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中學學制是根據民國十一年(1922年)頒布的《學校系統改革案》規定的學制系統實施的,因為那一年是農歷壬戌年,所以也稱“壬戌學制”。該方案對各級學校修業方案進行了規定:“……中等教育6年,分初高兩級,各為3年。初級中學施行普通教育,可單設,亦可根據地方需要,兼設各種職業科。高級中學分為普通、農、工、商、師范、家事等科。師范學校修業年限為6年……初級中學課程分社會科、言文科、算學科、自然科、藝術科、體育科等……”。
民國時期雖然規定了“兒童滿六周歲之次日起,至滿十四歲止。凡八年,為學齡期。兒童達年齡后應受初等小學之教育。”也對初等小學教育實行免費義務制,但只有少部分大中城市內的孩童享受到并沒有全面普及,其中更有很多孩童也未完成初等教育而因各種變故而中途退學,真正接受完全義務教育的相比于龐大的人口基數只是鳳毛麟角。
我們轉回故事當中。王梁在下王莊雖然只是跟著私塾先生讀書,但所學知識已經遠超普通高小生,因此新學期來時便入了位于早慈巷的省立陜西第一中學校的初級班,這所學校也是他父親和堂哥曾經就讀的學校。
趙老師,名叫趙駿,表字維岳,咸陽人,去年剛剛從陜西省第一甲種工業學校畢業,是學校里的算學老師,平日里不茍言笑,卻對待學生極其認真,王梁雖然這學期剛來,算學方面目前很差,但是他刻苦的勁頭是讓趙駿認可的。
聽到王梁話語的打架參與者急忙插言道:“老師,我沒有!他……”只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趙駿打斷道:“張琦玉同學,我現在在聽王梁同學的講述,你有意見可以等他講完之后再講。”
王梁聽到老師如此說就繼續說道:“他今天剛入校門就對我說‘鄉下來的,我聽人說你沒爹,不會是你爹不要你和你娘,跟人跑了吧?’我一時氣憤,就動了手!”
“張琦玉同學,王梁同學所說的是不是實情?”趙老師聽后問道,此時的張琦玉閉口不言,趙老師就知道王梁所說的話語是真的,于是說道“張琦玉同學,你的行為非常惡劣;當然,王梁同學你的行為老師可以理解,但是也不提倡。同學之間應當相親相愛,怎么能一方惡語傷人,一方動手打人?你們兩個對自己今天的行為要進行反思,然后寫份悔過書,今天放學后交給我。”
王梁正因為剛才的事情心情郁悶,就感覺自己身上突然掛住了一件重物緊跟著耳邊就傳來:“福生,真沒想到你打架這么厲害的。這以后學校里沒人敢欺負我們了。”
“我以后再也不打架了!”王梁看著一只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鄭景叡無奈的將他的手拿下去然后說道“你這樣子要是讓鄭師看到少不了又得一場教訓。”
鄭景叡無所謂的說道:“這不是看不見嘛!”兩個人相互打鬧著來到了教室。王梁心里知道,這是鄭景叡特意來讓自己心情好一點,自從有了這個同齡人,王梁因為之前的遭遇所郁結的心情也打開不少,也加速了融入新環境的腳步。
光影如梭,一晃眼自王梁隨著母親來到西安已經六年過去了,時間也來到了民國二十四年(1935年)。這短短六年間,中國大地發生了很多大事,中原大戰之后,南京國民政府終于確定了自己的中央地位,而作為西北軍叛將的楊虎城則開始主政陜西,也由此南京國民政府的勢力迅速進入陜甘兩省控制局面;消滅掉異己勢力后,蔣介石沒有停下戰爭的腳步,加緊了對共產黨的圍剿,終于在去年讓南方紅軍主力被迫撤離;與此同時日本在民國二十年發動“九一八事變”占領東北然后逐步向關內蠶食,鳳鳴一時的少帥張學良黯然無光起來。
“娘,我回來了!”只見身穿一身黑色學生裝的王梁推著自行車進到門來,身后還跟著死黨鄭景叡和不打不相識的張琦玉,這二人也跟著問好道:“三娘(伯母)好!”
