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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煤桶騎士

煤全用完了,桶里空空如也,鏟子毫無用處,爐子呼吸著寒冷,房間里滿是寒氣。窗前的樹木僵在霜凍中,天空像一面銀盾,擋住向它求助的人。我一定得有煤,我不能凍死。我后面是冰冷無情的爐子,前面是同樣冰冷無情的天空,因為這個緣故,我必須在它們之間快快地騎著煤桶跑,在中間地帶找煤炭行老板幫忙。對我一般的求助他已經無動于衷了,我必須向他證明,證明我連一粒煤灰也沒有了,因而他對我而言就如同蒼穹下的太陽;我到那里的時候,必須像個行將餓死在大戶人家門檻上的乞丐,喉頭喘著氣,使得他家的廚娘肯把最后一點咖啡渣灌進他的嘴里,煤炭行老板也定會這樣忿忿然,但在“你不可殺人”這戒律的光芒下,給我的桶鏟上滿滿一鏟煤。

這事結果如何就看我的升天之行了,因此我騎著煤桶去。作為煤桶騎士,我的手抓住桶把手這最簡陋的轡具,很困難地轉著下樓梯,到了底下,我的桶就升起來了,真是壯麗無比。趴在地上的駱駝,在主人的棍棒下戰栗著站起來的樣子,也沒有如此壯觀。它不慌不忙快步走過冰凍的巷子,我常被托到二樓那么高,從未降到大門那么低。到了煤炭行的地窖穹隆前我就飄得出奇的高,在這地窖里,他正蹲伏在小桌前書寫著,屋里過熱,他開著門好讓熱氣散掉。

“煤店老板!”我用被寒冷掏空了的聲音叫他,哈出的氣包圍著我,“老板,請給我一點煤。我的煤桶整個兒空了,我都可以騎它了。行行好吧。我一有錢立刻就還你。”

煤炭商把手擱到耳朵上,“我沒聽錯吧?”他回頭順過肩膀問他的妻子,她坐在爐旁的長凳上織毛衣,“我沒聽錯吧?有顧客。”

“我什么也沒聽見。”他的妻子說。她很舒服地背靠爐火,安安靜靜地打著毛線活兒。

“對呀,”我喊道,“是我呀,一個忠心的老顧客,十分忠心,只不過目前不名一文。”

“老婆,”煤炭商說,“是的,是有人,我不至于錯得那么離譜的,一定是個老顧客,非常老的顧客,他知道用話打動我的心。”

“你是怎么了?老公,”妻子說,她停了一會兒,把毛線活兒摟在胸前,“沒有人來,巷子是空的,我們所有的顧客都備好煤了,我們大可關幾天門休息休息。”

“可我是在這兒的呀,我坐在桶上,”我喊道,寒氣把我弄得淚眼模糊,“請往上看看,你們立刻就會發現我的,我想求你們給我一鏟煤。如果肯給兩鏟,那我可就喜出望外了。所有其他顧客都已有煤了。啊!如果能聽到煤劈劈啪啪倒入桶的聲音該有多好啊!”

“我就來。”煤炭商說著就抬起他那短短的腿要上地窖樓梯,可是他的妻子已經到了他身旁,拉住他的手臂說:“你留在這兒,如果你一定要固執到底,那我就上去。自己想想,你昨晚咳得多厲害。可是,為了一筆生意,即使是一筆想象的生意,你就忘記老婆孩子,連自己的肺也不顧。我去。”“那你就把我們有些什么存貨都告訴他,我在底下把價格喊給你聽。”“行。”妻子說著就上到巷子里來。她自然一下子就看到我了。“煤炭嫂,”我喊道,“致以忠誠的問候,就一鏟煤,直接裝進這桶里,我自己送回家去,一鏟最次的煤,錢我自然會照數全付的,只不過不能立刻付,不能立刻。”這兩句“不能立刻”是什么樣的鐘聲啊,和近處教堂傳來的晚鐘聲攪在一起又是多么擾人心緒啊!

“他要的是什么呀?”煤炭商喊著問。“沒要什么,”婦人喊著回答,“根本沒人,我看不到什么,聽不到什么,只不過是響了六點鐘,我們可以關門了。天冷得要死,明天我們肯定事情少不了。”

她看不到什么,聽不到什么,然而,她還是解下圍裙,想用它把我趕走,要命的是她如愿了。我的煤桶具備良好坐騎的一切長處。只是它沒有抵抗力,它太輕了,被一條女人的圍裙一趕,它就站不住腳了。

“你這惡毒的女人,”當她一邊轉身回店,一邊不屑而又滿意地向空中揮打著時,我對她喊道,“你這惡毒的女人!我請求你給一鏟最次的煤,而你就是不給我。”就此我升入冰山之域,永遠消失于其中。

謝瑩瑩 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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