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生存,為了長遠發展,為了得到資金支持,也為了背靠大樹好乘涼,馬云決定中國黃頁與西湖網聯合資。
中國黃頁將資產折合人民幣60萬元,占30%的股份;西湖網聯所屬的南方公司投資140萬元人民幣,占70%,的股份。
在合資后的股份公司中,馬云仍出任總經理,但大股東肯定是南方公司。
對于10萬元人民幣起家、長期患資金饑渴癥的中國黃頁來說,140萬元是個天文數字。有了資金支持的中國黃頁業務擴展大大加快,到了1996年年底,中國黃頁不但實現了贏利而且營業額突破了700萬元。
對于一個正在成長的創業公司來說,有時合資并不是一條出路,尤其是兩種文化、兩種模式、兩種所有制的合資。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中國黃頁與南方公司的合資是一種變相收編,也是一種變相國有化。合資之后,盡管公司業務在推進,但雙方的裂痕則愈來愈深,直至破裂。
1995年和1996年的馬云,心中一直裝著一個偉大的夢想:把中國黃頁打造成中國雅虎。應該說馬云當時還是有機會有可能的。
第一,中國黃頁畢竟是中國第一家互聯網企業,占有絕對的先機;第二,中國互聯網產業起步雖晚,但市場巨大;第三,馬云的創新能力和市場感悟能力使中國黃頁一啟動就找到了一種成功的贏利模式。正是這個贏利模式之后困擾了中國網絡企業多年,無數網站倒閉的根本原因也是由于徘徊多年卻找不到一個贏利模式上。
但馬云還是失敗了。摧毀馬云偉大夢想的是兩把重錘:一是北上失敗;二是合資失敗。相比而言,無疑是第二把重錘制造了毀滅性的效果。
中國黃頁與南方公司合資不久,裂痕就出現了。馬云的戰略目標是打造成中國的雅虎,為此制定了一系列品牌培育策略,但南方的目標是賺錢,為此它也有一套急功近利的經營策略。
隨著雙方分歧日深,幾乎馬云所有的經營方案都被大股東否決,破裂終于不可避免。
幾個月后,馬云帶人到外地拓展業務,回到杭州一看,公司大變。南方自己又注冊一家自己的全資公司,名字也叫“中國黃頁”。
為了利用中國黃頁已有的品牌聲譽,南方公司建立了一個“chinesespage.com”網站,和中國黃頁的“chinapage.com”相近,而且中文名字都叫中國黃頁。于是杭州有了兩個“中國黃頁”。
新黃頁利用老黃頁之名開始分割老黃頁的市場。兩家黃頁一個套路,同城操戈,自相殘殺。做一個主頁,你收5000,他就收1000……剛剛起步的商用互聯網陷入混亂之中。
直到這時馬云才明白,西湖網聯并無合作誠意。“因為競爭不過你,才與你合資,合資的目的是先把你買過來滅掉,然后再去培育它自己的100%的全資黃頁。”
馬云一手創辦了黃頁,在他眼里黃頁就是他的親生兒子。兩年多來,馬云帶領黃頁團隊左突右殺、浴血奮戰,好不容易打出一片天地,到頭來突然發現“兒子”已經改姓,天地已經易主。
悲憤至極、痛苦至極的馬云,為了保住黃頁,為了迫使對方關掉新黃頁,憤然提出辭職。緊接著,中國黃頁的全體員工也提出辭職。
對于這次經歷,馬云曾這樣說:“每次打擊,只要你扛過來了,就會變得更加堅強。通常期望越高失望越大,所以我總是想明天肯定會倒霉,那么明天真的打擊來了,我就不會害怕了。你除工重重地打擊我,還能怎么樣?來吧,我都能扛得住。”
失敗和成功一樣都存在著無限可能。經得住多少次失敗,就可能獲得多少次成功,怕的不是失敗,而是無法再戰。只要還想贏,就有贏的可能!