郭翠看見這三個意氣奮發的小伙子也是笑著回道:“你們進屋坐,我這邊收拾一下就可以開飯了。”
“伯圭,我看報紙上說江西和四川的紅匪匯合了,而湖北的紅匪則已經到了陜南,東北軍也跟了上來,陜北的紅匪也鬧得很兇,你那有什么消息沒有?”三人剛剛坐定,鄭景叡就急切的向表字伯圭的張琦玉問道。
張琦玉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說道:“嗯,是這么回事。不過我聽我爹說,那位東北軍少帥現在是新成立的‘剿總’副總司令,統領整個西北軍政大權負責剿匪。這讓我們那位楊主任很不滿意,并且東北軍的軍紀很差,在陜南那邊追剿紅匪沒少禍害當地百姓。”張琦玉的父親張芝祥是陜西省黨部的組織委員,對于目前的一些情況了解更為透徹。
“十七路軍的兵又能好到哪里去?你們又不是沒見過。”王梁說道,“反倒是我聽說那些紅匪的軍紀很好,沿途所過不擾民,買東西還付錢,只是處理那些民怨極大且作惡多端的豪強。”
鄭景叡聽后說道:“子棟,我知道你和趙先生關系要好,可那趙先生卻是紅匪頭目,你還是不要再受他蠱惑。我爹講,若不是紅匪在南方禍亂,國府也不至于容忍倭人于斯。”
“是啊!子棟,明達所言甚是。趙先生雖然大才,但畢竟還是紅匪。如今倭寇一步步犯我中華,若是內里不早早剿滅紅匪任其橫行,恐怕我中華大地將盡落入倭寇之手。”
趙先生,也就是趙駿,前年的時候被發現是紅匪,綏靖公署和省黨部派出軍警來學校抓人,可是那趙先生卻已經不知所蹤了,后來在其住的宿舍發現紅匪書籍,為此學校的學生和老師都被軍警盤問很久,想起來就心有余悸。
“好了,伯圭、明達,我知道了。”王梁回道,“這馬上畢業了,你們都什么打算?”
鄭景叡說道:“庚款留英生自前年開始第一批招考,但咱們這邊現在沒有招考資格,自年初我爹便托人申請復旦大學,以希望將來獲得資格赴英留學。伯圭,我聽說你要去中央大學?”
“嗯,如果沒什么意外我下個月就要去南京。”張琦玉回答后又向王梁問道:“子棟,你呢,什么打算?”
王梁說道:“我娘一個人拉扯我不容易,去年又因為身體原因辭了女師的工作,家中少了不少收入,全靠德見哥和你們的幫襯我才能畢業。前段時間德見哥說綏靖公署辦公廳缺一個文員,準備讓我去補上。”
王樞從軍便是當年鎮嵩軍圍城之時。因為王樞中學畢業,那時候有文化的人并不多,于是就被安排在了司令部楊虎城身邊做文書,后來馮玉祥率國民軍解圍西安。楊虎城因為擔心自己不容于馮玉祥而潛身離去,而王樞則被改編進了國民軍。中原大戰后楊虎城重新主政陜西,作為老部下的王樞便被其調到身邊擔任副官,而王樞也就等于重新入了軍伍之中。
“這是件好事啊!”鄭景叡和張琦玉都為王梁感到高興,而端著做好的菜準備進門的郭翠也聽到兒子未來的安排也是滿懷欣喜。
夜慢慢黑了下來,正學街的一間書鋪的里屋內兩個人正在交談,只聽其中一人說道:“老朱,前一段時間,25軍在陜南的作戰讓蔣介石大為光火。現在已下令張學良率領東北軍主力第51軍、第57軍和騎兵軍入陜全權指揮‘剿匪’事宜。”停頓了一下,然后繼續說道:“除此之外,陜軍已前往與四川交界處布防,防止25軍與一、四方面軍匯合,同時蔣介石還命令川軍嚴守甘川界,防止我們進抵甘南從而北上與陜北劉志丹匯合。”
“榮光同志,你這個情報很及時!25軍剛剛在陜南站穩腳跟,不能讓國民黨輕易的破壞。你看是否能得到詳細的軍事部署?我這邊好聯系25軍的同志。”老朱說道。
喚作榮光那人聽后說道:“我會想辦法的。”
“注意安全!如果事不可為,千萬不要莽撞行事。保存自己,才能更好地為黨工作。”老朱聽后回道,“現在一、四方面軍匯合,二六軍團也在向川西北前進,革命的危險期終將過去,我們一定要保存好自身。”
榮光回道:“我知道了。”然后起身從后門離開了書鋪。
同一時間剛剛落成入住不久的止園別墅內,楊虎城看著手中的電報氣急敗壞的對著手下人說道:“他張學良喪家之犬,不知道帶兵去打日本人,卻跑來陜西耀武揚威。樹棠,精一你們都說說現在怎么辦?”樹棠,也就是第38軍軍長孫蔚如;而精一則是第7軍軍長馮欽哉,兩人是楊虎城的左膀右臂。
“主任,目前我們沒什么辦法。如果不遵照執行,委員長那邊也不好交代,況且如果陜南的紅匪與四川的紅匪匯合,對陜西也是大患。”孫蔚如回道。
一旁的馮欽哉也補充說道:“我看讓警一旅王俊率部前往陜南配合東北軍剿匪,但是要讓王俊小心,不能在重蹈覆轍。”
“好!那就按這個想法讓參謀部出一個方案,另外通知王俊讓他來西安面授機宜。”楊虎城無奈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