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隆中對策(7)
- 大謀小計五十年:諸葛亮傳2
- 若虛
- 5804字
- 2014-08-04 12:21:29
“這隆中山野當真幽靜,”劉備望著滿目春雨,不禁感嘆,“讓人不免生出遁隱山林、不涉世事的念頭。”
諸葛亮嘆息:“可惜亮做不了這樣的人,將軍也做不了這樣的人。”
劉備默然,抬頭間,燈光幽幽地打在諸葛亮的臉上。他像是浸在冷霧里的月光,恬淡安靜,卻在安靜中蘊涵著深而不露的復雜。
朦朧中的諸葛亮更讓人難以琢磨,劉備心底生起了淺淡而莫名的悵然,良久。他本來想問諸葛亮的聲音為什么有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出了口的話卻變了:“剛才是什么曲子?”
“《梁甫吟》。”
“《梁甫吟》是何曲?”
諸葛亮慢悠悠地調著琴軫:“乃亮家鄉瑯琊一帶的挽歌。”
原來是挽歌,劉備恍然,怪不得聽來其中含著悲凄不能去的哀傷,仿佛飄在墳塋上的一面招魂幡,在悲切的哭聲中哀悼著逝去的親人,想念著不可追回的往事。
“可曾有填詞?”
諸葛亮輕笑:“略填了一闋。”他看著劉備娓娓道來,“步出齊東門,遙望蕩陰里。里中有三墳,累累正相似。問是誰家冢?田疆古冶子。力能排南山,文能絕地紀。一朝被讒言,二桃殺三士。誰能為此謀?國相齊晏子!”
聲音沉凝細膩,應和著春雨聲,又仿佛是春雨應和著他的吟哦,一切都帶著輕軟的、朦朧的醺然醉意。
“國相齊晏子,”劉備仰首微想,“孔明似很欣賞晏子么?”他念著諸葛亮的字還有些生疏。
諸葛亮款款而道:“晏子為國相,妾無衣帛,馬無食粟,內則輕徭役、行禮秩、省刑法,外則正邦交、護國體,太史公曾言:‘假令晏子而在,余雖為之執鞭,所祈慕焉。’”
“孔明欲效晏子么?”劉備笑問道。
諸葛亮沒有說是否,他輕撫琴弦,平靜地說:“晏子身歷三朝,靈公、莊公、景公,靈公喜好女扮男裝,大變齊國女子著衣風氣,莊公則奮乎勇力,不顧于行義,終致崔杼弒君,齊國禍亂驟生。至景公踐祚,雖倚重晏子,然景公奢淫無度,沉湎酒色,竟自七日不上朝,奈晏子縱有經綸天下之才,可嘆上位不尊,如何能使齊國重興桓公霸業!”
諸葛亮的感慨霎時打動了劉備,他感嘆地說:“靈公、莊公、景公不正其位,有負晏子才略,晏子若能得一賢明君主,齊國何愁不霸!”
諸葛亮的目光熠熠生輝:“彼己之子,舍命不渝。《晏子春秋》以此兩句贊晏子,是可法也,彼可效也。”
劉備沒有聽明白,他不甚讀書,一旦誰和他掉書袋,他必定一頭霧水,本想問個所以然,卻聽見諸葛亮說:“夜深,還是早些休息吧,明早還要趕回新野!”
劉備本來睡意全消,可聽諸葛亮如此說,他想也許是諸葛亮困倦了,說道:“也好,歇息了吧。”
諸葛亮抱著琴慢慢離開,回頭時,劉備還坐在原地出神,迎著冰涼的細雨仿佛雕塑,他微微笑了一下,卻沒有打擾那屬于一個人的靜思。
他回屋時,黃月英也沒有睡,正在忙前忙后地收拾行裝,兩口竹笥塞滿了,卻仍嫌不夠,縫隙里塞下去各種日常用物,連書刀也帶了四五把。
諸葛亮笑起來:“你這是要置辦嫁妝么,明晨將丈夫風風光光嫁出去?”