5.以硅谷精神忘我工作
天道酬勤,馬云始終這么認為。創業期的阿里巴巴資金、技術、人才都缺乏,他們唯一的優勢就是夜以繼日地工作。除了奮斗,我們還有什么,馬云像拿著一把刺刀的連長,帶著一幫弟兄發起了慘烈的沖鋒。
精神是支持人奮進的原動力。馬云帶領他的團隊,打破中國所有傳統企業的運作方式,以硅谷的精神忘我地工作。馬云認為:硅谷最有價值的是它的文化,是它的拼搏精神和創業精神。
創業初期曾訪問過阿里巴巴的《亞洲華爾街日報》的總編這樣寫道:“沒日沒夜的工作,屋子的地上有一個睡袋,誰累了就鉆進去睡一會兒。”
數月后,《福布斯》雜志的資深記者賈斯汀·杜布勒在馬云夫人的帶領下參觀了阿里巴巴創業時的房子:“20個客擠在客廳里辦公,馬云和財務及市場人員在一間臥室維護及其他人員在另一間臥室……像所有好的創業家知道怎樣用有限的種子資金堅持更長的時間。”
阿里巴巴初創時,馬云知道加班會是常態,于是在離辦公室步行5分鐘就能到的地方,大家租的都是的民房。謝世煌和幾個工程師在湖畔花園附近的南都套毛坯房,租金每月500元,幾人分攤。Tonny(托尼合租了一間農民的毛坯房,下面就是菜市場。那才是四壁,屋里除了地上的一個床墊外幾乎什么都沒有,讓人見了心酸。當時Tonny從未在內地生活過,一來就領教了什么叫艱苦。沒想到這個香港小伙子還能忍受下來。
幾個年輕的工程師,用報紙把四周的水泥墻糊了起來,這是唯一的裝修。所用中英文報紙全部是IT技術類的,等閑人還看不懂。
其實馬云早就有話在先:“我許諾的是沒有工資,沒有房子,只有地鋪,只有一天12個小時的苦活。”
湖畔時代的作息時間是早9點到晚9點,每天12個小時,這是正常作息時間。每天都會有一個人早來一些,晚走一些。加班時,每天要干16個小時甚至更多,而加班又很平常。每遇新版發布,加班是不可避免的。
謝世煌說:“湖畔花園里有一個小會議室,可以打地鋪,那時睡辦公室的時間不比睡出租房少。”
“獅子”說:“那時工作的確很辛苦。這幫女孩很吵,為了避免和女孩發生沖突,我們幾個工程師關在一間小屋里,把工作時間調到晚上10點到凌晨4點,這時辦公室里很安靜。時常工作得太晚了,倒地就睡,就不回家了。”
韓敏說:“每天早上打開門,就見地上橫七豎八的都是人,要小心繞過去才行。”
8個月后,到了1999年11月,還是這種狀況。
湖畔時代,有一件小事讓創業者難以忘懷。
有一天,幾個工程師工作到早上5點40分,天亮了,大伙還沒睡覺。不知是誰提出了一個瘋狂的建議,幾個人呼嘯而出,打的來到西湖邊。
這些人被關了幾個月了,沒時間進城,更沒時間到西湖來,跑出來有點像羊群出圈。幾個人跑到斷橋上,大喊大叫,引吭高歌。在西湖上瀟灑了一小時后,他們又跑到知味齋美美地吃了一頓,然后跑到新華書店,每人買了一個“背背佳”。盡興而歸,回來已經快10點了。
幾個人回到湖畔花園,發現所有其他員工都站在涼臺上向他們眺望,個個神情嚴肅。馬云見到他們的第一句話是:“沒事了,你們回來就好!”
