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或許這就夠了
- 蘇新皓:遲早撒野
- 綿羊不玲
- 1272字
- 2025-08-15 17:07:20
那之后,蘇新皓沒再去“星夜”。
不是不想,是不敢。
他怕再看見她推著酒車穿梭的樣子,怕再聽見她語氣里的疏離,更怕自己那句遲來的“對不起”,在她經歷的苦難面前,輕得像根羽毛。
他托人打聽了她的事。
有人說,她媽媽走后,她賣了老房子還債,租住在城中村的小閣樓里;有人說,她除了在KTV上班,白天還在超市理貨,一天打兩份工;還有人說,她性子比以前更沉默了,不愛說話,也沒什么朋友。
每多知道一點,蘇新皓的心就像被多揪緊一分。
他想象著她一個人在醫院走廊簽字的樣子,想象著她數著零錢湊醫藥費的樣子,想象著她在深夜的出租屋里,對著空蕩蕩的房間發呆的樣子——那些本該有他陪伴的時刻,她都一個人扛了過來。
深秋的一個周末,蘇新皓開車路過城中村,鬼使神差地拐了進去。
狹窄的巷子里堆著雜物,電線像蜘蛛網一樣纏在半空,空氣里飄著廉價飯菜和潮濕的味道。
他不知道自己想找什么,或許只是想離她近一點,哪怕只是站在她住的巷口。
車子在一個拐角處停下時,他看見了她。
遲早背著個鼓鼓囊囊的帆布包,正從一家小超市里走出來,手里拎著兩大袋米和油,腳步有些踉蹌。
她穿著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和舊衛衣,頭發簡單地扎在腦后,側臉在夕陽下顯得格外清瘦。
蘇新皓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識地想開車門,卻看見她把米和油放在地上,揉了揉胳膊,然后從包里摸出個小小的保溫杯,擰開喝了一口。
動作熟練得讓人心疼。
她沒注意到停在不遠處的車,扛起米袋往巷子深處走。
背影不算挺拔,卻透著股韌勁,像沙漠里倔強生長的駱駝刺。
蘇新皓坐在車里,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悶得發慌。
他忽然明白,她不是不需要依靠,只是早已習慣了不依靠任何人。
那些他以為的“救贖”,對她而言,或許更像一種施舍。
年底公司年會,蘇新皓作為負責人,選了“星夜”旁邊的酒店。結束后,他讓司機先回去,自己沿著路邊慢慢走。
KTV的霓虹燈依舊閃爍,門口三三兩兩地站著些醉醺醺的客人。他站在對面的街角,看了很久,終究還是沒走過去。
手機響了,是高中同學打來的,說班里要組織年后的聚會,問他去不去。
“不了。”他說,“那段時間可能要出差。”
掛了電話,他轉身往回走。晚風帶著寒意,吹得他脖子發緊。
路過一家便利店時,他進去買了顆橘子糖,剝開糖紙塞進嘴里。甜味在舌尖漫開,卻沒驅散心里的澀。
他想起很多年前,也是這樣的夜晚,她把一顆橘子糖塞進他嘴里,說:“生日快樂。”
那時候的風是暖的,糖是甜的,未來是看得見的。
而現在,風是冷的,糖是澀的,未來里,再也沒有她了。
*
開春的時候,蘇新皓去了南方的海邊。
海水是藍的,沙灘是暖的,和他當年想象的一樣。
他沿著海岸線慢慢走,海風吹起他的衣角,像在替誰嘆息。
手機里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只有短短幾個字:“謝謝你。勿念。”
他盯著那條短信看了很久,終于明白,有些人,注定只能陪你走一段路。
那些錯過的時光,那些沒說出口的話,那些無法彌補的遺憾,終究要被歲月帶走。
他刪掉了短信,把手機揣回兜里,繼續往前走。
遠處的海鷗掠過海面,留下淡淡的痕跡,像從未出現過。
就像他和她的故事,開始得荒唐,結束得潦草,卻在彼此的青春里,刻下了最深的印記。
或許,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