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你來綏靖公署也有一段時間了，有什么打算？”王樞身著帶有上校參謀軍銜標志的軍裝向王梁問道。剛剛被叫到王樞辦公室內的王梁穿著普通的士兵軍服聽到問話于是答道：“報告長官，一切都好！”

王樞看著自家堂弟有模有樣的回答笑著說：“好了，坐下說話！這里沒外人，這段時間一直比較忙，今天得空就來問問你，你對未來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沒想過，但既然哥安排我來這里工作，我一定不給哥丟臉。”王梁順著王樞的手勢坐在了椅子上然后回道。

王樞聽完弟弟的話接著說道：“福生，原本我是打算讓你去省政府做個文職，結果那段時間綏靖公署事務繁重，你就陰差陽錯的被抓了丁入了這行伍之中。既然進來了，就該有個正途。你中學畢業，有文化底子，南京的中央陸軍軍官學校開學在即，所以我準備讓你收拾下就去南京?！?

“南京？那家里怎么辦？”王梁聽后詫異地問道，“并且招考期應該已經結束了，我怎么入校呢？”

王樞答道：“家里你不用擔心，有我和你嫂子照顧三娘。每年各省黨部都有推薦優秀黨員入校的傳統，由各省黨部的組織部負責報于軍校審核同意，張伯父那邊已經將你列入名單之中上報了?！?

王梁看著自己這位堂哥問道：“哥，這就確定了嗎？”

“怎么，你有自己的打算？”王樞不解的問道。

王梁回道：“不是！我是覺得這事恐怕不是這幾天就有的吧，你是不是早就有了準備？”

看見自己的心思被戳穿，王樞也是淡然一笑，自家這個弟弟心思轉的還是挺快的，于是說道：“你看出來了？其實5月份的時候我就跟張伯父說了這件事，那段事情你因為趙先生的事情思慮過重，我也就沒跟你說。讓你到綏靖公署這幾日，也是讓你提前適應一下軍伍之中的生活。好了，這幾日你也就不用來公署了，我跟主任那邊已經說過了，主任也同意了?！?

正學街的書鋪后堂內。

“老朱，這是你愛吃的粉蒸肉和荷葉餅，我給你專門帶來的，乘熱吃。”榮光一邊笑著說，一邊將手中用油紙包裹的吃食遞過去。

老朱接過找個盤子襯底又找來兩雙筷子遞給榮光一雙，然后打開油紙將粉蒸肉夾入荷葉餅中吃了一口說道：“嗯，這味道美得很！”

榮光也吃了一口然后才說道：“趙九海找到了。他現在就在山陽縣城內，是新組建的警備三旅任連長。這是他在山陽的住址?！闭f著榮光從身上拿出一個紙條遞給了老朱，老朱接過看了一眼借著蠟燭的火光將紙條燒掉。

榮光接著說道：“25軍北渡渭河，占領秦安，截斷西蘭公路，使‘剿總’大為光火，已經命寧馬南下在平涼、涇川一線設防，意圖阻止25軍和26軍匯合，同時打通西蘭公路。除此之外，‘剿總’還準備對陜南根據地進行新一輪的圍剿，讓同志們早做準備?！?

“這個情況很重要，我會立即通知留守的同志們?！崩现炻牶髴溃缓缶o接著又說道：“你將來一段時間要密切關注陜軍和東北軍的矛盾，并且觀察兩軍中的厭戰情緒，但是不要盲動?！?

榮光說道：“放心吧！來，快吃，一會涼了就不好吃了。”

北城墻外的西安火車站，郭翠看著即將遠去的兒子滿臉擔憂與不舍：“福生，在外一定要照顧好自己，遇事不要急！”說著將一個布包遞給兒子說道：“這是娘這些年攢的一些錢，你拿上路上用?！?

王梁將布包又推了回去說道：“娘，你一個人在家，錢你留著。到了學校一切都有提供，也沒地方花錢。”

“拿上！都說窮家富路，你一下走那么遠，路上帶著以防萬一?！惫湔f道，這時一旁的王樞說道；“福生，你就拿上吧！這是三娘的心意。你放心你娘和家里都有我和你嫂子呢，放心！”

鄭靜怡也說道：“就是，福生，你放心吧！”跟在鄭靜怡身邊的小男孩也說道：“還有我呢。”這小男孩就是王樞與鄭靜怡的兒子王禹銓，乳名糯兒，剛剛四歲。小男孩的話語將身邊的大人都逗笑了，王梁俯下身子將其抱起說道：“糯兒好樣的！來，親親小叔。”

“不要！糯兒是男子漢！”王梁一聽笑了起來，就連心憂兒子的郭翠也跟著笑了。

“嗚……”隨著蒸汽機車的鳴響，王梁放下小糯兒，向母親一鞠躬，然后轉身登上了列車。隨著列車的緩緩啟動，王梁從車窗探出身子向在站臺停留的母親、哥嫂揮手告別。

南京中央陸軍軍官學校，位于南京小營。民國十六年(1927年)，蔣介石定都南京，而后為了繼續掌握黃埔軍校的資源，便籌劃在南京建立新校，對外稱中央陸軍軍官學校，但人們仍然習慣稱呼為“黃埔軍?！?。