原來早上大家來上班,發現所有的工程師都不見了,服務器也死機了,沒有打招呼,也沒有留條。每天這會兒他們都是在地上呼呼大睡的。
此情此景搞得大家莫名其妙,一些人還有點慌,甚至提出要報警,工程師失蹤了可不是鬧著玩的!于是大家不約而同地跑到涼臺上翹首遠望,遠游而歸的工程師們急忙喊叫著解釋他們出游的原因。
這些年輕的工程師,能徹夜苦戰,也能苦中取樂。半夜閑下來時,他們就玩殺人游戲,據說這個游戲能使每個人的個性顯露無遺。他們是網絡高手,也是游戲高手,據說玩游戲領先外面一年。有時他們半夜看鬼片,看完就搞惡作劇。有一天,半夜12點,幾個工程師在小區路邊干聊,看見一個人走過來,就想嚇他一下。在那個人快看見秋千時,他們把秋千高高蕩起,然后趕快躲起來;那個人看見無人的秋千,嚇得半死,趕快溜走了。
湖畔時代,寫程序的工程師們很辛苦,做客服的編輯們也很辛苦。做客服的每人都有一個個人郵箱,每人都有一個化名,所有給客戶的郵件都是通過個人郵箱發出的。阿里巴巴一開始就堅持與客戶一對一的在線溝通,用人溝通而不是用機器。彭蕾說:“那時的客服都是即時的。大家做客服做到了癡迷的程度,工作到半夜一兩點,客戶的信沒有處理完就不回去。有時客戶半夜兩點收到郵件,很吃驚,問我們:是不是時間有問題?我們說:沒有啊,我們都在線啊,客戶非常感動。”
可以說阿里巴巴一開始就堅持客戶第一,就強調服務第一。
那時,沒有別的辦法,只能靠人性化的服務爭取客戶。那時阿里巴巴很多新客戶都是朋友推薦的結果。
湖畔時代工作艱苦,生活也艱苦。每人每月500元工資,其實還是自己給自己發工資,因為發工資的錢是大家湊的。那時打車只敢打夏利,有時夏利、富康沒分清,為此還和司機爭執。那時,張英住在翠園,離辦公室3公里,3塊錢的人力車不敢坐,每天走過來上班,走得滿頭大汗。為了節省電錢,在寒冬屋里只開一個取暖爐,程序員一邊烤手一邊寫程序。
開始大家定6塊錢的盒飯,后來改成4塊錢的,結果雞塊變質造成集體食物中毒,集體到醫院打吊瓶。偶爾,大家到餐館吃一頓,菜剛上來就一掃而光。每逢阿里巴巴新版發布,馬云會親自下廚房給大家做一道燒雞翅。
若要用一個詞來描述阿里巴巴創業者的工作狀態,那就是“瘋狂”。那時,沒人計較投入產出,沒人計較個人時間,甚至沒人感到苦,反而覺得那段日子很開心、很幸福。
那會兒的阿里巴巴不像個公司,更像個家庭。馬云不像老板,更像老師;大家不像員工,更像學生,更像兄弟姐妹。
盡管阿里巴巴成立之初,馬云也很嚴肅地告誡大家:“雖然你是Founder(創辦人),是股東,但公司也可以不聘請你;如果你業績不佳,也不一定能在管理崗位上做下去。當然你可以享受投資回報。”
但大家不是因為擔心不被聘用而玩命工作的。也許是馬云點燃了他們的青春激情,也許是事業和夢想給了他們動力。做一個成功的網站,做一個偉大的公司!
