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孝莊下嫁秘史

天命十一年（1626年），努爾哈赤在戰場上受傷身亡。他的第八子皇太極繼承了王位，這一年又即后金汗位，改年號為天聰。這時期，關外大部分土地，除山海關附近少數城市尚屬明朝統轄外，均被后金占領。十年后即公元1636年，皇太極改后金為清，皇太極稱帝，尊為太宗，年號崇德。

清太宗連年征戰，馳騁疆場，宮內瑣事，無暇顧及，因而宮廷瞀亂，大事小事，層出不窮。崇德八年（1643年）八月皇太極猝亡。為了爭奪皇位，諸王貝勒之間，明爭暗斗，互相傾軋，甚至到了兵戎相見，其中最為激烈的是：睿親王多爾袞、豫親王多鐸、武英郡王阿濟格等三王與鄭親王濟爾哈朗、肅親王豪格的斗爭。肅親王豪格企圖繼帝位，睿親王多爾袞也有稱帝的想法。你爭我奪，爭論不休。最后達成協議，立皇太極的幼子福臨為帝，年剛六歲，是為順治，并由多爾袞、濟爾哈朗兩親王輔政。

多爾袞是皇太極的同父異母弟弟。其人體格魁梧，相貌英偉，精騎善射，儀表不俗，而且智力過人。沒有多長時間，他就牢牢地掌握了大權。崇德八年（1643年）晉封為“攝政王”，一年后，順治元年（1644年）尊為“皇叔父攝政王”，順治五年（1648年）加尊為“皇父攝政王”，并昭告天下。順治五年，攝政王多爾袞大施權威，先以“徇隱護軍參領希爾報冒功”之事，將肅親王豪格削去親王爵位并禁錮起來；又以“不舉發黃旗大臣謀立肅親王”之事，將鄭親王濟爾哈朗降為多羅郡王，罰銀五千兩；不久又將肅親王豪格秘密處死獄中。兩年后再娶肅親王豪格福晉（滿語對夫人的尊稱）博爾濟錦氏為妃。他獨攬大權，樹黨自固，排除異己，殺兄霸嫂，朝中文武官員，沒有一個不畏懼的。此時的順治皇帝，不過是名義上的皇帝罷了。

攝政王多爾袞與順治帝分明是叔侄關系，為什么順治帝竟尊多爾袞為“皇父”？這還得從順治的生母孝莊皇太后說起。

孝莊皇太后是太宗皇太極的妃子。她生得容顏秀麗，肌膚白膩如玉，人們稱之為“大玉妃”。她的妹妹嫁給攝政王多爾袞，貌也殊色，白皙光艷，與姐姐不相上下，人們稱之為“小玉妃”（孝莊又有個姐姐海蘭珠嫁給皇太極，并封宸妃）。大玉妃不但美貌出眾，而且頗有才智，皇太極寵愛有如明珠。凡是大玉妃所說，太宗沒有不聽從的。傳說明朝有影響的遺臣洪承疇被俘后，矢志不降，清廷官員百般勸降，都不成功。皇太極問計于大玉妃，大玉妃愿意承擔此任。她手捧人參湯一碗，親自送給洪承疇，洪于是被降服了。到底大玉妃使出什么解數，如此順利地打動了洪承疇，使其甘心降清，密室之事，外人就不得而知了。大玉妃經常參與帷幄機謀，其權力日進；再以生下皇子福臨，即晉封為孝莊妃。

