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梁在中央軍校里開始了自己的新生活,而此時的陜西,準確的說是陜北卻熱鬧了起來。早在民國二十年(1931年)以晉西共產黨游擊隊為基礎組成的陜北支隊轉戰至陜西、甘肅兩省邊界的南梁(今屬甘肅華池)地區,同劉志丹領導的共產黨游擊隊會合,組成西北抗日反帝同盟軍。民國二十一年2月,西北反帝同盟軍改編為中國工農紅軍陜甘游擊隊;12月,陜甘游擊隊改編為中國工農紅軍第26軍。
民國二十三年11月,。今年的9月16日,原本在陜南的紅25軍經過長途轉戰到達陜北延川永坪鎮,與紅26、紅27軍合編為紅15軍團。10月中旬,共產黨中央率由紅一方面軍第1、第3軍和軍委縱隊改編的紅軍陜甘支隊長征到達陜北吳起鎮與紅15軍團會師。
共產黨在陜北的會師,無疑讓蔣介石大為震怒,于是一面命令東北軍、陜軍相互配合迅速進軍陜北剿滅立足未穩的紅軍;一邊又令川軍在川西地區對南下的紅軍予以剿滅,同時又令滇軍、川軍、黔軍、中央軍相互協同剿滅盤踞在湘鄂川黔四省交界的賀龍所部。從民國二十三年將共產黨中央和主力紅軍從江西趕出去之后,一年多的時間,共產黨和紅軍非但沒有被消滅,反而又成了星火燎原之勢,怎能不讓蔣委員長生氣呢?
“聽說了沒有,東北軍又在陜北吃了敗仗,連團長高福源都被俘虜了。”上午訓練的休息間隙,一幫稚氣未脫的軍校學員圍坐在一起,只聽郝柏村說道。
聽完郝柏村的話,一人接著說道:“怎么能不知道?你說這紅匪怎么這么能打?”
“我覺得不是紅匪能打,而是東北軍、陜軍無能。”又有一人發表自己的觀點。
緊接著一人向坐在一旁調整綁帶的王梁問道:“子棟,你不是陜軍出身嗎?你說紅匪到底是個什么樣子?”
這人問完之后所有人都看向了王梁,大家也清楚王梁的過往,曾在西安綏靖公署里待過幾天,所以都等著王梁的答案。
“其實紅匪我沒真正見過。”王梁想了想說道,“我就說一件事吧。今天6月,綏靖公署和東北軍奉命前往陜南剿匪,結果紅匪先是全殲了陜軍警備一旅,然后突然就出現在了西安城外,結果等到綏靖公署和東北軍在西安布好防線的時候,紅匪突然轉進前往甘肅,令所有預案全部廢止。你們說是紅匪能打呢,還是東北軍和陜軍不善戰呢?”
郝柏村聽后說道:“我覺得都有。你們也知道紅匪中的那些將領很多也是我們黃埔出身,周公是我們黃埔的老主任,現在陜北那邊有陳賡、劉志丹、林彪,川西有徐向前,還有其他一些人,這些可都是黃埔畢業。別說教育長了,就是校長都認可這些人的才能。所以讓我說,紅匪還是有戰斗力的。所以我們畢業之后下到部隊上,遇上紅匪可不能輕敵,否則讓學長們看不起我們。”
“對!我們不能讓學長們看不起我們!”此時都是一些志氣滿滿未經戰場洗禮的牛犢,正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他們口中所言的學長在他們這個年齡也是和他們一樣。
此時在訓練場的一側,兩位年輕軍官正在相互交談,其中一人問道:“這批學員有沒有思想不端,發表一段言論的?”
“目前都還好!”另一人回道,“和我們當年一樣,時不時就對日本喊打喊殺的。”
那人聽后說道:“還是要密切注意。年輕人最容易受到紅匪的蠱惑,尤其是紅匪最近有發表了抗日宣言,這種言論對于年輕人的腐蝕力最大。我們青年革命同志會一定要將這些扼殺在搖籃之中。那這些人中,你看有沒有可能加入我們青年革命同志會的?”
“有幾個!”然后指著人群中的幾個人介紹道,“那個叫做郝柏村,江蘇鹽城人;還有那個叫做朱玉坤,浙江蕭山人;還有那個李錦堂,安徽合肥人,最后就是剛才說話那人,名叫王梁,陜西長安人。這幾個人是新生中比較出挑的,尤其是王梁,其堂兄是楊虎城身邊的上校參謀王樞,入學前還在西安綏靖公署內任過職,是被陜西省黨部特別推薦而來的。”
那人聽后問道:“這個王梁是黨員?”
