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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念,自成其特殊的一類,只存在于人類的心靈中,跟前面所思考過的知覺表象完全不同。所以關于它們的本質,我們永遠無法達到一知覺的、真正顯著的認識,我們只能達成其抽象的、推論的認識。那么,只要我們靠經驗體會真實的外在世界(那不過是知覺的表象),要盼望這些概念在經驗當中證明,或許認為概念應該像知覺的客體那樣,呈示給眼睛或意象作用,那將是荒謬的妄想。它們只能被構想,而不能被知覺,只有人類通過概念產出的那些效果,才恰好是經驗的客體。這些結果是語言、審慎的計劃的行為以及科學,還有從這些發展出來的一切。言辭,就其為外在經驗的客體來說,顯然只是一極為完全的電報機,以最快速度、對意義的細微差別最當之區分——拍發獨家信號。然而這些個信號又意味著什么呢?它們如何被理解?當別人在說話時,是不是我們立刻將他的言辭轉化為意象的圖畫,后者立即閃現于我們心頭,依照慣例流出來的字眼兒,跟它們文法上的屈折變化,進行整編、聯系、造型和著色——是這樣的嗎?那么在傾聽講話或閱讀書籍時,呈現在我們頭腦中的,是怎樣一種混亂和騷動啊!事實上壓根兒不是那么回事。言辭的意義,是立即被掌握,確實、清楚地被理解,通常不會跟任何幻想的概念混淆。在它的領域內,是理性跟理性對話,它所傳達或收受的是抽象概念,非知覺的表象,而那些抽象概念,是一次就定型,在數量上相對稀少,而卻擁有、包含且表達了現實世界一切數不清的客體。只有從這兒,可以解釋動物為什么不能講話及理解——縱使它們同樣具有講話的器官和知覺的表象。因為語言表示了這類相當特殊的表象——它主觀的關系者是理性,那么,語言對動物來講就沒有意義。所以語言,如同任何我們歸諸理性的其他現象一般,如同任何區分人與動物的事物一般,要拿這單純的東西作為它的本源而解釋之,這就是概念、抽象而非知覺的表象、在時空中是具普遍性而非單一性個體性的表象。只有在單純的例子中,我們才從概念跳到知覺,或從代表概念的幻象,跳到無論如何不適宜于它們的東西上頭。這些在《論充足理由原理》(28節)里特別討論過了,這里不再啰唆。在那兒討論的,可以比得上休謨在他的《哲學論文》第十二篇(244頁)所講的,與赫爾德在《形而上學批判》第一部第274頁講的(該書其他部分則不值一顧)。而本書第三部的主題,就是經由想象與理性的結合而可能的柏拉圖之理念。

好啦,縱然本質上概念和知覺的表象是不一樣的,可是概念跟它有一種必需的關系,若沒有了這關系,概念就什么都不是,就是空洞。這關系因此構成整個概念的本質和存在。思考,一定是對原始表現出來的知覺世界的副本或重復——雖然說,這是質料完全不同的一種相當特殊的復印。那么概念就可恰當地稱為表象的表象。同樣,充足理由原理在這兒也占有一類特殊形式。在這形式下,充足理由原理規律著表象中的一類,經常也構成并透徹了這一類的本質,就是說它們是表象;所以你看,還是那樣,時間全然是演替,空間全然是位置,事物全然是因果關系,此外不是任何東西。同樣,概念(或那類抽象的表象)的整個本質,只在于經由充足理由原理表達在它們之中的那關系。由于這牽涉到認識根據的關系,那么,抽象表象的整個本質就單純和完全在于與另一表象的關系中,而后者則為抽象表象認識的根據。現在,這根據首先也可能還是一個概念或抽象表象,甚至它推下去,可能又仍然只有一抽象的認識根據。但它并不是ad infinitum [永遠地]這樣,這認識根據的系列,最終要在一個概念上停止,那概念,便是基于知覺的認識。因為整個思考的世界乃是靠著知覺世界,知覺世界是它認識的根據。所以這類抽象的表象就跟其他類別的表象有所差異,因為在后者,充足理由原理經常只需要一種跟同類的其他表象的關系,而就抽象的表象而論,它終歸是需要一種從它類(就是非抽象的)來的表象的關系。