民國十七年三月六日蔣介石親自主持了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的開學典禮，在會上他十分強調“革命的精神、革命的紀律”；還特別指出，“凡是反對黨的人，無論是軍官，是學生，都要反對他，即使本總司令不要黨，請各位就反對我，就殺我”。蔣介石希望把學生培養成完全忠于國民政府的軍人。

軍校建設之初，由蔣介石任校長，李濟深、何應欽為副校長和教育長。民國十八年后張治中接任教育長，實際負責軍校教育、校務一切事宜。辦學之初學校為兩年學制，采取日式教育。民國十九年以后，將學制改為三年制，采取德式教育。

“終于到了！”此時的王梁滿臉灰塵，不由嘆道。一路從西安來到南京，火車走走停停，耗費了大半個月的時間，屬實辛苦。王梁又看了看軍校的四周，大門是水泥砌方形高門，門外兩邊各有一個磚砌崗亭，沿大門向兩邊延伸著鐵柵欄護墻。王梁來到一側崗亭的衛兵處將自己的錄取通知書遞上后說道：“我是新生來學校報道的。”

衛兵接過通知書仔細核對上面的內容，然后問道：“你叫王梁，陜西長安人？”此時的西安雖然外人已經有稱呼，但是行政區劃上卻是長安縣。雖然民國十六年設立西安市，但是民國十九年便撤銷了建制，轄區復歸長安縣。民國二十一年，國民政府明令宣布定西安為陪都，建立國民政府西京籌備委員會，但西京市政府始終未成立，仍然由長安縣管理。

“是的。”王梁回道。

衛兵將錄取通知書遞還給王梁然后說道：“進校門后直走到辦公樓，一樓就有新生接待處，你去那里報道。”

正對大門的辦公大樓，主樓是一座3層方形樓，而兩邊則是分別延伸出的2層辦公樓。王梁按照門口衛兵的指引來到報道的地方，此時里面正有一位身著黃綠色軍裝上尉軍官，王梁將自己的錄取通知上遞上，對方看了一眼后邊登記邊說道：“王梁，陜西長安人，19歲，第十二期入伍生隊二區隊?！睂懲旰髮⒁粋€中央軍校的學員證遞給王梁說道：“去那邊領取你的軍服和生活用品，然后有人會通知你的區隊長過來接你?！?

此時的中央軍校三年學制，其中第一年是入伍生教育共分四期。第一期，新兵教育四個月；第二期，上等兵教育二個月；第三期，下士教育二個半月；第四期，分發各師實習三個月。入伍生學業期滿后，要通過考試才能升學?？荚嚢üP試、野外學習和閱兵分列式，成績合格者，可以升入步、炮、騎、工、輜重等各兵種學生隊，實行為期兩年的正式學生教育，也即軍官候補生教育。正式教育第一年進行各兵科基本軍事教育，第二年為各兵科專門教育。學業的最后階段，要舉行諸兵種聯合演習。三年學習期滿之后分配到各部隊任見習官半年，隨后即可以少尉軍官補用。

王梁領用好自己的裝備然后跟著自己的區隊長來到了自己將要開始軍校生活的宿舍，宿舍很寬敞也很整潔，王梁是該區隊最后一個來到的，所以也沒得選就只剩下靠墻的最后一個空床鋪了。王梁將領取的被褥剛剛鋪好，就聽見有人向自己打招呼：“你好，我叫郝柏村，江蘇鹽城人。你隔壁這個鋪就是我的?！闭f完指了指自己的床鋪繼續說道，“后天就是開學典禮了，聽說這一次校長要親自來?！?

“王梁，陜西長安人?！蓖趿郝牶笠舱f道，“是嗎？校長，那不就是委員長嘛。”

郝柏村坐在小馬扎上繼續說道：“嗯，聽說校長已經有四年沒參加開學典禮了，以前都是教育長主持，這一看我們這一期很受重視。你從陜西來，我聽說你們那里紅匪鬧得很兇？”

郝柏村的話讓王梁心中一緊，不知道對方是無意還是故意的，他想起臨走前一晚自己堂哥跟自己說的話：“福生，南京不必西安。我知道趙先生對你影響很大，但是南京那是國府中央所在，中統的特務無孔不入，你在那里說話做事一定要小心，不能有任何同情紅匪的話語，對任何人的問話、行為都要小心。”于是王梁繼續整理這床鋪小心回道：“是鬧得挺厲害的，前段時間還到了西安城外，幸好張副總司令和楊主任指揮得當，紅匪打不過就跑了。”

“集合！”正待郝柏村要繼續說些什么的時候，區隊長卻先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