“是,我查過資料。去年八月份入的黨,推薦人是陜西省黨部組織委員張芝祥和老同盟會員鄭公德生。”另一人回道。
那人聽后略一沉思說道:“這些人你都去跟他們多接觸一下,爭取他們加入我們青年革命同志會,尤其是這個王梁。現在校長正準備逐步瓦解陜軍,收回楊虎城的權利。這王梁有這一層關系,如果能幫助我們打入陜軍內部獲取重要信息,無疑使我們在校長面前露露臉。”
所謂的青年革命同志會,全稱為中國青年革命同志會,民國二十一年由復興社下屬的革命青年軍人同志會和革命青年同志會改組而來。而復興社,全稱中華民族復興社,由蔣介石親自任社長,是以黃埔系精英軍人為核心所組成的一個帶有情報性質的軍事性質團體。
其宗旨為應該在無聲無息(極端秘密)的原則下,以黃埔學生為骨干,結合全國文武青年之精英,切實把握民主集權制之原則,來建立一個意志統一、紀律森嚴、責任分明和行動敏捷的堅強組織。強調“一個主義、一個政黨、一個領袖”,推行對領袖蔣介石的個人崇拜,加強蔣介石嫡系對軍隊軍官的思想控制。
在軍校繁忙的訓練中時間來到了十二月,兩個多月的軍事訓練讓這些原本懶散的青年都換了一個模樣,他們也終于迎來了在軍校內的第一次休假外出的機會。“你們都準備去哪?”李錦堂換了一身中山裝,一邊整理自己的頭發一邊向其他人問道。
“來南京這么久,還沒去過玄武湖呢,我打算去看看。”
“我準備去晉謁明孝陵。”
“我要去琵琶湖轉一轉。”
“你們有人去夫子廟嗎?”朱玉坤的話語讓屋內諸人都跟著大笑起來,身旁的王梁說道:“我倒是要去,不過我是約了好友一同前往,你要去的話得先陪我去趟中央大學。”
朱玉坤聽后笑問道:“如果是女的,我可就不去了?”
“別亂想,男的,他在中央大學讀書。我來南京這么久都美見過他一面,這次休假正要去敘敘舊。”王梁回道。
作為準軍人行動都很迅速,剛才還熱熱鬧鬧的屋內瞬間就冷冷清清。王梁和朱玉坤兩人向中央大學走去,只是還沒到校門口,就見很多學生揮舞著自制的小旗,喊著口號走了出來。只聽這些學生喊道:“打倒日本帝國主義!”、“打倒漢奸賣國賊!”、“反對成立冀察政務委員會!”、“立即釋放北平被捕學生!”
王梁和朱玉坤兩人閃到路邊,在軍校的時間內,除了一些軍事上的消息外,他們根本不知道還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現在這情況,似乎動靜不小啊。“我聽他們喊‘立即釋放北平被捕學生!’,是北平出事了?”朱玉坤問道。
王梁回道:“不清楚啊!”一邊在人群中尋找自己熟悉的那個身影,結果他還沒找到人,就有人找到了他們。只見張琦玉不知道從何處冒了出來,手里也拿著自制的小標語來到了王梁身邊拉著他就要加入游行的隊伍:“子棟,你來了?快,和我們一起去向國府示威。”
“伯圭,等一等!”王梁一邊掙脫張琦玉拉著自己的手一邊問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你們這是干嘛啊?”
張琦玉詫異地望向王梁問道:“子棟,你不知道嗎?”見王梁搖了搖頭,于是說道:“政府在日本的逼迫下,準備在本月9日成立‘冀察政務委員會’的傀儡政權,北平各大學校的學生聽聞后義憤填膺在北平發動了示威活動,后來政府面臨壓力予以取消。誰知道這是緩兵之計,只是將時間推遲到了16日。重新得到消息的北平師生于昨天又發起了示威游行,結果示威師生走到西單絨線胡同西口時,遭到大批軍警撲打,數十名學生被砍傷,街道上血跡斑斑。我們南京學聯也是昨晚剛剛得知消息,于是連夜組織在校師生制作標語,準備一起前往行政院示威聲援北平。”
“伯圭,除了你們中央大學,難道還有其他學校參加?”王梁問道。
張琦玉說道:“當然了,今天在南京的所有學校的師生這會應該都上街向國府請愿了。子棟,快別廢話了,隊伍都走遠了。”
王梁心中對這件事情的產生了深深的疑問,為什么每次示威活動的時間都這么巧妙的在當天?為什么昨天發生在北平的事情昨天晚上南京就清楚了整個過程?這里面肯定有人來組織和協調。他不由得想起堂兄告誡他的那些話語,于是對張琦玉說道:“伯圭,你知道我是軍校學員,我們有要求,軍校學員一律不得過問政治,我恐怕不能參加!”
“子棟,你怎么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張琦玉不解的問道,“你當初在學校可不是這樣?你比我還激進,況且你不是和趙先生走的那么近嗎?”
王梁聽后還怕張琦玉再把趙先生的底說出來,要知道朱玉坤可一直在旁邊聽著兩人的對話,于是立馬插口道:“伯圭,我也勸你不要參加!國府肯定有國府的做法,現在內亂不出,何以談抗日御侮?委員長講‘攘外必先安內’,你還是回學校去吧,不要讓張伯父擔心。”
“子棟,沒想到幾個月軍校學習,讓你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張琦玉聽到王梁的話語不由得氣憤道,“好了!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你以后不要來找我了!”說完也不給王梁說話的機會,喊著口號就向前追趕游行隊伍去了。
王梁一臉尷尬的看向了朱玉坤,朱玉坤無奈的說道:“今天這個樣子,恐怕哪里都去不了,我們還是回學校吧,要是讓學校知道我們和示威份子有過接觸,恐怕就麻煩了!”
“對,我們趕快回學校!”王梁一臉喪氣的說道,“沒想到,就短短幾個月時間伯圭就這么激進了。”說完便和朱玉坤兩人掉頭向學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