剛剛提過的那些概念,只要并非直接關系知覺的認識,而是透過一個甚至好幾個其他概念的中介,通常就被叫作抽象(abstracta)概念,反過來,直接基于知覺世界的就被稱為具體(concreta)概念。但后頭這個稱呼,適合的只是這類概念,即以相當的一種具象比喻的方式把它形容出來;這些概念,說是說“具體”,經常也只是抽象的、非知覺的表象。這個稱呼,只是起源于對它們所描述的差異間一點模糊的覺悟而來,不過就此地的解釋來看,所謂“具體”這個字眼兒是可以保留的。第一種的例子,就其最完整意義所謂的抽象而言,就是好比“關系”“德行”“研尋”“起源”等這類的概念。第二種,就是比喻得被稱為具體的那些,是像“人”“石頭”“馬”等概念。若是舉一個并不過分帶圖畫性,而因此近乎滑稽的比喻——則后者恰好可以看作一思想大廈的底層、基礎,而前者則為頂樓。[16]

概念基本的特性,并不像一般想象的那樣,包含了許多東西在它以下,換言之,通常以為許多知覺的表象,甚至抽象的表象,和概念的關系是屬于認識根據的關系,就是說,它們透過概念而被思想到。老實說,這只是一引申的、次要的特質,雖然有可能,然而事實上經常是不存在的。這個特性,是從“概念是表象中的表象”這個事實而來,換句話說,它的整個本質只基于對其他表象的關系。而由于它并非那個表象本身,后者的確屬于相當不一樣的另一類的表象,即知覺的本質,那么概念,就可能具有時間的、空間的跟其他限制,甚至一般來說,具有了許多根本不是經過概念思考的關系。所以若干在次要方面有所不同的表象,變成透過同一概念予以思考,換言之,包攝在這同一概念之下。但我要說,這種包容若干事物的能力,只是概念一種偶然的特性,而絕非基本的。因此很可能有這樣的概念——透過它,只思考一個簡簡單單的真實對象,但無論如何,它卻是抽象的、一般的,而不是特殊的、知覺的表象。這就是,例如,一個人對于一確定的、只是從地理上得知的城鎮的概念。雖然說,透過概念只是思考這一個城鎮,然而這個概念卻可以適合得上有可能的幾個稍稍不同的城鎮。所以不是說,一個概念之具有通性,是由于它從若干對象抽象而來,相反倒是要說,是因為這個通性、“非特殊的條件”——它對概念而言是基本的,它變成理性抽象的表象;不同事物可以通過同一概念思考。

那么順理成章地,我們可以說任何概念,由于是抽象的表象、非知覺的表象,所以不是一完全被限定的表象。它就有所謂范圍,有所謂外延、領域,甚至當它的存在只關系到簡簡單單的一個真實對象時,也得這么講。我們常發現,任何概念領域和其他的概念領域有契合之處,也就是說,某一事物部分是透過此概念而思考,同樣亦透過彼概念而思考,反過來,彼概念中同樣有部分既透過那個“此”,而又透過這個“彼”思考的;當然,要是它們兩個真是不同的概念,那么它們就都——或起碼兩者之一——包含了若干對方不包含的東西。任何主詞對于它的述詞,就是這種關系。辨識這個關系,稱為判斷。以空間中的圖形來表示這些領域,的確是蠻討人高興的主意。首先,普洛克(Gottbried Plouquet)用方形表示它。蘭柏爾特(Johann Heinrich Lambert)接著用一條條疊著排的直線表示。歐拉(Euler)則第一個完全用圓形表達這個觀念。若要問,這些概念的關系和那空間圖形的關系,兩者之完全地契合,其究竟理由何在,我說不上來。幸運的是,無論如何就邏輯來講,所有概念的關系,甚至就其可能情形(也就是說先驗地),都可以用如下的方式,透過這些圖形來把它形象地闡明:

(1)兩個概念的領域在各方面完全相等,例如,必然性的概念與遵循一已知根據或理由的概念;同樣,反芻動物(Ruminantia)的概念和偶蹄動物(Bisulca)的概念;同樣,脊椎動物與紅血動物(不過,可能有人基于環節動物類而提出反對):這些都是可互換的概念。那么這些概念就可以只拿一個圓形來表示,既指代了這一個,又指代了另一個。

(2)一個概念的領域完全包括了另一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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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個領域包括兩個或多個彼此互斥的部分,后者同時填充此一領域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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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兩個領域彼此包含對方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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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兩個領域在第三者之內,可是沒有填滿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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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這個例子,可以運用到一切沒有直接相同領域的概念上,因為一個第三者總是非常廣泛,將包含了兩者。