黃月英抬頭呸了他一口:“你這一去新野,我又不在你身邊,總得收拾停當,若少了什么,誰替你拾掇?”
諸葛亮忽地牽住她的手:“別忙活了,夠了。”他將妻子拉在身旁,柔聲道,“我明日走了,你暫去岳丈處,待我一切安頓好,再來接你。至于均兒,他也大了,該歷練歷練,這一二年間我會給他尋門好親,你不用操心。”
黃月英低垂著臉,聲音軟軟的:“我知道,我不給你添麻煩。”她驀地想起一事,“險些忘了,我有樣物什送你!”
諸葛亮一愣:“什么物什?”
黃月英狡黠地笑了笑,返身從屋中的衣笥里取出一件物什,輕輕巧巧地遞給諸葛亮。居然是一把白羽扇,白稚的羽毛一片片縫合相連,梳理得整整齊齊,微泛出淡淡的清香。羽柄嵌著一枚剔透如凝水的白玉麒麟,略一抖動,羽毛颯颯飛起來,宛如展了翼的鸞鳳。
“這個用來做什么?”諸葛亮翻來翻去。
黃月英指指羽扇的面:“你仔細看!”
諸葛亮舉起羽扇就著燈光細看,扇面上用極細的絲線繡上了圖案,竟然是周易八卦圖讖,再看另一面,卻原來是天官星辰圖,每一面上還用工整的小篆注明爻辭和星座譜系,無論是圖樣抑或文字皆用針線繡制而成,繡工極精巧細膩。
“我說你最近成天偷偷摸摸的,原來是忙活這個!”諸葛亮搖了搖羽毛扇。
黃月英輕捻了捻羽毛:“周易八卦,天宮星辰,行兵打仗、安邦治國皆能派上用場。你帶上羽扇,隨時觀摩,倘有一二疑惑,也可省卻尋典之煩。”
她支頤一想:“若是覺得不需看時,夏天可以驅熱,還能趕蚊子,冬天嘛,”她頑皮地撲閃眼睛,“你就用來遮雨雪,實在冷便揣在懷里,還能避寒呢!”她說著咯吱咯吱笑得前仰后合。
諸葛亮笑嘆道:“真個是水晶心肝,虧你想得出!”他把羽扇輕輕一揮,一扇之間,仿佛裝下了整個世界,他揚聲道:“好,真是好東西!”
黃月英仍在笑,忽地笑聲滾落塵埃,微涼的淚水將最后的笑靨趕走了:“你到底要走了……”
諸葛亮嘆息一聲,他輕輕擦去她臉邊的淚水:“傻瓜,哭什么呢,又不是見不著了。”
“我只是舍不得……”黃月英驀地抱住了他,“爹爹說你不同凡響,總有一日會凌云飛天,嫁給你之前,我都想明白了,可事情當真發生,還是舍不得……真沒出息,是么?”
