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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桓玄東進

大戰在即,張法順求見司馬元顯,秘密進言說:“我看劉牢之這個人很不可靠,說不定會背叛我們,讓他擔任前鋒,萬一生變,就會大禍臨頭。而驃騎司馬桓謙,雖然身在建康,但畢竟是桓家人,據說一直在偷偷給桓玄充當耳目,刺探朝廷的情報通知荊州,也是我們身邊應該提早除去的隱憂。我們不妨命劉牢之殺掉桓謙兄弟以表忠心。如果劉牢之接受了,就得罪了桓家人,斷了他首鼠兩端的念頭;如果劉牢之不接受,我們就提前殺掉他。”

這確實是一條毒計,從事后諸葛亮的角度來看,也算有先見之明了,但司馬元顯沒有接受。不接受的原因很好理解:張法順的主意基本上沒有可操作性。

首先,桓謙是桓沖的兒子,桓沖不論在朝廷還是在荊州,一向享有美譽,殺他沒有罪的兒子是一件大失人心的事。何況對于桓謙,司馬元顯已經另有用法:他任命桓謙為荊州刺史,因為在荊州,桓家勢力根深蒂固,用桓家人代替桓家人,想來可以減弱荊州軍的反抗。這種處理方法,應該說比張法順的主意高明。

其次,按張法順的計策,假如劉牢之不殺桓謙,就得殺掉劉牢之,這就更麻煩了:一、劉牢之是你想殺就殺得掉的嗎?二、退一步說,就算劉牢之麻痹大意,當真把他殺掉了,你就不怕北府軍造反?三、再退一步說,就算北府軍不造反,你還能指望他們替你對抗桓玄嗎?現在桓玄與司馬元顯的力量對比中,荊州方面幾乎已經占盡了優勢,司馬元顯唯一可以倚仗的力量,就是劉牢之和他的北府軍了,所以對司馬元顯來說,此時殺劉牢之和自殺基本上沒太大差別。

再想一想,劉牢之這個人雖然不可靠,但也得“利令”才能“智昏”吧?凡是桓玄可能給他的好處,我司馬元顯都已經給他了,而我不能給他的好處,桓玄也不可能給。只要他能夠理性地評判得失,也沒有甘冒罵名背棄朝廷而投靠桓玄的理由啊!

本來司馬元顯的想法基本是沒錯的,假如此時北府軍的首領是劉裕,他多半就成功了(雖然只可能是暫時的成功),奈何歷史不是數學公式,促使人們做出選擇的動機不一定出自理性判斷,因為一些很蠢的想法而做出的重大決策,在歷史上屢見不鮮。這大概也是歷史豐富多彩的原因之一吧。

原本桓玄認為朝廷處境如此困難,應該沒有余力遠征,待得到堂兄太傅長史桓石生從建康給他秘密送來的朝廷討伐令時,不禁大吃一驚。桓玄這個人,平常似乎英明果斷、智計百出,可一到關鍵時候就要掉鏈子(說起來,連桓溫都多少有這毛病,想來是遺傳的),竟打算收縮兵力,退保江陵。桓玄奪取荊、雍的時間還不長,控制的地域雖大,但這些地域的官吏士民主要是畏懼他的強大而歸附,誠心投效者并不多。如果他一仗不打就退保江陵,示弱于天下,對這些人的心理示范作用可想而知,那時難保不發生屬下叛投朝廷的事,司馬元顯也就有了取勝的可能性。

幸虧此時長史卞范之一語點醒了他:“桓公您的英武之名早已天下傳揚,而司馬元顯不過一個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劉牢之在三吳也早已喪盡人心,他們哪里值得桓公畏懼?我方只要點起大軍,直接挺進京都,展示我軍的強大,讓天下人知道順公者昌,逆公者亡,他們馬上就會土崩瓦解!豈能反而讓敵深入,自尋死路呢?”桓玄聽罷,大悟,于是改變了主意,發出檄文,聲討司馬元顯的罪行,同時集結大軍順江東下。

桓玄與司馬元顯的此次對決,正應了那句俗語——麻稈子打狼,兩頭害怕。司馬元顯得知桓玄主動東進迎敵,原本的萬丈雄心化成了繞指柔。二月七日,晉安帝司馬德宗與文武官員在西池設宴為即將出征的大將軍司馬元顯餞行。宴席結束后,司馬元顯登上戰船,卻不敢下令開船,結果朝廷的討伐大軍就一直待在建康郊外無所事事。另一邊,桓玄大軍沿江東下,行動也不迅速。桓玄總想著事若不成當如何,如果遇上朝廷的討伐軍是否應該撤退,誰知一路風平浪靜,直到過了尋陽,仍然見不到朝廷軍隊的影子,大喜過望,士氣方才振作。果然不出卞范之所料啊!