概念的一切結合都可以代入這些例子,從中可以導出整個判斷理論,還有判斷的換位、對偶、交互作用、離接關系(根據情況4)等各種理論,從中也可以導出判斷的特性,康德那不對勁的知性范疇,就是建立在這上頭的——例外的是假言形式,假言并非僅僅概念的結合,而是各判斷的結合;另一例外的是模態(本書附錄有詳細的討論),因為在范疇基礎中一切判斷的特性里頭,它與眾不同。有關這可能的“概念之結合”,我們還得補充說,它們能夠以各種方式彼此再結合,例如,情況5和情況3的結合等。只有一領域完全或部分包含了另一領域,而又同樣完全或部分被包含在第三領域內。這樣,合起來就表示了上面情況2的三段論法,也就是說,表示了這種判斷之結合。因此而知一概念完全或部分被包含于另一概念內,而又再度包含于一第三者內,這第三者順理成章地包含了第一概念。相反的情形——否定,其圖形的表示當然也只能以兩個相關的領域不在第三領域內來表示了。要是許多領域都這么聚合,便形成三段論長串的連珠。這種概念的圖解,在若干教科書內都會有合宜解釋的,不妨把它當作判斷理論的基礎、三段論的基礎,在這種方式下,判斷和三段論都變得淺近易解了。因為這個理論所有的通則,都可以按照它們的起源,從這兒來了解、推理與闡釋。讓自己強記這些通則并不必要,因為邏輯,絕對沒有實際的用途,只有理論上的趣味。有人說邏輯之于理性的思想,猶如數字低音之于音樂,要別說得那樣精細的話,那么像倫理學之于美德,或美學之于藝術;但請各位銘記在心,沒有一個人可以說學了美學,就成為藝術家的,不——一個高貴的人格,難道說是學習倫理學造就的?老早在拉摩(Rameau)以前,人們就正確地創作美麗的曲子了;我們辨識出不和諧音——但我們有幾個精通數字低音?同樣,為免于錯誤結論的欺瞞,我們沒有那么大的必要去曉得邏輯。但我們卻不能不同意,數字低音,雖談不上于音樂的批評有用,對作曲的練習卻有極大幫助。美學和倫理學,雖然程度上差了許多,同樣可能些少有益于實際,當然用處主要是消極方面的,但不能全盤否定它們也有實際價值;但說到邏輯——那么丁點兒都談不上。邏輯不過抽象地認知了大家都具體認知的。所以我們不必靠什么邏輯通則的幫忙,來建立一個正確的論證,正如不須這樣費勁去排斥錯誤的論證。甚至頂有學問的邏輯專家,在實際思考時,也會把這些通則完全丟到一邊。這點不妨這么解釋:任何的科學,都由關系到的某種對象,那一般性的所以是抽象的真理、定律及通則體系構成。在這些法則下,接著發生的特殊情況,因此每一趟都是按照這種普遍認識,一次且永久有效地所決定了的,因為如此的一種普遍運用,但要比每一個別的情況發生時辛苦從頭研究起要容易得多。一旦獲致普遍的抽象認識,它總比對于每一特殊事物作經驗的研究,要來得容易掌握。但講邏輯,正巧相反。它是理性程序的普遍認識,以通則的形式表達。如此的認識,是由于對理性能力的自己觀察,由于對一切內涵的抽象而完成的。可是,那種程序對理性來說是必要且基本的;因此一旦單獨把它抬出來,理性無論如何不和它須臾相離。所以在每一特殊的情況下,讓理性按照它的性質進行,要比先掌握住這種情況的認識(這首先是以外在擷取的“外法則”形式,從這個過程抽象來的)要比這來得容易確定。為什么簡易呢?因為,雖然在所有其他的科學中,通則要比就特殊情況自身的研究更易掌握,但講到理性的運用,情形正相反,在已知的情況下,理性必要的過程總是比從它抽象的普遍通則來得易于掌握。因為在我們以內思想的,正是這理性能力自身。它更為確定,因為一個錯誤在這樣的抽象認識,或在這個認識的運用中發生,要比理性過程錯誤的發生,違反理性的和特性的本質,來得容易。所以就有了這樣的怪事,在任何其他科學中,我們以通則檢驗特殊情況的真實性;相反,在邏輯中,通則總得被特殊情況試驗。即便是受最嚴格訓練的邏輯家,要是當他注意到一個從特殊情況得來的結論不與通則所述相符,他總是會到通則里頭去找錯誤,而不在實際得來的結論上找。打算從邏輯編排出實際用途,將等于自尋煩惱地,從普遍通則中,來推出我們再確定不過的、在特殊情況中立即認知的。這如同一個人想運動要跟運動學商量,消化要跟生理學打招呼一樣;若為了實際的目的學邏輯,勢必如同一個人教導海貍造屋。所以,邏輯沒有實踐的用途;但它需要保留,因為有哲學上的好處,這就是關于理性能力的組織及行為特殊的知識。說它是孤立的、自己維生的、自己容納的、完成的、美滿的、可信賴的一門知識,只該用科學的眼光看待,獨立于任何其他之事,同時是大學里頭該讀的,如此這般——這么說,是沒有錯的,但它真正的價值,首先是在作為一整體的哲學延續中,考慮到認識,老實說是考慮到理性或抽象認識的時候。因此,邏輯探究的形式不該像是以實用為目的的科學,也不該只包括赤裸裸地設下的通則,來作判斷的和三段論的換位等之用,不如說,它指向認知理性能力、概念的認識,使我們詳細考慮認識之充足理由原理。老實說,邏輯只是這個原理的釋義,所以事實上,只有當提供真理作判斷的根據,并非來自經驗的或形而上的,而是邏輯的或形上邏輯時,邏輯才派得上用場。所以說到認知的充足理由原理,就要連帶提起密切相關的那另外三個基本思想法則、形上邏輯真理的判斷,從中整個屬理性能力的技術科學一步步成形。思想真正的性質,即判斷跟三段論的性質,可以照上選方式的空間圖式,從概念領域的結合得出。從這圖式,一切判斷和三段論的通則可以用建構的方法導出來。邏輯實際派得上用場的地方,是在辯論之中,這時我們不那么去證明對方實際上錯誤的結論,倒是通過技術上的名詞去指出它意圖上錯誤的結論,從而把實際的傾向推到根據上去,強調其邏輯和整個哲學的關聯,邏輯,成了后者的又一章,大家對它的認識,起碼不應該比現在要少。在目前,隨便什么人,要是一般說不想被看作無知遲鈍的,不想做沒受過文化洗禮的人——他就得學習思辨哲學。因此19世紀是哲學的世紀;話說回來,這意思不是說它支配了哲學,或該哲學風行于它,那只表示19世紀成熟了,可以接納哲學,因此絕對地需要它。這意味著高度的精致,的確是現代文化尺度上的一個固定點。