諸葛亮環住了妻子,他真誠地說:“做諸葛亮的妻子,委屈你了。”
黃月英搖搖頭:“不委屈,只是舍不得……”
諸葛亮長嘆,他緊緊地擁抱住妻子,心里有萬千感慨,可也許只有“舍不得”這三個字才是最真實的傾訴。
舍不得,可必須舍得。舍了,又是否能得,他不知道。他唯一知道自己沒有退路,也不想去惦念退路。
他已經成為那個一生都在痛苦地舍棄,也一生在艱苦地堅持的諸葛亮。
篳路藍縷草創基業
小小的新野城最近很熱鬧,市廛坊巷間都在風傳左將軍劉備從隆中請來一個先生,聽說年紀很輕,不過二十六七歲,俊逸軒朗,容止彬彬,外面看著很養眼,可里邊怎么樣卻是眾說紛紜。有說他是不世奇才,劉將軍不辭辛苦,親自跑了三趟隆中才請出他;有說他言過其實,不過是隆中種地的農夫,虛名大得嚇唬世人,用到實處便好比爛泥敷不上墻。如今這世道虛名是用來吃飯的道具,一個人無論有無真才實學,先把名氣炒出去,糞壤亦貼著耀眼的金身,以此來求仕,這諸葛亮大約也是沽名干祿之流。
對諸葛亮的猜測不僅在新野小民間流動,也在劉備的僚屬之間暗暗蔓延,這些人都是跟隨劉備東征西戰的老部下,誰沒有過和劉備經歷過艱難苦事,誰身上沒有幾道某次險惡戰斗留下的傷疤呢?說起歷歷往事,別說是他們,劉備也會唏噓嘆息。可區區一個諸葛亮竟把數十年的生死交情襯托得黯然無光,這個二十七歲的年輕人自從被劉備請來新野,雖然因資歷淺顯,尚只暫居客卿之位,可便是瞎子也看得出劉備對他的特殊倚重,每次一見到諸葛亮,臉上都放著光,像有一輪太陽從眼角嘴角升起來。每有大事小事必要咨諏,往往言聽計從,僚屬們不免生出幾分說不出口的忌妒。
這種忌妒最明顯的是關羽和張飛。他們和劉備一起從隆中請出諸葛亮,可他們并不清楚諸葛亮到底憑什么本事說動了劉備,還道是劉備中了蠱惑,諸葛亮至多是效蘇張詭辯,乃顛覆折沖的傾危之士。
“大哥昨日又和那條龍出去了,晚上才回來,也不知去哪里游蕩!”張飛口里含酸地說,他牽著馬,從新野城的集市緩緩經過,熱辣辣的陽光是剛出鞘的刀,用力擲下來,雖行在陰影里,也是滿頭汗。
“是,還問我去不去,我說腰疼。”關羽面色沉沉地說,一手扯著馬韁,一手當真去捶腰。
張飛哈哈一聲笑:“也問我了,我說腿酸!”
兩人俱是大笑,張飛用力吐了一口唾沫:“我說那龍是草包,除了領著大哥去游山玩水,敗壞心智,還能干出什么好事來!”
關羽憂心忡忡地嘆了口氣:“可大哥偏偏信他,我每每進言,他還說我們沒氣量,容不得有才之士。”
張飛哼聲道:“他有才?何止我們不服,僚屬們也都在底下議論,說大哥請來一個花架子,大哥真是老了不成,昏聵不明好歹!”
“三弟,”關羽懷疑地說,“你說這條龍莫不是真有本事,若說是大哥受蠱惑,那元直呢?元直肝膽俠義,他和諸葛亮是摯友,當日是他向大哥舉薦諸葛亮,我總以為事有蹊蹺。”
張飛毫不猶豫地說:“元直看走眼了,這條龍就是個只會說空話的廢物,哄得大哥忘乎所以,自以為得了天下大才,殊不知入了人家精心挖的陷阱里!”
他揚起了拳頭,用力劈開飛下凡塵的陽光:“改日我非得揍這條龍一頓,讓他知道俺的厲害,趁早滾回隆中!”
他最后一句吼得極大聲,聲音是壓過山巒的巨輪,驚得滿街的人面面相覷,還道是半路上跳出打劫的強盜。
可便是這一聲吼,卻讓關張二人自己變了臉色。
明亮的陽光穿透云層,落得一街金子般的璀璨,在他們對面,劉備抱著手臂,臉上的表情很古怪。他的旁邊是諸葛亮,白衣羽扇,暈在一片金光里,仿佛是鑲了金箔的玉雕。
“大哥……”兩人心虛地喊道。
劉備挑著嘴角笑:“喲,這不是關張二位賢弟么,怎么,腰不疼了,腿不酸了,尚有閑情逛集市,這是要去哪里?”