6.用男人的方式,打開天窗說亮話
湖畔花園見證了阿里巴巴的崛起,是在湖畔成功地融到了兩筆數目可觀的風險資金;但阿里巴巴是在華星成熟的,也是在華星熬過寒冬的。
湖畔花園見證了阿里巴巴的崛起,伴隨著企業的壯大和員工的急劇增加,湖畔花園的一套房子住不下了,又另外租了兩套。
很快又住不下了,于是租了附近的一座別墅。后來別墅也住不下了,2000年3月,阿里巴巴便搬進了華星大廈。這意味著阿里巴巴湖畔時代的結束,華星時代的開始。
規模的擴大意味著游擊戰打法的結束,人員和資金的充足,使得阿里巴巴可以發起集團似的沖鋒了。組建正規軍顯得尤為必要,也就是在阿里巴巴進駐華星大廈之后,開始了規章制度的建設,馬云把此事交給了負責人事工作的彭蕾。不久,彭蕾把制度和流程起草出來了,但一貫徹就遇到了阻力。
從前的那種充滿人情味和家庭味的工作氛圍已成了一種習慣,突然搞起制度、流程和獎懲來,大家一下子很難適應。
規章制度還是強制推行了,劃分了部門,便產生了部門領導,在18個創始人中,第一批提干的有三人:孫彤宇、張英和彭蕾,職務都是部門經理。
于是原來的18個創業者分成了兩撥:4個官和14個兵。從北京EDI時代起,這支團隊就習慣了只有一個頭,那就是馬總,其他人都是平等的兵。湖畔時代也是如此。到了華星時代,這種人們已經習慣了的現狀突然改變了。
公司大了,人員多了,溝通也少了,于是誤解和不理解也就產生了,伴隨著矛盾和怨氣郁積,阿里巴巴終于爆發了一次風波,也是唯一一次。
那是搬到華星不久的一個晚上,馬、張、孫、彭之外的十幾個創始人來到一家名為名流的咖啡館聚餐。大家開始說好不談工作只敘舊,不料想談著談著就說到公司、說到工作,所有的不解、疑惑和怨氣都發泄出來了,一直談到半夜。團隊里的老大哥樓文勝首先倡議:說了這么多,屁股一拍就走,于事無補,我們應該寫出來送給馬云。大家紛紛響應。于是由樓文勝執筆,大家補充,整整寫出了一大張紙。
散伙之后,樓文勝回家將這份東西整理成一封寫給馬云的長信,然后發給了馬云。
第二天傍晚,馬云收到信后立即把18個創始人召到一起,大家圍著圓桌坐下后,馬云說:“今天大家不用回去了,既然你們有那么多怨恨,很多人有委屈,現在當事人都在,都說出來,一個個罵過來,想哭就哭,所有的都攤在桌面上,不攤完別走!”
馬云說完,十幾個人接連發言,把昨天在咖啡館里說過的每件事都說了一遍。矛頭自然是指向馬、張、孫、彭,但主要矛頭又都是指向孫彤宇,以至于前一半的會有點像孫彤宇的批判會。
涉及馬云的只有一件事:馬云有一個親戚(實際上并不親),在阿里巴巴做程序員,但大家提出他并不稱職。會后3天這個程序員就走了。涉及張英的也是一件事:一個黃頁過來的人,做得不好,在一次淘汰談話中,被張英保了下來,大家提出這是走關系,還提出因為你是馬云的老婆,大家會對你有不同的要求。當時會上張英很委屈,事后證明張英的決定是對的。
很多人認為同事和朋友要區別對待。但有一點是相通的。矛盾的天敵是開誠布公。坦誠的交流往往會收到較好的效果。
那次大會開了很長時間,從晚上9點持續到凌晨5點多。那是一次徹底的宣泄,也是一次徹底的靈魂洗禮。會上許多人情緒激動,許多人痛哭失聲。會上甚至有人說到離開,可是捫心自問,誰會舍得離開這個團隊、這個公司?
問題早出現早解決,這也是個好事。也就是在那一夜吵過、喊過、哭過之后,一切疑慮、誤解、憤怒都煙消云散,生活還要繼續,奮斗還要繼續。
華星風波的導火索是那封寫給馬云的信。事后吳泳銘說:“我們能寫出來告訴馬云,說明我們是一支很好的團隊。”如果那14個創始人不這樣做,而是任其發展,讓誤解和矛盾蔓延下去,那么18個創始人團隊的分崩離析是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