就算邏輯學再怎么沒有實際用途,但不可否認,它是為實際的目的發明的。關于它的起源,我的解釋如下:埃利亞學派、麥加拉學派和智者學派,一步步將辯論的時尚發展到白熱化,而幾乎每一個辯論終了時的一團混亂、青紅皂白不分,使這班學者感到多么需要一種程序來作為共同的指導,因此就要找出一個科學的辯證法。首先,辯論的兩造必須在某個命題上有所協同,而該命題就是辯論的各點所針對的。這種井井有條的程序的開始,就在于形式地講述這些共同承認的命題,如此這般,并且把它放到問題的前頭。這些命題首先只牽涉問題的素材。過不久他們就留意到,那就是在辯論者掉頭到共同承認的真理,從中演繹出他們的判斷,追求某些形式、某些法則。這當兒,說到這些形式和法則,雖然沒事先同意,卻是大家都沒有異議的。從這兒看出來,這些要算是理性自身特殊而基本的自然方法、正式的調查方式。現在,雖然這并不構成懷疑或是不同意,但無論如何,某些一板一眼到鉆牛角尖的心靈,在這個觀點上頭喋喋不休,說要是這些一切爭辯的正式部分,常與法則協和的理性過程本身,得拿抽象命題表示的話,就應該優雅、完美而具有條理的辯證。那么,這些就該放到問題的前面去——正如那些一致認可而牽涉問題素材的問題一樣,成為固定的爭辯利器,經常總是要顧慮它、參考它。這樣,到現在為止被默認、被顯然拿來運用的東西,就明白地成為法則,有正式的表示。一般地就找到了程度上有完整表示的邏輯原則,比如矛盾律、充足理由律、排中律、非有即無的二分法及三段論推理的特別通則,比如“從特殊或否定性的前提,將無所獲”(Ex meris particularibus aut neqativis nihil sequitur);“從結論推求立場之斷定,無效”(a rationato ad rationem non valet consequentia),諸如此類。所有這些,是那么辛苦而緩慢,直到亞里士多德以前還沒有多大的成就,從以下這些例子可以看出來:一方面是柏拉圖的對話錄,笨拙而且冗長地把邏輯真理求出來的方式;另一方面,最好從塞克斯都·恩披里克(Sextus Empiricus)告訴我們的,麥加拉學派怎樣講說早期的、簡單的邏輯法則,以及費了偌大的氣力,才把這些法則弄個明白易解(塞克斯都·恩披里克,《駁數學家》,I.8,121頁以下)。亞里士多德把所有這些過去發現的例子,予以收集、整理及糾謬,使之達到更高一層,更為完美。假使我們動腦筋想一想,希臘化怎樣為亞里士多德的作品鋪路搭橋,我們便不至于去相信威廉·瓊斯爵士所敘述的波斯作家說的那些話,瓊斯本人相當傾向于這種看法,就是所謂卡利斯忒尼(Callisthenes)在印度人中發現了完備的邏輯體系,而把它帶給他的叔叔亞里士多德(《亞洲研究》,第四卷,163頁)。在枯燥的中世紀,亞里士多德的邏輯注定要大受經院學派好辯的精神所歡迎,這是很容易明白的;很可憐,缺乏了真正知識,它們只能填塞一些程式和文字。所以顯而易見,這種邏輯,甚至在支離不全的阿拉伯譯文中,也被大家生吞活剝,馬上變成一切知識的中心。雖然說它已經從如日中天的地位倦勤而退,但它對我們這時代不妨還算得上是一門自己維系的、實際的、極為必要的科學。甚至當前的康德哲學,它的確是拿邏輯作為基石——康德哲學也喚醒了大家對邏輯的嶄新興趣。在這方面,就是說,作為認知理性本質的一種工具來講,它的確還是值得我們花點功夫的。

