三點了。他推開門向外張望，門前的路上空蕩蕩的，西斜的太陽依然光亮亮的，熱浪滾滾而來。哪有人？幾個小時不見孫子的人影，他慌亂起來，跑回屋，操起電話打給兒子媳婦。
常老泉退休前是窯工，在礦上挖煤，活兒繁重，工友們之間相處都很融洽。特別是與同鄉寧朋義氣相投，互相引為知己。寧朋住在城郊，退休后，兩人時常小聚，小酒常喝。酒到酣處，寧朋興致來了，總會來到院子里，伸手出腿，打幾趟拳。有次酒后，寧朋又練開了，六歲的小常理竟在旁邊跟著比劃，一招一式照貓畫虎，有那么回事。那時小常理身子弱，常老泉就央求寧朋教一教孫子。寧朋一口應承了。老伙計三年前隨兒子搬到南方去生活了，除了電話聯系外，再也沒有見過面。兒媳婦埋怨常老泉不該讓常理學武。她忿忿地說，我知道學武強身健體，可會點三腳貓功夫好惹事，還不知天高地厚。老輩人常說什么來著，常溜河沿沒有不濕腳的，說的不是這個理嗎？東鄰半夜遭人向院子里扔磚頭，硬是把賬記在常理的頭上，來常理家里絮絮叨叨地說要教育好孩子，孩子學壞了，一家子的安穩和未來完了，連帶著鄰居也跟著遭晦氣。其實，東鄰是做生意的，短斤少兩是常事，買賣糾紛真不少，就是小區里的人，多有腹誹的，自家的事怎么能記在孩子頭上呢？
常老泉又來到孫子的屋里，希望能看到孩子的身影，探尋到有關孫子的一丁點訊息。書桌上有個打開的練習本，他拿起來，上面寫著三行字。最上面一行寫的是：靈羽、毛鵬、石頭、王遠行，中間一行寫著三個一樣的詞組：超時空間、超時空間、超時空間！最下面寫著：胖頭、細棍子，兩個名字上都打了粗大的叉。
三
“當”的一聲響，常理覺得緊繃的身體一松，耳邊的呼呼風聲戛然而止，緊閉的雙眼倏地睜開來。眼前的世界真是個世外桃源。地面非常平坦，綠色的地毯一塊塊向遠方鋪展，或圓或方或不規則，都是美的圖畫。小草匍匐在地上，像兒女擁抱著母親。細屑的碎米樣的花兒有紅有白有紫有藍有黃，宛如星星眨著調皮的眼睛。真是太美了。常理驚叫一聲，不由地蹲下身子，觀賞起來。小草的葉兒極像微型銀杏葉片，只是中間有一個簇起的圓心，紅得發亮。那花兒非常之小，近觀歷歷可數，遠觀紅彤彤一片。地毯上有高大的樹木，或巨人獨立，或三五成群聚眾交談，有的眾多圍成一片森林；路兩旁的排列整齊，好像在接受檢閱。河流四通八達，河流上建有各式橋梁，或小巧精致，或大力張揚。遠方有山，高聳起來，如龍虎騰躍，長龍橫行。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你真的不會相信地球之外也有如此的鬼斧神工。路上的車輛大小不一，造型奇特，還有像鳥、像馬、像山等等各種不一的造型。路上也有行人，慢如閑庭信步般，快如疾風閃電。
看傻了，你？靈羽喝叫一聲，常理才緩過來，站起身，看到了東邊漸漸升起的太陽，他驚叫一聲，可毀了我嘍，怎么就一眨眼工夫一天就過去了，爺爺在家還不急死？現在家里肯定亂套了！常理的眼淚漫出了眼眶，他望著好伙伴，求救似的。快幫幫我吧，常理哭出了聲。
靈羽身材矮小，但身體敦實，大腦袋、粗胳膊粗腿，行動起來迅疾無比，像極了神話傳說中的哪吒。這會兒，他正骨碌著大眼珠子，詭異地笑了。
那算個啥，我以前告訴你啦，這兒是超時空間。從地球進入我們這，地球的時間就停滯了，這兒的時間啟動。
常理的臉上先是迷惑不解，旋即又高興了。這倒不錯，他摸了摸肚子，有點餓了。
小菜一碟！靈羽帶著常理來到前方五十米處的一棵大樹跟。樹干真粗，常理估摸了一下，像自己這樣的三個人才能抱得過來。樹枝幾乎沿著水平方向，微微向上翹起，向遠處伸展。枝上掛著紅撲撲的果子，像極了蘋果，卻是兩個抱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靈羽小跳了一下，摘了一個。隨即有一道暗光閃了一下。叭的一聲掰開來，遞一半給常理。常理不接。他說，主人不在，不能隨便摘樹上的果實。
靈羽哈哈大笑，樣子極其丑怪。他說，剛才看到閃光沒有，我們這兒的科技非常發達，這兒每棵果樹都安裝了信息收集器，我摘果發出振動波，收集器接收到立即拍照留存，然后從我存在服務平臺的卡中扣了款。放心吧，我是付了錢的。