這不陰不陽的話讓兩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關羽訕訕地擠出一絲笑:“大哥,我們隨便走走,走走。”
張飛為了掩飾尷尬,沖口道:“出去打獵……”他才出口便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慌忙吞了后半截。
劉備冷笑起來:“可不得了,我都請不動的兩尊神,外邊的野犬野豕竟勾著二位勇將。二位雄風威猛,胳膊腰腹想來已無大恙,倒累得哥哥我擔心。”
這諷刺讓關張無地自容,恨不能鉆入土里,埋上他億萬年不見天日。
“相煩二位將軍,”劉備一板一眼地說,“隨我回府一趟。”
“去、去做什么?”張飛結巴著問。
劉備簡練地說:“公事!”他嘲諷地笑了一聲,“怎么,二位將軍又腿酸腰疼么?”他也不和他們多說,自和諸葛亮揚長而去。
關張又尷尬又惱恨又后悔,不得已遠遠地跟在劉備身后,拖著腿行到新野公門,才發覺僚屬們竟都到齊了,一撥撥人涌入議事廳,有的尋席位,有的找友人。
那一邊,一群人圍著簡雍閑扯,也不知簡雍又說了什么不堪入耳的葷段子,惹得一伙人哄堂大笑。這一邊,幾個武將正在爭吵當年在徐州,砍向曹操的第一刀是誰,乃至爭得面紅耳赤。
劉備馭下一向寬待,他又沒架子,往往下己以待人。僚屬們在他面前極隨意,每有公事集結,也不見肅然恭謹,亂哄哄吵嚷嚷仿佛賣白菜的集市,周圍一派毫無章法的討價還價。甚或有部下說至慷慨激昂處,唾沫星子噴在劉備臉上,劉備也不責怪,至多一笑置之。
“主公到!”門口鈴下高聲道,僚屬們像沒聽見,說葷段子的笑得頓足捶胸,爭軍功的正捋起袖子數傷疤。
便在這一派混亂中,關張迅速閃了進來,尋了個角落把自己藏住,卻還是忍不住和旁邊的熟人閑話。
劉備在門口站住了,瞧得里邊亂成一鍋粥的嘈雜,竟突突地生出一股子膩煩,若是從前,他會置若罔聞,甚至會加入他們的熱鬧里,一面搜葷段子逗樂,一面爆粗口罵娘。可今天,有些心情已在悄悄改變,他不再是過去因潦倒而過度隨意的失敗者,他需要一個全新的改變,這個改變必須從現在開始,他向鈴下示意了一眼。
鈴下挺起胸脯,氣運丹田,霎時便是一聲雷鳴般的高亢鳴喝:“主公到!”
里邊鬧得熱火朝天的僚屬們被這一聲震住了,亂紛紛的喧囂像被一只大口袋猛然收走,便在這片刻的安靜中,劉備抬起一只手,輕輕挽住諸葛亮的手,兩人并肩走了進來。
僚屬們紛紛參禮,眼神卻撲閃著,心里也揣測著,劉備竟然和諸葛亮攜手同入,這會是一個什么預兆呢?
劉備在主席上落了坐,諸葛亮退后兩步,深深一揖,便在次席就座。
“諸君,”劉備目光沉凝地望向僚屬們,“今日公會,只為一事。”
他輕輕點了點頭,侍從躬身送來一把令劍,他緊緊一握,倏爾站了起來,鏗然道:“我欲擢升諸葛亮為軍師,自此,新野一概文政武政,皆由諸葛亮持掌,諸君皆得聽總于軍師,敢有違令者,斬!”
寂靜,是被大網鎖住的寂靜,而騷動正在網下暗暗生長。
僚屬們都蒙了,他們以為劉備說的是胡話,或者他們自己在做夢,劉備怎么能擢升一個二十七歲的年輕人持掌軍政,這一定是瘋了!