我們精確地觀察概念領域的關系,我們承認,只有當一個領域被完全包含在另一個領域里,而另一個領域又完全包含于第三者之中,這樣,頭一個領域才完全含容于第三者,如此這般就達到了正確和精準的結論。另一方面,說服的技巧就在于將概念領域的關系納入膚淺皮毛的考慮中,接著依照我們自己的意圖,像下面這樣,光從片面的觀點來把它決定——要是列入考慮的概念領域,部分在另外一個領域里,同時也是部分在相當不同的一個領域里,照自己的意思,我們斷然說它完全在第一個領域,或在第二個的領域以內。好比說,講到了欲情,我們可以把它包攝在最大之力——世上最強有力的媒介這個概念之下,或許,可以涵攝進最沒有理性的概念——無能的、軟弱的概念下。我們可以不斷拿這個法子,一再使用到爭辯把我們帶到的每一個概念上頭。概念的領域幾乎常常被若干其他的瓜分,那其他的各自又是頭一個領域的部分,其本身又包含在此外別的內。在后頭那些概念領域中,我們只容許盼望能涵攝其第一概念的領域被采納,而忽略掉其他的,或掩蓋掉它們。所有說服的技巧,所有更譎詐的詭辯,實實在在就靠著這種詭計;因為老實說,諸如“扯謊、隱瞞、逼入死角”(mentiens, velatus, cornutus),這類邏輯的詭辯在實際運用上說,實在是過于笨拙了!到現在為止,我不曉得有任何人追究過一切詭辯及游說的本質到它們各種可能情形的這個最終根據上頭,而就概念特殊的性質,即就理性的辯證之法,去證實此點——沒有,我還沒有看到過有什么人。既然我的討論把自己帶到這兒——我將以附帶的圖形說明此事,當然這是很容易明白的。這個圖表示概念領域怎樣在多方面,一個重疊一個,這使咱們能自由自在地從一個概念跳到另外一個,無論從什么方面。我并不盼望大家看了這個圖,就認為這里這個簡短附帶的討論,有什么特別了不得的地方。這里我選的是“旅行”的概念。它的領域和另外四個領域重疊,說者可以隨心所欲漫游到任何之一去。四個又分別跟其他的重疊,有些同時和兩個以上重疊;說者又可以隨意選取其一,總好像那是唯一的路子,最后按照他所企圖的,歸結到善或惡。在一個領域過渡到另一個時,需要的總是維系著中心(被給予的主要概念)到四下里的方向,不掉轉頭就是。替這種游說加上言辭的外衣的方式,也許是不斷地說話,或許,甚至是嚴格的三段論形式,反正視聽者的弱點而定。多數的科學性辯論,特別是哲學的證明,其性質歸根結底很少不是這樣的。不然怎么可能說,在各個不同的時期中,有那么多被錯誤假設和證實了,以后卻發現根本就是錯的東西呢——諸如萊布尼茨、沃爾夫的哲學,托勒密的天文學,史塔的化學,牛頓的色彩理論等?[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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