沒過幾天,司馬元顯又接到一個壞消息:原本答應做內應的庾楷陰謀暴露,被桓玄逮捕囚禁。得知此事的司馬元顯心更虛了,有了兇多吉少的預感,深悔發動這次戰爭。于是,在二月十八日,他讓晉安帝下詔,派宗室司馬柔之帶著“騶虞幡”前去阻止桓玄軍東進,企圖重新和解。

騶虞,是古代傳說中的一種仁獸,吃葷但不殺生,只吃自然死亡的動物(估計它經常餓肚子),其原形一說為白虎,即得了白化病的亞健康老虎,另一說為大熊貓。晉朝時,將這種“騶虞”的形象繡在長條形的旗幟上,叫作“騶虞幡”,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和解象征,常用于阻止戰爭(盡管騶虞的原形可能是白虎,但晉朝也有白虎幡,兩者是完全不同的東西)。

這玩意兒在晉朝初年還很有威力。291年,楚王司馬瑋起兵作亂,殺死汝南王司馬亮和太保衛瓘。少傅張華奏明晉惠帝,讓人手持騶虞幡前往阻止,司馬瑋的部下兵士見到騶虞幡,竟放下武器,一哄而散,司馬瑋遂束手就擒。

但時至今日,朝廷權威早已衰落,騶虞幡在桓玄眼中,如同一塊破布。不過,這塊破布的到來,也不是沒有意義,這讓他清楚地看到:司馬元顯已經膽怯了!因此,桓玄沒對騶虞幡有絲毫的敬畏,反而連司馬柔之都被他下令斬首。殺人之后,桓玄軍繼續東進,沒因為這件事稍有延滯。至于那塊騶虞幡,后來究竟是當了地毯,還是做了鋪蓋,就不得而知了。

二月二十八日,桓玄大軍抵達姑孰(今安徽當涂縣),命他的部將馮該進攻歷陽(今安徽和縣,此時豫州的治所),豫州刺史司馬尚之命弟弟司馬休之守城,自率九千精兵列陣于洞浦(在歷陽之南),另命部將楊秋駐軍橫江(今安徽和縣東南長江北岸)。沒想到桓玄軍一到,楊秋就投降了西軍。接著,桓玄派軍切斷歷陽和洞浦之間的聯系,縱火焚燒豫州軍的戰船,司馬尚之軍人心浮動,遂全軍崩潰,司馬尚之本人也在逃亡中被桓玄軍擒獲。司馬休之開城出戰,再敗,只得棄城逃走,比他哥幸運一點兒,沒被抓住。這樣,道子黨陣營中忠誠度最高的豫州軍,輕而易舉就被桓玄消滅了。

翻開地圖冊,按照比例尺簡單量一下,就可以發現:從歷陽到建康的直線距離不足五十公里,如果走今天的高速公路,只是半個小時的車程,而且連接兩者的長江航道寬闊筆直。但是,盡管距離如此之近,在歷陽會戰打響的時候,朝廷的討伐大軍,不論是主帥司馬元顯,還是前鋒都督劉牢之,都按兵不動,坐視司馬尚之被消滅。

司馬元顯不去,是因為他不敢去,他自受命出征那一天起,就把戰船當成了頤和園中的石舫,一直停在碼頭上一動不動。雖然身邊的人把他吹捧成天縱英杰,但自去年與孫恩交手,他對自己這方面的能力還是有了自知之明。說實在的,他既缺少將才,手下也無精兵,真去救援歷陽,只怕要早兩天當桓玄的俘虜。本來嘛,大家都清楚:要對付桓玄,真正能指望的只有劉牢之的軍隊。可那個該死的劉牢之怎么啦?他怎么也不動彈呢?司馬元顯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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