早年，皇太極連年在外征戰，很少回宮，一切內政盡決于睿親王多爾袞。大玉妃年輕貌美，空房難守，就與睿親王多爾袞有了私情。兩人借共同商討國事的名義，睿親王多爾袞常常整夜不回王府，這使小玉妃逐漸萌生了疑心。秘密派人打探，回報說：王爺在宮內商討軍機要事，抽身不得；又恐出宮有泄露軍事機密的嫌疑，所以也不敢回府。小玉妃以國事為重，信以為真，疑心冰釋。但是天長日久，再加上聽得不少風言風語，小玉妃疑心又起，于是以請安為名，親入宮中，想看個虛實。不料大玉妃已將睿親王多爾袞移往他室，不容小玉妃見面，并派人傳達皇帝的旨意：“不奉命而擅入機密地者，殺無赦，望福晉自愛。”小玉妃接旨后，羞憤難當，當即要自縊于宮門，隨侍幾經勸慰才罷。至此，大、小玉妃原本是親密姐妹，如今已成為冤家對頭。這當兒，李闖王攻破北京，皇太極也想打入關內，向中原發展。小玉妃這時賂使某王將睿親王多爾袞與大玉妃曖昧之事密告皇太極。皇太極大怒道：“朕不除此獠，何以取天下！”立刻返回沈陽，本打算先正宮闈，再繼續奪取天下。誰料沒過幾天，皇太極突然猝亡了。朝中甚至有人傳言這是遭到睿親王多爾袞與大玉妃的陰謀而死的。但人們懾于睿親王多爾袞的權勢，沒有一個敢站出來說話。可憐清太宗皇太極英雄一世，默然暴卒，就此了結。

皇太極死后，順治在母親的幫助下成功登基稱帝，孝莊大玉妃晉封為孝莊皇太后，與攝政王多爾袞雙雙深居宮中，共掌朝政。小玉妃痛恨太后的所作所為，從不朝見。有一天因故入宮，礙于君臣之禮，勉強請求朝見太后，并要求會見攝政王。這時正值太后與攝政王多爾袞宴樂，傳話不予接見。小玉妃怒不可遏，于是擲冠而起，口出詬語，大肆謾罵，不得不幸幸回府。宮人向孝莊太后稟報小玉妃如何出言不遜，孝莊太后欲趁機賜死小玉妃，一旁內監（即太監）進言：此事萬萬不可造次，殺掉小玉妃，無異自我傳播，況且又擔了個殺妹之名，不免遭人議論。不如告知皇父，請皇父自裁便是。過了幾天，太后命小玉妃進宮，小玉妃只得入宮待命。但等候多時，并不見太后傳見。正納悶間，一宮女前來交給小玉妃一物，此物不是別的，正是攝政王的一個指環（指環，這里是暗示攝政王與小玉妃絕情的意思）。小玉妃趕快回府，同夜暴死在床上。

小玉妃既死，除卻了太后與攝政王多爾袞的擋路障礙。這攝政王多爾袞雖然是“皇父”身份，但對順治還須行跪拜大禮，不免心中不高興。因而假稱有病，說他不能入朝理事。孝莊太后對于這個情夫，早已當做政治上的依靠，她見其倦政，內心也很著急，于是決定下嫁攝政王，一來可使“皇父”名正而言順，二來兩人暗度陳倉，終非善策。結婚之后，可免世人的傳言。當即命某大臣專旨往攝政王府面議。消息傳出，有一明朝降臣陳大學士，只因說了句“此禮亦可議乎？”便被充軍到邊疆去了。于是沒有人再敢提出異議。接著清政府以順治皇帝的名義頒下詔書，略謂“朕雖以天下養，而太后春秋鼎盛，孑然無偶，春花秋月，悄然不怡。今以皇叔攝政王，同室懿親，元勛貴胄，克配徵音，永承休美。”結婚大典，盛況空前，自不必描述。單說新房的布置，可謂富麗堂皇，豪華極至。江南有一精巧織工，在明朝時專供明廷織物，能以金絲銀絲編織帷幔茵褥，其人物花鳥，惟妙惟肖，非常精美。孝莊太后使人召喚，織工托故不肯北上，許以重金，也不答應。孝莊太后欲將其拿殺，內監道：“太后即將行嘉禮，先殺一織工，似有不利，同時織物也織不成了。據聞該織工有一小妾，為大婦所不容。如果許以織物完成，由太后下旨令其妻妾相安同居，則大婦便不敢撒野、欺侮小妾，織工一定高興。最好是連同小妾一起來京，織成之后，一起返回。這樣織工必然滿承滿應。”孝莊太后聽從。織工來京，不到一月，上自簾承塵，下到椅墊地氈，均以金銀五彩絲線織成，游龍戲鳳、花卉翎毛，五彩繽紛，燦爛奪目。孝莊太后命人去蘇杭一帶采購繡絲冰繭、縷金象玉，以為壁飾；又定制一大玻璃屏十二扇，晶瑩透剔，滿室生輝，還命畫工摹畫一幅《全宮妃女捧金蓮送房圖》，圖中畫的是孝莊太后與攝政王新婚夫婦，諸內監、宮女執燈、擁氈、奉盤、掌扇、捧壺、提爐，畫工精細，姿態動人。傳說攝政王多爾袞死后，順治皇帝為掩其丑，將圖一把火給焚燒了。