這兒的科技還真是發達。常理想。接過果子，對它的造型莫名地喜歡，咬了一口，脆生生的，滿口生津，說不出的舒服。他咽下一口，暢快地問，你們平時住哪兒？
住在地下呀。我們充分節約每一寸土地，凡是可再生的資源一般都在地面。人們的住所、工廠、商場、游樂場等等建筑都在地下。
你們這兒有壞人嗎？
當然有，可做壞人代價太大。我們這兒除了私人空間，任何地方都是公共場合，監控無處不在，大家都規規矩矩的。就是私人空間，房主也會安裝監控來保護自己。不是壞人，犯了錯也要受到嚴懲的。不然，我怎么會到地球呢？
我們地球上壞人還很多呢。常理說，你觸犯了他們，哪怕你以后想不干涉他們了，他們也絕不會善罷甘休。你得救救我，靈羽。我這樣做，犯罪分子恨我入骨，家人擔心，鄰人不理解，這就是我現在的處境。一開始我們都是初生牛犢，到現在了，雖然還在做，可有點膽戰心驚。如果沒有你，這次我的小命都沒了。
常理認識靈羽也是機緣。那會兒快要放寒假了。一天放晚學后，他穿著大棉襖，騎著自行車，風冷且大，他躬著腰，奮力向前。向南拐個彎，就要穿過大道了，他看到幾個學生圍住一個人，拳打腳踢，口中罵罵咧咧的。他突地一下跳下車，直奔過去，扒開人縫，看到一個學生雙生抱頭蜷成一團，口中嗚嗚叫著。常理的心顫了一下，他叫道，不許你們欺侮他。箕張著手，護著戰栗著的靈羽，扶著他走出人群。
謝謝你啊，靈羽對他說。你知道嗎，我那次意外來到地球，如果沒有你的幫助，給我手機用，沒有那種波，我根本回不去的。我被人打，是因為我看他拿著手機，大喜過望，拿過來就想用，對方誤認為我是搶他手機，結果被打了一頓。那時我不會隨意制造波，控制不好波，所以想回去很難。其實波就是我們的工具，就像你說的孫悟空腳踏云彩，一個斤斗十萬八千里一樣。
我要有你那樣的能量就好了，常理無限向往地說，我就是齊天大圣孫悟空，敢打一切邪魔鬼怪。
靈羽遺憾地說，我還不能這么如意地無所不能。這樣吧，我帶你去育師公那里去，他培養學生增進學識，分配給學生能量波，讓學生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我第一次得到能量波后，操作不當，傷了一棵我們剛才吃果子的那樣的大樹，育師公嚴懲了我，把我罰到地球，并且要我自己想辦法回到超時空間。
育師公，我來了。靈羽說著，拉著常理，動了起來。起風了，颶風急旋，常理閉上了眼睛，等他睜開眼睛，眼前又是另一番圖景。一間大得嚇人的房間，房子里站著或大或少的柜子，上面還有指示燈閃爍著。笑容可掬的漂亮女生和年輕小伙穿梭忙碌著，臉上帶著笑。
常理望著靈羽，眼說，這是什么地方？電子信息儲存及能量庫。靈羽用目光告訴常理。從柜子中間穿梭，然后有一個空曠的空間，一個大會議里橢圓形辦公臺前，一個人正伏案盯著電腦屏幕操作著，他的身邊，兩個小伙侍立旁邊。快走到跟前，靈羽站住了，常理也站住了。
那人抬起了頭，一個無比夸張的大腦袋，“牛眼”看著靈羽，說，你回來了，蠻快的嗎？不過，你又違例了，你把外人帶進來了。
這個怪相把常理壞了一跳，又差點笑出了聲，這人的頭咋這么大呢。靈羽在嘴上向常理豎起食指，止住了他。靈羽后來告訴他，我們這兒也有句俗語，聰明的人兒大腦袋，里面全是學問，這是最受人景仰的。常理對育師公肅然起敬。
聽育師公有責罰靈羽的意思，常理急了，替他申辯說，靈羽是幫助我……靈羽又向常理做個了禁聲的手勢。他才向育師公說，這個是地球上正義的朋友，我想你已經知道了。
“啥？”啥也沒說育師公就什么都知道了？常理心下疑惑，卻沒有說出來。而是問，育師公身邊的服務人員咋都不像你們，倒像我們地球人，我見了他們感到格外親切。
它是按照地球人的身材打造的機器人，專門用來歡迎你的。靈羽說。
育師公向常理說，這位地球的小朋友，你是正義的，了不起。你要記住，正義的本身會產生無窮的力量，行美善施正義冥冥中一定會有福報。你目前的能量確實力不從心，靈羽會暗中幫助你。快回去吧，你家人到處找你，再不回去會有大麻煩的。
常理向育師公深鞠一躬。育師公啟動一個長方體容器，向常理一動，常理隨即產生一股巨大的力量，腳下憑空產生一個無形的踏板，嗚的一聲旋轉而出，他不由地再次閉上了眼睛。