劉備容不得他們有沒有異議,也不會和誰再行商榷,他高舉令劍,穩穩地交于諸葛亮手中。
“謹遵主公教令!”首先贊和的是徐庶。
“謹遵主公教令!”趙云也唱聲回應。
其他人還是一片壓著騷動的沉默,誰也不愿意開口,悄悄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在彼此的眼神里捕捉對方的心思,是服從,還是提出異議。
他們對諸葛亮太不服氣,隆中一耕夫,襄陽一書生,剛來新野幾天,便攫住了劉備的心,竟讓他持阿衡之任,讓這幫老部下聽命一個乳臭未干的年輕人。在座的諸人除了諸葛亮的摯友徐庶,還有一個事事都不拂逆的趙云,誰都不肯心甘情愿地服膺。
“大哥,”張飛憋不下這口氣,急不可耐的話從腔子里跳出來,“此事干系重大,你為何事先不與屬吏商量,讓吾等措手不及!”
劉備冷冷掃了他一眼:“此事為我深思多日,心中早有決斷,無須商量。”
“可擢升一無名之士,不與屬吏商量,到底說不過去。”張飛像被蜘蛛網套住的蚊蚋,用力地掙扎著。
“高祖于眾中拔韓信為將,和誰商量了?”劉備反問道。
張飛啞巴了,他怏怏地退了下去,氣是沒消,卻無法宣泄。
“我知道你們心里不服氣,還有誰想討個商量,盡管說出來!”劉備索性撕開了。
眾人見連主公的義弟張飛也被當眾駁回,哪兒還敢非議,心里的不服只能深深地埋下,卻不合在此公然宣告。
劉備亢聲道:“教令已頒,若無異議,當共遵從!”
“謹遵主公教令……”應和聲參差不齊,高低落差間仿佛草堆里的蟲豸,跳一跳,落一落。
劉備看住諸葛亮:“請軍師宣第一道教令!”
諸葛亮握著劍緩緩站起,他在無數懷疑和憤惱的目光中坦然若素,聲音沉穩地說:“即日,公門議事,當端嚴整肅,明主臣之分,正公私之界,不得于眾中喧嘩,不得于座中調笑,倘有違令之事,輒行笞罰。”
這就是諸葛亮的第一道教令?眾人愕然,誰也想不到新上任的諸葛亮頒布的第一道教令,竟然是嚴肅與會風紀,諸葛亮連舉會之時說葷段子也管,這也管得太寬了。
“諸君尚有異議否?”劉備的問話透著股拒絕的味道。
“謹遵教令!”眾人又高低錯落地回應著,悄悄看一眼諸葛亮手中的令劍,隱隱感到從前嬉笑怒罵的好日子到頭了,劉備請來了一個鐵面法官,第一手便是斬斷昔日那主臣不分的任意妄為。
火熱的太陽高高地升在湛藍無塵的天空,一團團云不斷地變幻模樣,仿佛是天女在織機上不停手地織衣,經緯縱橫間,飛出無數件樣式不一的錦緞衣衫。
聽著滿耳不絕的蟬鳴聲,劉備背著手沿著墻根緩緩而走,拐了兩個月洞門,便看見一個小院落,一入院門,一簇簇粉紅薔薇遍地開放,絢爛如一面滾動的織錦。花叢中夾著一條石子路,風把花葉吹落在路中央,不留意踩上去,印在石縫里,竟成了別致的裝飾。
門沒有關,風貼著門吹進房,在一摞摞的竹簡上翻涌。諸葛亮和徐庶一左一右倚在案后,指著鋪開的幾卷竹簡,小聲地議論著。有時徐庶還捉起一支筆,在簡上輕輕劃過。
因太專注,兩人都沒有注意到有人來了,更不知是誰跨步入門,只是恍惚地感覺眼里的光線弱了,還道是天上浮云遮了太陽,垂下一地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