攝政王多爾袞以“皇父”之尊、孝莊太后之寵，權威益重。百官上書時，要稱為臣；諸王貝勒相見時，對其行跪拜禮。凡批答奏章，概以“皇父攝政王”簽署，皇帝只能拱聽。隨著年齡增長，順治有了辨別是非的能力，覺得終日看著皇父的眼色行事，有話不敢說，喜怒不敢形于色。如果一旦忤及可能有被黜的危險。于是假裝沉默寡言，酷讀佛經。但內心里對于攝政王的飛揚拔扈、驕奢淫逸深惡痛絕，于是秘密召豫親王多鐸商議鏟除的對策。沒想到順治七年（1650年）十二月攝政王多爾袞到邊城喀喇城狩獵，墜馬受傷而死，時年三十九歲。訃聞到京，順治皇帝想就此機會治罪，以示天下。孝莊太后不允，順治只得遵從太后旨意，詔臣民易服舉喪。靈柩到京時，順治率諸王貝勒、文武百官易縞服出迎于東直門外五里。下詔曰：“太宗文皇帝升遐之時，諸王大臣擁戴皇父攝政王，堅持退讓，扶立朕躬。又平定中原，統一天下，至德豐功，千古無兩。不幸于順治七年十二月初九日戌時以疾上賓，朕心摧痛。中外喪儀，合依帝制。”翌年正月詔祔皇父攝政王主于太廟，廟號：成宗義皇帝。

順治心里有數。對攝政王的禮葬，穩定了攝政王的黨羽，有利于政局的安定。僅僅過了一年，順治九年二月，順治便公布了攝政王的罪狀，略謂：“太宗殯天之時，多爾袞即陰謀自立。入關以后僭妄益著，第宅仿宮闈，儀仗似至尊，九州貢賦，悉入邸中。金銀珍寶，不可計數。殺害肅親王豪格，又納其福晉博爾濟錦氏為妃。威福已出，生殺任情。天下知有睿親王，不知有皇上。似此僭妄，非追治其罪，不足以昭綱紀而警有位。于是撤去多爾袞帝號廟享，撲其墓碑，沒收家產入宮，母妻封典，悉數追奪。”有民間野史說攝政王多爾袞死后，太后憂郁寡歡，愧悔交加。太后對從者說：“我在宮中富貴已極了。晚年不如清修，以了結世緣。現在將我幾件首飾，轉付與皇上，他日還可相見。”孝莊太后死后，沒有葬入皇太極的昭陵，可能是由于她的改嫁而沒有與太宗合葬一處。

孝莊皇太后下嫁攝政王，一般史書都沒有詳細記載，但流傳頗為廣泛。有人說這是某王爺從大內得知的，有人說是攝政王府家人傳出的。后世人賦得打油詩一首說：

清宮秘聞傳京都，

阿嫂竟爾嫁小叔，

若問此事真與假，

寧信其有不信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