四
“轟”的一聲震顫，呼呼的風聲再次停止，耳朵里依然嗡嗡有聲，常理感覺雙腳踏上地面。他睜大眼睛，大喜過望，他站在了自己家的大門前。
常……理，我的孫……子……常老泉顫動的聲音里飽滿著久久等待終于實現的驚喜。你……到哪里去了，怎么這才回來呀，你爸媽出去找你去了。他們都急瘋了，到派出所報案了！
常理，你真的回來了，太好了！常理回轉身，原來是毛鵬。對不起，我沒有依約與你會合。我的眼睛每一秒鐘都向著南，鄉情路上的那個高聳的電線桿一直矗立在我心中。雖然看不到你，我能想像你的焦急。后來，我是從窗戶翻出來的，等我趕到，奶奶正從家里出來，她說石頭又被壞人抓走了。我陪她到派出所報了案。恰巧遇到叔叔、阿姨也在派出所。
常理看到搭檔，當然高興，快說，現在是什么情況！
在派出所里，大家都聽到奇怪的聲音：常理回家了，證據很快就會有的。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感覺莫名其妙。叔叔對阿姨說，你哭得我心都亂了，讓毛鵬陪你回家看看，常理是不是真的在家了。那些心狠手辣的家伙！阿姨哭得心痛如割。
我曾想過可能再也見不到你了，我恨死自己了，幸好你安然無恙。就把我們為救乞討兒和胖頭、細棍子斗智斗勇的事兒和王警官和張警官如實說了。
王遠行呢？常理問。
他爸媽可能也把他關在家里了，怕他闖禍。他們像我的父母一樣，膽小怕事，缺少見識。毛鵬說。
常理，兒呀！常理的媽媽身子前傾，跌跌撞撞撲過來，口中喃喃叫著，把常理緊緊抱在懷里。然后，抬起頭，前后左右看了一遍，摸了一遍，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常理呀，你們三個孩子做這個事多危險呀！如果不是王遠行給派出所提供線索，事情哪能這么快就解決了呢！
王遠行，他不是被關在家里了嗎？常理和毛鵬幾乎異口同聲地問。
汽笛聲聲，算是回答。院子里的人回頭看見王警官和張警官正走過來，離老遠就高聲叫著，常理，你幾個孩子真能干呀，這個案子終于破了！
我的功勞最大，王遠行從后面沖到前面，驕傲地向院子里喊。
常理、毛鵬，你兩人也得跟我們去派出所一下。張警官話未說完，王遠行已拉著他倆向外走了。
在車上，王遠行神秘地對伙伴說，我呆在“鳥籠”里焦急萬分，突然聽到一個聲音，那伙人在鄉情街35號木器廠里，正準備外逃，快把這個消息報告給派出所。我說我出不去呀，沒想到一股強勁的風襲來，可能只3秒吧，我站在門外了，再一下，我就到了派出所，報了案。王警官反復問我說是否真實。我萬分肯定地說，那當然啦。
你還別說，我們驅車到那的時候，兩輛大車，剛好駛出，當即叫他們停車檢查，車卻強行沖了過去。張警官憤憤地說，太無法無天了，我們請求縣局派人圍堵，那伙人很快成了甕中之鱉，身形矮胖和細瘦的兩個人竟然沖過來襲警，結果受到了應得的懲罰。
這兩人是胖頭和細棍子。毛鵬高聲叫，非常兇狠，超級壞。
就是他倆。王遠行說。
常理想到胖頭的手爪和細棍子的棍子，心說，壞東西，差點要了我的命。他有些后怕地撫了撫自己的胸口。
這次解救了七十多個乞討兒，他們當中大部分是殘疾孩子。王警官說，常理，老大娘和那個叫石頭的乞討兒都說你厲害，眼看有危險竟化作一陣風離開，你超人啊！
我覺得整件事中有個神通廣大的人，幫了我們大忙！他是誰呢？王遠行無限神往地說，眼睛看著常理，期待能得到答案。
常理好像糊涂了。他說，誰說不是呢？如果真有這么個人，我很渴望能見他一面。不過，這說明正義無敵。
對，正義無敵。張警官和王警官向他們投來贊許的目光。
太對了！常理、毛鵬、王遠行快樂地大笑起來，七嘴八舌地說。
看，大風！王遠行說。一車人的目光望向窗外，疾風卷來，飛塵四起，縈著車兒，打起旋兒。
我走了，他日再會！常理的耳畔有人嘀咕。常理嘴唇蠕動，他的話隨波傳出：保重。風掠地而起，騰空而去。
一車人早轉移了目光，只有常理眼神莊重，無限不舍地盯著那風看，直到它消失在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